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你笑什么。”有人忍不住发问。
陈明宇收住笑,指着江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名叫江云,就是那位东风吹兄,为了一枚铜钱而大闹城隍庙灯谜会的那位仁兄啊。”
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愕然,全呆住了,他们刚才没往这方面想,若是这样,那倒是可以解释,双方都没有说谎,只是事情真有这么巧吗,陈明宇说的那位东风吹兄,就是座中的这位弱冠少年?
他们在此哄笑了半天,原来正主人就坐在当面,若是如此,这也太巧合了吧。
众人神色都一片古怪,齐齐向江云这边看来,等着他的解释,可惜江云坐在那里,却丝毫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他能怎么解释,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跟他同桌的这些山人居士闻言也都是惊讶不已,云中子朝江云道:“江小哥,你怎么不说话,那个陈公子污蔑你就是那位东风吹兄,这简直岂有此理,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他们这些人,大多还是不相信这位江小哥就是陈明宇口中的那位东风吹兄。
江云懒得理会他,若不是这云中子多事,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雍覃夫人此刻也是感到几分好奇和有趣,朝着江云这边扫了几眼,问旁边的佟菱玉道:“菱玉,那位少年是谁,莫非也是你们书斋的山人。”
佟菱玉点了点头,雍覃夫人见她承认,心中倒是一阵惊讶,惊讶的是对方的年纪,不由又问道:“不知他写的是什么大作?”
对于这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杂书,她这个万卷书斋的大掌柜也颇有涉猎,而且看过不少。
佟菱玉回道:“他就是那本西厢记的作者江上钓叟。”
雍覃夫人闻言又是吃了一惊,那本西厢记如今风头正劲,书坊中多有传闻。她也听闻过,而且不久前看过,也被吸引住,觉得是一本佳作。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本西厢记的作者,就是眼前这位年仅弱冠的少年,这也太令人意外了吧。
从那西厢记作者的笔名江上钓叟来看,谁都会认为,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头了,谁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位年轻翩翩少年,一个年轻少年郎,偏偏取这么一个江上钓叟的名字,这不是故意坑人么。
“此人真的是那本西厢记的作者,江上钓叟?”她不确定的又问道。
佟菱玉再次肯定的点头,道:“不会错的,这本西厢记的稿子,还是我亲自从他手中收来的。”
雍覃夫人这才信了。这时还有一个疑问,又问道:“莫非他真是那首,那首东风吹的作者?”
佟菱玉神色也一片古怪,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江,是清河书院的学生。”
其实那位东风吹兄的事迹她也多有耳闻,而且不少地方跟这位江公子吻合,心中已经多半相信了,只是嘴上还不肯承认。
这时只听那陈明宇得意戏谑的声音又传来道:“实话告诉诸位。那位东风吹兄,正是名叫江云,清河书院的学生,本次临水县县试榜尾最后一名。眼下这位仁兄既然也是临水县县试榜尾最后一名,同样也名叫江云,那么这两人就是同一个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若是大家不信,那么还可以问问脂砚斋的佟掌柜,佟掌柜身在清河镇。想必也听闻过这位东风吹兄的事迹,她可以为我的话作证。”
他的话声落下,众人的目光纷纷又向佟菱玉这边看来,佟菱玉迟疑了一下,便道:“陈公子说的事,妾身也听闻过,只是却也不知跟江公子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想替对方掩饰一二。
座中众人听了,这时心中却已经大半相信,陈明宇说的就是真的,他口中的那位东风吹兄,此刻就在大厅座中,就是那位江姓少年,这听起来似乎荒唐,但事情就是这般巧合。
陈明宇此刻更是得意,戏谑的看着江云道:“这位仁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不肯承认么!”
江云目光扫过一眼厅中,感觉十分无聊,慢条斯理的道:“我什么时候没承认了,我就是江云,怎么了。”
陈明宇不依不饶的又问道:“那你是不是那首东风吹的作者,曾经为了一枚铜钱大闹城隍庙灯谜会?”
江云道:“是,又怎么了。”
见到他坦然承认,大厅众人这才确定,原来此人,还真是那位东风吹兄啊,只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对方虽然是承认了,但这理直气壮的口气,好像占着多大理似的,这让人有一种荒谬之感。
那些年轻士子,一个个面面相觑,神色一阵古怪,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跟江云同桌的那些山人居士,也是一个个神色尴尬,跟江云挨着坐的人,一个个都悄悄挪了挪屁股,离得对方远了些。
雍覃夫人倒是感到几分有趣,这时笑了一笑,问道:“听说阁下还是西厢记的作者,江上钓叟?”
