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大厅,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经成文交卷了,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那里磨蹭,江云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在逐字逐句的修改润色其中的辞句,可惜他没有秀才修为,不能用望气之术,否则他只怕就没有这个劲头了。
大厅中有人开始注意到还在那里埋头写文的他,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
“看,那个无耻抄袭之徒还在那里磨蹭着,一篇文章只怕都难以拼凑出来。”
“文章不好抄,这下就要原形毕露了。”
“也不见得,说不定人家正在憋着一篇惊世之作,一出来定然是语惊四座,文采斐然,成就五彩华章的!”
“是啊,说不定还是一篇斑斓蛇文呢。”
“到底是如何一篇惊世奇文,我是很好奇,真想先睹为快啊。”
众人在这里议论纷纷,讥讽不已,要不是他们自矜身份,有人忍不住就要上前去偷看对方的文章了。
在众人窃窃私语非议中,只见某人终于从座位上起身,拿了卷子上前去交了。
“快看,他终于要交卷了。”
注意到江云的动作,大厅中起了一阵骚动,目光纷纷望了过去,这关注的情形,比起先前郑东白的交卷,都毫不逊色多少。
江云拿着卷子,没有理会周边神色各异的目光,此刻心中还是有点踌躇满志,沾沾自喜的,这篇文章经过他一再修改润色,实在看到没有什么修改的地方,这才正式完稿交卷了。
对于这篇文章的品质好坏,他自己感觉不错,不过这算不得数,他没有秀才的望气之术,看不出文章的纹章,文采,所以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以前他虽然写出过上佳虫形文章,不过那都有抄袭剽窃之嫌,而这一次,完全是他自己所作,所以心里更是抱了几分期待。
他径直走到那位蓝袍管事的身前,拱手一礼,把文章呈上。
那管事也回了一礼,然后接过他的卷子,低头往卷面上瞟去,对于眼前这位“争议”人物,他也是有所耳闻,对方的文章到底如何,他心里也有几分期待,
他是一位秀才,此刻自然动用了望气之术,这一看之下,神色就是一变,愣了片刻,最后抬起头来,表情很是古怪,沉吟一下,还是把手中的卷子交给旁边的一位青衣小厮,吩咐道:“把文章传上去。”
刚才解元公郑东白的三彩蛇文,他自然要亲自送上楼去,也沾个喜气,但眼前这一篇吗,他自然不会屈尊枉驾的走这一遭,甚至他都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这篇文章还有必要送上去吗?
旁边的青衣小厮接过文章,倒没多说什么,拿着卷子转身蹬蹬蹬的就上楼去了。
江云站在那里,他不知自己这篇文章品质好坏到底如何,他觉得成就虫文应该问题不大,只是文采如何,是否有三彩,五彩,还是紫气文章?他心里没底,就想打量管事,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一些来。
在他眼中,管家此刻的神情却很是古怪,有些不对劲,反正不太正常,看到此状,他心里不禁就琢磨开了,难道自己的这篇文章当真惊世骇俗,非同寻常,起码是成就五彩,紫气了吧,甚至更佳,否则为何此刻这管事神情如此古怪,不对劲。
想到这里,他心中倒是欣慰的,没想到自己凭着自身实力,终于写就一篇上佳文章,这种欣喜,成就感,是以前无法比拟的。
而这时不约而同,一大群的人已经蜂涌而上,围上来了。
“管事,那篇文章如何?”众人纷纷迫不及待出声询问,注意到管家神情的古怪,他们心中更是猜测纷纷。
那管事瞥了旁边的江云一眼,欲言又止。
“管事,那篇文章到底如何,你快说啊。”有性急的忍不住出声催促起来。
那管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直白的道:“一篇不入流,不成虫文的庸文。”
“啊,不入流,不成虫文,这岂不是说,连虫形文章都没有达到?”有人失声问道。
管事重重点了点头。
“哈哈哈——”
得到管事肯定的回答之后,大厅中顿时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
“笑死我了,就这样的水准,也敢在这里写文,献丑!”
