不消多时,整个院子外就传开了某人的恶名,原先不知道的,都知道了此人的恶名,以及种种劣迹,原先知道的,也更加深了印象。
“这样一个臭名昭著之人,为何能混进王府,还住进了这北阁上房,这是何道理?”有人开始高声发难,引来群从响应。
“把他们赶出去,这等无耻之徒,士林败类,吾等耻与之为伍,共处一园,都是对我等的莫大羞辱!”群情激愤的声浪愈演愈烈,有人开始叫出了轰人的声音。
看到势头不对,严政等人哪里还敢在门口站着对峙,落荒而逃,往里面逃去,进去之后,把院门给紧紧关闭上了。
众人进到屋里,一看之下,都气坏了,只见某罪魁祸首此刻还好整以暇的待在屋子里,在静坐看书,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平川,你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么。”有人满怀怨气的质问。
江云闻声,这才抬起头来,淡淡的道:“知道了。”
“知道了?我看你是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坐得住么,你去看看,外面已经闹翻天了,都说要把我等都轰出这园子去,而这原因,都是因为你!”有人又忿忿道。
其他人这时也异口同声的指责起来,无外就是埋怨某人实在臭名昭著,连累到了他们,遭受这平白池鱼之殃,有人以致在想,是不是有必要把某人剔除出去,清河七怪改作清河六怪才是正经。
“好了,都别说了,这不能怪平川!”严政总算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道,“若是没有平川,大家想一想,你们现在能够住进这王府的蕴秀园,住宿免费?”
他这一句把原本因遭受池鱼之殃而忿忿不平的几人给堵得没有话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得了韩大学士评价的人,正是江云,若不是因为此,他们这些人还真的没有资格免费住进这王府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刚刚住进这王府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他们可着实不想又被驱逐出去了,那实在太丢人了。
严政倒是不慌不忙,道:“不用怎么办,静观待变就是了,别看外面那些人闹得凶,但他们不敢闯进来的。”
“可是……”朱荣瞥了旁边的江云一眼,轻声说道,“但外面那些人会去找王府告状,他们异口同声,声势浩大,王府多半就会听信了他们的言辞……”
其他几人也都大有忧虑之色,觉得若是王府知道了某人的臭名昭著,能够允许他们继续借宿王府就怪了。
“怕什么,我们是得了韩大学士赏识评价的,这事不假吧?他东陵王府敢把我们驱逐出府,那就是不给韩大学士面子,他东陵王府敢这么做吗?”严政倒是神色笃定的道。
众人听了,觉得也是,东陵王府自然要给韩大学士面子的,否则也不会派出靖策府的隆重仪仗,出城百里去迎接这位韩大学士了,
院子外,众人吵嚷一阵,只见眼前院门紧闭,始终不开,一时也觉得无趣,至于破门而入,那只是下策,这时便有人提议道:“这事就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找园中管事,为何王府要放这一群乌合之众进来,还住进了北阁上房,简直岂有此理,这置我等于何地,定要他给说法!”
“就是,就是!”
“同去,大家一同去!”
于是一大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院子,前去找园中管事说理去了。
园中管事的住所也在这蕴秀园,并不是很远,此刻,听说外面来了一大波吵吵嚷嚷的学子考生,园中管事也吃了一惊,这些考生最麻烦,得罪不起,勾朋结党,闹出什么乱子来,那麻烦就大了,他当这蕴秀园的管事好好的,可不想丢了这份差事,当下就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诸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怠慢之处尽管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合情合理,府中会尽量予以方便。”他连忙说着好话安抚众人。
那位宜川府的府试案首施盘当先走了出来,质问道:“管事,如今我等前来,只为一事,就是想要向管事问个明白,那什么清河七怪何德何能,能够住进这蕴秀园中,而且还住的是北阁上房?”
园中管事一听是这回事,心中倒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大事,原来只是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心说这些年轻学子是吃饱了撑的么,人家住进来关你何事,王府都没有说话,你们倒是急着嚷嚷开了。
这些年轻学子就是书生意气太重,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见不得被人比下去,看到人家住了北阁上房,心里就不情愿,不服气了,就这么一点芝麻绿豆般的破事,值得这般兴师动众,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么,可吓死人了。
园中管事心中暗自腹诽,但口上还得尽力安抚众人,便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是这样的,安排其人住进北阁上房,自然有本府的道理。那清河七怪是大有名头之士,住进北阁上房,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笑话,那清河七怪哪有什么名头,在此之前,我等俱未听闻过,不过是其信口开河,自封的罢了,可笑你们倒是当真了,把一些招摇撞骗之徒,当作了菩萨来供了,就不怕事情传了出去,连累王府蒙羞,贻笑大方么!”施盘斥道。
园中管事听得一怔,道:“不对吧,我听说这清河七怪大大有名,还是得了韩大学士亲口赏识评价的才士!”
“你说什么,得了谁的亲口评价?”旁边有学子吃惊问道。
园中管事道:“其人得了韩大学士,韩荆州的赏识评价。”
“你是说,那什么清河七怪,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走过来大声质问的,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闵玮。
园中管事神色郑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其人正是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
“哈哈哈——”闵玮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一脸不可思议的道,“那什么清河七怪,几个招摇撞骗之徒,竟然得了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我没有听错吧?
