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恭喜恭喜,这次县试高中,怎么着也该请客庆贺了哦。”周世民这时想到一个借口,当即又恭贺起来,同时向其他人使着眼色。
其他人会意,顿时纷纷起哄附和起来,说要江云请客庆贺。
“这样吧,平川这个客,肯定是要请的,否则大家都不依的,不过如今我等县试名落孙山,却是没有这个喝酒的心情,不如这样,平川就把这次的赌资抵作请客吃酒的钱得了,大家说怎么样?”有人提议道。
众人听了,一个个纷纷说好。
江云心中大骂无耻,这跟明摆着耍赖有区别么,他连连摇头,说道:“请客吃酒,倒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也要等到府试之后了,现在吃酒庆贺,为时尚早,呃,就这样吧。”
众人听了,顿时又傻眼了。等到府试之后,黄花菜都凉了,何况他们对于对方能否过了府试,得到童生功名,很是怀疑。
对方这次出人意料的能够中榜,他们至今仍大惑不解,百思之后,他们只想到了一种最可能的解释,那就是这小子纯属沾了教谕王大人的光了。
王大人是爱惜声名羽毛的人,县试前江云得罪了王大人,以至于大家都认为他这次县试彻底没戏了。原本凭着他的自身才学,这次县试当然是不能上榜的,但是王大人却担心众人说他睚眦必报,打击报复,没有容人雅量,所以不得已抬举了这小子,把他提携上榜,不过却列在了榜尾。
所以这个江云能够上榜,完全是因为王大人大人大量,以德报怨的缘故啊,否则根本就上不了榜的,想明白此理之后,这些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也越发替王大人不值起来,王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就公平公正,明着把这个书呆黜落。那也是他自个儿活该,大家也一百个没有异议,谁也不会说你睚眦必报,对一个小小学童打压报复,没有容人雅量啊。你偏偏要把他提携上榜。倒是保全了名声,但是却害了大家啊。
众人越想越觉得冤屈,只能说这小子踩了狗.屎运,碰到一位过于爱惜声名羽毛的王大人了。而他们想,到了府试,没有了王大人的“提携”,凭着这小子的真才实学,府试多半是要折戟沉沙,名落孙山的。
所以他们不甘心,纷纷叫嚷着。现在就要请客吃酒,可无奈他们怎么说,江云就是一个摇头不答应。
最后他们也没辙了,至于当场翻脸,这只是下策,实在不值得。他们以前想要跟江云撇清关系,那是顾忌到王大人的态度,现在王大人爱惜名誉羽毛,连江云这个得罪他的人都要破格提携,哪还有功夫打击报复他们这些小虾米?
再说。他们现在县试都泡汤了,还顾忌他王大人作甚么,不骂他就是好的了。
另外,他们心中多少有点顾忌了。现在江云县试中榜了,说不定半月之后,府试再次报捷,童生功名到手,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你总不能说没有。
所以现在得罪了对方。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的。
看完了榜,江云也不打算在县里多待,当即就说要回去,众人一听,纷纷说道也要跟着回去,现在他们都身无分文,仅有的铜板都拿出来打赌了,他们不回去,还留在这县城里做什么,若是不跟着回去,只怕这回去的船资都拿不出来,只有走回去了。
一行人当即就没有在县城里多停留,径直往城北的码头而去,到了码头,租了一艘乌篷船,逆流而上,返回清河镇。
路途上,大家都心情低落,没有说话的兴致。这次县试落榜,对他们打击甚大,只能两年后再卷土重来了,当然若是碰到朝廷喜庆,加试恩科,也不一定非要再等两年,不过这恩科的机会也不是经常有的。
相比于县试落榜的打击,那一两百文,三四百文的赌资,其实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当然,严政除外。
他这次本就是来看看热闹,顺便看看能否有打秋风的机会,现在看来,打秋风的机会没有,还白白损失了三两多的银钱,这让他郁闷的要吐血。
就这样在一阵沉闷冷清,众人各自默默相顾无言的气氛中,乌篷船沿着清江溯流而上,抵达了清河镇的渡口,众人纷纷下船跳上岸,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至于船资的事情,则是装起了糊涂,再说他们现在基本都身无分文,要他们出这船资,也拿不出来啊。
江云只有自认倒霉,付了众人的船资,然后拿起那个装满了银钱的大布袋,径直就回沙河村去了。
众人回了书院,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没有心情说闹,一哄而散了。周世民看到严政也一反常态的沉默,心里也奇怪,问道:“严兄,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很清楚,那三两多银子的损失,对方绝不会无动于衷,此刻只怕还在肉痛的紧。
严政心不在焉的道:“不这么算了,还能怎样。”
周世民心里更是诧异,这次他们吃得亏太大了,他倒也罢了,不过一百多文钱,严政损失的却是三两多银钱啊,以前他们在江云面前,只有赚尽便宜的份,什么时候吃过这般大亏了。
“严兄,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不如就先说出来,小弟也好帮你参详参详。”周世民知道以对方的脾性,不是这般轻易罢休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要不,我们再寻个机会,卖副字画给他,只要我们准备妥当,他若是识趣,应该会上钩的。”
严政摇了摇头,道:“还是待会再说吧。”
“待会再说?”周世民却是不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严政目光中露出几丝玩味,道:“等府试之后再说。”
周世民听了,有些明白过来了,诧异道:“严兄的意思,莫非认为他有过了府试的可能?”
