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膳堂打了饭菜,坐下之后,江云心里还是很好奇的,问道:“不知严兄的这番顿悟是如何而来的,是走了哪位前辈名士的衣钵传承?”
“嘿嘿。”严政笑而不语,卖起了关子,一副莫测高深之状。
江云这时夹起一块肥油油的红烧肉,放到对方的碗中,又把身边的这盘红烧肉往桌中间一推,说道:“今天这红烧肉的味道不错,来,严兄,世民你们都别客气,尝一尝。”
严政和周世民两人都没打什么菜,两人面前,就三个盘子,一个盘子装几个馍馍,一个盘子装了一碟咸菜,另外一个盘子,则是一盘素菜,两人早就看着江云面前的这盘红烧肉眼馋了,此刻闻言也就没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了。
许是吃人嘴短,尝了几口红烧肉的周世民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便对严政道:“严兄,你也别卖关子了,这番顿悟到底回事,你跟我们仔细说说。”
严政嘿嘿一下,也就没有再隐瞒了,说道:“实话不瞒你们,我就是在研读眉山先生的那篇‘早堂论’的时候,熟读百遍,突发所感,有浩然之气入体,神气为之一清,经脉贯通,从而有所得的。”
“这么说,严兄走的,就是本地前朝名士黄眉山先生的衣钵传承?”
“不错!”严政大辣辣的点头。
周世民怪异的看了对方一眼,他是想起了当初严政兜售的那副所谓黄眉山的亲笔手稿“早堂论”,原本是打算坑书呆子一把,最后阴差阳错的倒是落到自己的手中,为此还留了一张欠条的手尾,当然那副所谓的黄眉山的真迹不过就是严政的临摹伪作,早就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现在听到严政又提到这黄眉山的“早堂论”,他心中不禁又活动开了,当即就开始煽风点火道:“原来如此,我想严兄能够对眉山先生的这篇‘早堂论’彻悟,当初那一副眉山先生的真迹手稿‘早堂论’应该有莫大功劳吧。”
严政知道对方的心思,也就顺水推舟的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江云在一旁听了,口中不说,心里却在鄙夷,又在耍这种拙劣的把戏,简直是侮辱人的智商啊,这样一来,他反倒对严政的话大起了疑心,心说这会不会是对方在胡说八道吧。
他打破沙锅问到底,又追问道:“那么不知严兄是读到何处,心有所感,从而有领悟的?”
严政略一沉吟,低声吟诵道:“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愚兄正是读到此处,心有所感,从而豁然开朗。”
江云仔细看了对方几眼,见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在胡说八道,心里又信了几分,对方应该确实是苦心研读这篇“早堂论”,日积月累,厚积薄发,这才浩然之气有所感,一朝领悟,这也恰恰说明,为何当初对方给自己挖坑,兜售名士临摹伪作,选择的就是黄眉山的“早堂论”的原因,因为对方对这篇黄眉山的早堂论熟悉啊。
只不过虽然明白了对方的顿悟之理,对他却并没有多少可以借鉴的意义,每个人学业境况各有不同,千差万别,严政选择了黄眉山,走了黄眉山的衣钵传承,成功了,这说明他的学业境况和黄眉山有相合之处,浩然之气容易发生相互交感,但江云若是也跟着去研读黄眉山的早堂论,或者黄眉山其它的文章,那么不见得他也会有这般好的效果,说不定研读它几年,十几年也未必有什么收获。
江云想起先前那次去镇上万卷书斋蹭书的经历,当时见过黄眉山的真迹手稿“松山寺记”,感觉却不是那般强烈,这说明这副作品跟他无缘,这也很大程度说明,黄眉山的传承跟他并不是太相合的,他若也要走黄眉山的衣钵传承,只怕事倍功半,不是一个上佳选择。
那篇方溪的“游苦竹山记”手稿跟他倒是十分有缘,给他印象深刻,而最后的事实也证明,对这副真迹手稿长久观览揣摩之下,最终有所领悟,令得其自身的浩然之气精进不少,而且这种领悟是“传道”的级别,以致最后这副真迹手稿上的浩然之气为之一空,成了一件单纯普通书法作品,再没有了任人揣摩的价值了。
这么说来,或许我走方溪的衣钵传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江云心中暗自琢磨,只不过方溪祖籍河内郡,观他平生足迹,也多是在河内,甘辽道,代北一带羁留,足迹就没有怎么到过江南一带。