江云也是坦然承认,道:“不错。”
那些年轻士子听了,惊讶之余,又都各个摇头,心说这人行事简直是荒唐可笑,年纪轻轻,好好的一位读书种子,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那些腐儒酸才,写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媚俗文字,这倒也罢了,你写就写了,为何还要这般直言不讳的当场承认,这样一来,声名彻底臭了,毁了,想洗清都洗不干净,以后还怎么在士林中混?
这人果然迂腐呆气,不可理喻,难怪会作出那些啼笑皆非的荒唐事,众人心中都摇头无语。
雍覃夫人妙目一转,又道:“阁下所言只怕未必是实吧,说实话,那本西厢记文字情节老到世故,非一般阅历可以写出来,作者又叫江上钓叟,可跟阁下翩翩少年十分不相符呢。”
那些年轻士子一听,心道这是夫人在给对方台阶下,若是对方借此顺坡儿下驴,承认是捉刀代笔之作,那么今日名声还有保全的机会啊。
哪知江云硬梆梆的道:“江上钓叟就是我,信不信由你们。”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无语,这人简直是榆木疙瘩,不可救药了。
雍覃夫人也是无话可说,呆了一呆,道:“阁下可真是大才啊。”
江云一本正经的道:“夫人过奖了。”
“这——”看到这里,那些年轻士子们再也忍不住,又哄堂大笑了起来。
雍覃夫人也被逗乐了,她倒不是有意讥讽,只是觉得这人怎么说呢,颇有一种笑骂由他,我自宠辱不惊的境界,直白点说,就是厚颜无耻。
那玄衣少女崔清妍清冷的眸子中,也泛起几丝笑意,还带着几丝奇怪,只觉得这是一个怪人。
这时一位穿着锦袍的管家从外走了进来,来到雍覃夫人身边,轻声请示道:“夫人,是不是可以开船了。”
雍覃夫人点了点头,就命人撤去酒席,又换上了香茶。
大船重新扬帆启动,沿着清江向着下游驶去。
大厅中众士子们并没有散去,一边喝着香茶,一边继续在那里谈笑,有了陈明宇这个开头,说一个趣闻轶事,还把正主儿也给炸了出来,也算出尽风头,其他的年轻士子们也不甘寂寞,海阔天空的侃了起来,说的也都是一些轶闻趣事,有真事,也有编的,只是博众人一乐。
大厅中一时谈笑风生,气氛融融,只不过江云他们这一桌倒是有些尴尬,基本插不上话,这些山人居士基本都是闭门造车,孤陋寡闻,哪说的出什么逸事奇闻,即使能够编出一些,但人家也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啊。那些年轻士子们根本看不起他们隔桌的这些腐儒酸才,哪有他们说话的份。
说谈一阵,雍覃夫人朝着身旁的玄衣女子崔清妍扫了一眼,笑了一笑,沉吟一下,这时便吩咐旁边的一位侍女道:“去把那瓶子取来。”
那侍女是她的贴身心腹,一听这话,自然知道夫人所指的是什么,当即就应了一声,快步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只见她又回转过来,手里捧着一方长木盒子,走到雍覃夫人近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夫人面前的几案上。
大厅中那些年轻士子们都注意到这个长方木盒子,纷纷停了谈笑,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一时不知雍覃夫人的用意,不少人甚至想到,莫非这长木盒子中,放着某位名士高人的珍稀墨迹手稿,要让众人当场观摩品鉴?
他们有这个想法也不足为奇,万卷书斋本就是超大书斋,做的就是书本生意,收藏甚丰,随便拿出一些珍稀名贵真迹手稿,自不在话下,若说此刻红木盒子中放的是一卷“圣物”,众人也不会感到特别惊奇,虽然这基本不可能。即使这雍覃夫人手头握有“圣物”,那必也是镇店之宝,不可能轻易拿出来,给他们瞧看。
不仅这些年轻士子们好奇注目,就是隔得远一些的那些山人居士,也都被引起了好奇,纷纷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在众人好奇猜测的目光中,雍覃夫人打开了面前的这个长方红木盒子,从里面小心翼翼捧起了一物,亮在了众人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