严政没有回答,周世民却大不以为然,道:“严兄你这是多虑了吧,就那个书呆子,这次县试上榜,也纯属侥幸,你没看到他名列榜尾么,以他的才学,府试只是陪衬的份,根本就过不了。”
严政道:“再看看吧,反正我觉得,这小子最近好像怪异邪门的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别的,单这次打赌,他就好像有恃无恐,料定他必然上榜似的。”
周世民依旧不以为然,心说这只是那个书呆子的迂腐呆气,自负狂妄,不知高低,这次县试虽然上榜,不过却名列榜尾,悬乎的很呢,差一点不就落榜了,只能说他踩了狗.屎运了。
不过见严政自己似乎不上心,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江云一路往沙河村走来,五里的山路,不多时也就到了,刚进了村口,就听到村子里面噼里啪啦响起了一阵阵的鞭炮声,所见的村子里的人,此刻都在往一个方向跑,一边跑,一边还听得村人们纷纷议论。
“听说那个钟大用这次县试中了!榜上有名!”
“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了,这还会有假,你没看到,现在钟家这爆竹都打得震天响,听说待会还会派发喜糖红包,大洒铜钱,去晚了可就捡不着喽!”
“是吗,那我们也赶紧去啊!”
……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乱成一团,仿佛过节一般热闹,路上村人奔走而过,见到回来的江云,并没有怎么理会,当作没看见,或者至多也就是打声招呼。
“江家小哥,回来了!”
“东家,早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早呢。反正众人打着招呼,就没有一人问起对方县试中没中的事情,因为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早就听说江家小哥得罪了县里的教谕王大人,这次县试必然是名落孙山,榜上无名的,这个时候问中没中榜,这不是自找没趣,打人家的脸,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但也有真不识趣的。
“江家小哥,没关系,用不着灰心丧气的,咱下次不是还有机会么。”
江云听到了,心中一阵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灰心丧气了。
他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回了家。
江家宅院门前,小丫鬟幽兰正倚门而望。村里西头,那钟家宅院爆竹打得震天响,也打得她心里头慌慌的没个着落。
听说那个钟大用,竟然县试考中了,榜上有名,她听到之后,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就钟大用那个德性,他也能上榜,这不是开大玩笑么。
可是这种事,也不会有开玩笑的可能,听说村里几个回来的考生都证实了这件事,现在钟家的大宅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大家都挤着上门讨喜,捡铜钱呢。
钟大用中榜这件事,小丫头心里不关心,最多编排一下,她关心的是,自家公子考的怎么样,中没中榜?怎么就没有人说一句呢,真是急死人了。
她心里头慌慌的,一颗心仿佛已经飘上了天,不知道飞去何处了,就在这时,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她心里咯噔一下,飞快的迎上了前去。
“公子——”奔到近前,她停步喊了一声,下面的话一时却堵在嗓子眼,问不出来,她担心听到的,是一个坏消息。
“中了!”看到小丫头,江云知道对方担心的是什么,言简意赅的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