“大家听到了吗,得到了韩荆州的赏识评价,得到了韩荆州的赏识评价……哈哈哈——”闵玮还在大笑,笑得捂着肚子弯下了腰,眼泪都出来了。
其他的人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全场顿时充满一片笑声,只有那章安三子等人没有笑,神色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闵玮又捂着肚子,看着园中管事道,“管事,你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园中管事依旧一本正经的道:“不是跟你们开玩笑。”
闵玮忍住笑,又问道:“那么这件事,你是从何得知,是从那什么清河七怪口中听来的吧?”
园中管事心里一阵不舒服,他仿佛感觉到,此刻的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白痴傻瓜了,心中也隐隐起疑,难道这事情真的弄错了,弄出了一桩大笑话?
他回道:“此事是从门房口中得知。”
闵玮点点头,道:“那就是一样的了,想必门房也是听那什么清河七怪说的。”
说着又一副不可思议之状问道:“难道那些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一点都不怀疑这其中的真假?”
园中管事脸色一阵难看,这几乎就是当着面骂他傻瓜啊,他现在也隐隐相信,这事情只怕真的闹出了乌龙,成了一桩笑话了,心里不觉把那门房管事骂开了,这都是那门房管事惹得祸,他真是冤枉的啊。
他阴沉着脸,朝着身旁的一位青衣小厮吩咐道:“你这就去,把刘管事请来。”
他口中的刘管事,就是那位领着江云等人来的门房管事,青衣小厮答应一声,快步匆匆去了。
不多时,就见青衣小厮又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人,正是那位门房刘管事。
“祝管事,出什么事了?”到来的门房刘管事看到一大群的学子聚在这里,心知有异,只是尚不明白到底什么事,
园中祝管事没有理会,现在他只想推卸责任,置身事外,当即就跟对面的一众学子考生道:“这位就是本府门房刘管事,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他就是。”
门房刘管事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对面众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施盘发话道:“没什么事,我等只想要向管事问个清楚明白,管事从哪里得知,那清河七怪得了大名鼎鼎的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
“是听他们说起。”门房刘管事随口说道。
施盘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道:“难道管事这般轻信于人,他们说什么,就信了什么么。”
门房刘管事一怔,他立时能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仿佛看着一个白痴一样。
他心里一阵不舒服,忙又道:“听其人说,此事有章安三子可作证。”
说着他又望向人群,大声喊道:“章安三子可在,我正要找你们问明此事。”
说实话,章安三子等人此刻是不想出来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可能躲避,见到那刘管事的喊话,不得已的站了出来。
门房刘管事今天刚刚接待了章安三子等人,尚有些印象,见到他们,便问道:“清河七怪曾说过,当日洪州道上,韩大学士停下车驾,评论诸子之诗,你们就在当场,不知可是真的?”
章安三子很想说这不是真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不过这件事是掩盖不了的,若他们真这么说了,那以后事情真相出来,他们的名声就真的毁了,再也无法在士林立足了。
他们当初在奉上诗稿的时候,可是一个个都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大名,身份来历,恨不得把自己的家世三代都交代清楚,所以这件事他们根本否认不得,也不能否认。
所以虽然不情愿,他们还只得硬着头皮承认道:“不错,确有此事。”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一众学子考生正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只等他们否认此事,坐实那清河七怪的骗子身份,但没想,章安三子他们竟然承认了?
不过众人又转念一想,这事或许真有其事,否则那清河七怪也不会异想天开的想到什么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评价,不过或许论诗真有此事,不过这什么赏识评价就纯粹是胡说八道了。
门房刘管事闻言,心下倒是放心了些,若最后真证明,那清河七怪是一群骗子,那这个笑话也是要算在他这个识人不明的门房管事头上的。
他当即又问道:“那么这清河七怪得到了韩荆州,韩大学士的赏识评价,是否是真?”
全场的目光,又都齐齐聚集到章安三子等人的身上,都等着他们说不,否认此事,证实那清河七怪的骗子身份,这在众人看来,已经是必然的一个结果了。
谁知章安三子等人的回答,偏偏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章安三子也很想说不,不过这件事的事实就是事实,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现在说不,以后真相出来,这名声可就真的毁了,无法在士林中混了。
“不错,那个江云,确实得了韩大学士的一句评价。”陶承学等人最后硬着头皮承认道。
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哗然然,怎么这韩大学士评价的事还真有其事,不是那清河七怪的招摇撞骗?
众人此刻都有一阵荒谬之感,心中直想骂娘,心说你章安三子先前还把对方骂的体无完肤,遗臭万年,场上骂起那个东风吹兄,就数你们几个最来劲了,可是这一会儿转过头又承认这事,这不是坑人吗。
“陶兄,你说的真的,那个江云,真的得到了韩大学士的一句评价?”闵玮不敢相信的问道,其他人也都不信的看着陶承学等人。
陶承学点点头,道:“这事是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