“连虫形文章都没有达到,竟是庸才一个。”
“果然如此,此人不学无术,庸才一个已经是确凿无疑,能够在试才照壁题诗上榜,果然是抄袭,请人捉刀代笔而来。”
“这真是一个大笑话,有这样一个人在,简直是我等的耻辱啊。”
“不过,此人的无耻,也算可以留下一段‘佳话’了。”
……
大厅中各种讥讽嘲笑纷纷滔涌而来,众人都一个个满脸鄙夷不屑,眼前这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庸才,这下众人心中再无任何疑问。
“什么,不入流,不成虫文?这不可能!”
江云听到,不由失声喊道,也难怪他如此,实在是这个结果跟他的预期相差太大,对这篇文章他原本信心满满,本以为成就虫文自不必说,甚至可能是成五彩,紫气的上佳虫文,却没想,却是不入流,连虫形文章的标准都没有达到?
这不应该啊。整篇文章文辞气韵都应该有了,特别是记叙风月斋盟的那一段,更是整篇文章的亮点,着眼点别出心裁,新颖别致,颇有标新立异,奇兵突出的功效,足以令人耳目一新,使文章波澜起伏,增色不少了。
这样一篇立意新颖,别致不俗的好文,竟然不入流,连虫形文章都没有达到,这不应该吧。
“管事,莫不是你看花眼了,这样一篇文章,足以成就五彩紫气的佳文,怎么可能不入流,不成虫文,你在开玩笑吧。”也难怪江云如此,实在是这个结果,跟他心里原本预期的实在相差太大,以致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哈哈哈——”
看到江云还在争辩,大厅中的笑声更大了起来,有人捧腹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
那管事也是一阵无语,摇了摇头,却没有争辩什么。
“这人果然无耻之极,事实摆在面前,他还不信,真是可笑可怜的很!”
“笑死我了,还说什么足以成就五彩紫气的佳文,能更无耻一些么。”
“此人之无耻,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我要是此人,早就走了,哪还有脸赖在这里丢乖露丑!”
“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早就该把他驱逐出去了!”
……
众人纷纷讥讽斥喝,江云却没有反应,还在想着这事,难道自己的这篇文章,真的是不入流,不成虫文?
他隐隐觉得,这只怕就是真的,那管事也不可能堂而皇之撒谎欺骗他,虽然心里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渐渐接受这个事实了。
难道是自己想岔了,那段风月斋盟的记叙,不是什么亮点?他隐隐感觉,若说有问题,这问题大有可能就出在这上面了。
虽然有些明白过来,不过卷子已经交上去了,他也没有办法更改了,再说时间也来不及让他再另作一篇了。
算了,不过就是一场文会而已,又不是科举考场,成败也无伤大雅。想到这里,他反倒是放开了。
第四层大厅,众名流缙绅还在纷纷传看传上来的文章,点评议论不已。
这时青衣小厮又捧着一张卷子上了楼来,就近的一位名流缙绅就拦住他,唤道:“又有卷子出来了,拿过来,让老夫先睹为快。”
青衣小厮应诺一声,走过去双手把卷子奉上。
“不知又是那位年轻才俊的佳作?”这位名流缙绅接过卷子,先朝着台头署名瞟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临水县清河书院江云”的字样。
没听过,想必是新晋冒出来的新秀?这位名流缙绅也没有在意,再低头去看文章,在看文章之前,习惯性的用望气之术瞄了一眼卷面,这一瞄之下,顿时就让他傻眼了。
怎么,眼前的卷面上文气杂乱无章,晦暗不明,这竟是一篇不入流,不成虫文的庸文?
看着眼前晦涩暗淡,杂乱无章的卷面,这位名流缙绅就犹如正吃着珍馐美味的大餐,突然吃出一个苍蝇,这感觉就不提了,当即就气得不由大喝道:“这样不成虫文的庸文,也好意思传上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听到他这声大喝,大厅中众人都纷纷惊讶回头,朝这边望了过来。什么,竟然出现了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下面这些士子,不都是江左西道的年轻才俊么,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大漏勺,有人竟写出了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
虽然若是才思不到,就是一位才子写出一篇不成虫文的庸文,并算不得太稀奇,不过这终究是一件令人大为扫兴的事。
“什么,有人写出不成虫文的庸文?不知此人是谁?”有人好奇问道。
座中其他人也都露出好奇关注之色,有的人心中以致暗自惴惴,不会是自家族中子弟吧,若是如此,这可是当众出了一个大丑了。
“临水县清河书院江云!”那位名流缙绅没好声气的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