而这借其气之术,各种前人论述的经验之谈中都提到,选择目标还是以本地前辈名士为佳,其生前身影足迹眷恋所到之地,才会有更多的遗留下的浩然之气印记。
“平川,其实你也不必着急,你现在只是新晋童生,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便可,以你的资质,我看最多也就一年半载就可以入品了。”周世民猜知对方的心思,就安慰道,反正这好话又不费钱,当然他口中是这么说,心里是不是这么想就不知道了,在他看来,书院的教授都已经说了,对方是读死书,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这次能够中了童生都纯属侥幸,对方要想入品,没有个十年八载的功夫,只怕是不成的。
“是了,当初严兄转赠给我的那副黄眉山的‘早堂论’我还留着,若是平川你需要的话,只需吱一声,我就送给你了。”他话题一转,又故作豪爽的道。
江云心中鄙夷,哪会接受这个空口人情,连连摆手道:“这个还是世民自己留着,黄眉山的手稿虽是不错的,但我不是很喜欢,其实我手头上,现在倒也是有两幅玄级作品的,足够平日观摩进益了。”
玄级作品,还是两幅?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听得都是一愣,心说这不是真的吧,这书呆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闲钱,买得起玄级作品,还一口气买了两幅?
两人心下对此都是极为怀疑,心里又猜测,即使对方说的是真的,也定是不知从哪个旧书店淘来的旧货,上面文气已经消磨殆尽,说是玄级,其实只是次品罢了,这书呆子定然是被人宰了,不明其中真相,反而当成了宝。
若是两人知道,江云所说的这两件玄级作品,都是货真价实的玄级极品手稿,不知又会作什么感想了。
“平川手中竟然有玄级手稿?什么时候拿来给小弟开开眼界啊。”周世民没有当真,只是随口这么说道。
严政却是半信半疑,也跟着捧场道:“平川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藏着呢,一定要一睹为快的了。”
看着两人一副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样子,江云敷衍道:“改天,改天吧。”
严政却来了兴趣,不管对方是吹牛也好,还是怎么也好,总能看个新鲜,当即便道:“择日不如撞日,若是平川带来了的话,不如等下就去开开眼界,如何。”
周世民此刻也有心看对方的笑话,江云中了童生,他心里一直不平衡啊,能够亲眼见到,对方一心当作宝的所谓玄级作品,实际上却是粗制滥造的伪劣次品,他心里多少能畅快平衡一点啊,因此原本兴致不高的他也使劲在一旁撺掇起来。
江云想了一想,也就同意了,道:“也罢,待会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说定此事,等吃罢之后,严政和周世民两人便兴冲冲的跟着江云,往他的住所这边而来。
这次江云来书院,还真带了一副玄级手稿在身边,就是那副范摩云的祭海兽文,另一副玄级手稿,郑宗炎的待漏院记,则是留在沙河村的家中。
来到住所,江云让两人在客厅稍候,自己去了书房。严政和周世民两人在客厅等着,看江云走远之后,周世民笑着道:“严兄,不如我们来猜一猜,赌一赌,平川的这副玄级手稿,到底什么品次?”
严政道:“好啊,就赌今天书院膳堂的晚餐如何?”
“可以!”周世民一口应承,然后便抢先说道,“我猜平川手中的这副所谓玄级手稿,不过就是一副不入流的普通临摹伪作而已。”
“世民,你太滑头了!”严政听了,笑着朝对方指了指,顿了顿,又道,“也罢,我就赌平川手中的这副所谓玄级手稿,不过就是一副黄级次品而已。”
两人说完,相顾一视,会意的哈哈笑了起来。
“两位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这时江云捧着一个长方红木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在猜想,平川的这副玄级手稿到底品级如何,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要一睹为快了。”周世民打个哈哈道。
江云也没说什么,把手中的长方红木盒子往客厅的方桌上一放,然后把盒子打了开来,严政和周世民两人都围了上来。
江云取出里面的卷轴,然后在方桌上徐徐展了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