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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孟大虫死尸昨日正午发现,下午入葬。百块大洋陪葬的事只有几个家仆知道,难道是他们通风报信,引来别处的江洋大盗?”

    “不可能!”土司大老爷说:“家仆同屋睡,况且守更者巡防严密,从不敢怠慢。有谁出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这就怪了。”侯警官说。

    “对了,今早我听人说,哄抢棺木者,还有捡到铁铲和锄头的。”土司大老爷突然说道。

    侯警官眼睛一亮,说:“我以为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呢。这是个重大线索,早上你为何不与我说?”

    “我思忖,仅凭铁铲锄头,就能断定盗墓人?”

    “土司老爷,您就有所不知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至此,侯警官对破案已成竹在胸了。

    中午吃饭时,侯警官信步向山寨下的河东村走去。河东村头有棵上百年的白果(银杏)树,巨大树冠遮去数十米地,胳膊粗的树根盘根错节,裸露在地面上。树下有一锃亮磨盘,清凌凌的洞溪河从大山里流出来绕此而过。自从有了河东村,这里就成了大众及过往商旅的好去处。天下事大到溥仪被撵出故宫、与二妃(淑、丽二妃--1912年清朝灭亡之后,末代皇帝仍然在紫禁城的宫中,并且仍然享有皇帝的名号。当然,这个名号是虚的,只是在紫禁城内有效,一旦出了紫禁城,就没人承认了,所以,溥仪在当时,又被称为“废帝”“逊帝”。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N—-》变”,将溥仪一家子人,从紫禁城驱逐了出去,溥仪则拖家带口,住进了天津‘张园’--前清知名武臣张彪的住宅。在那段日子里,废帝溥仪除了拥有皇后婉容以外,还拥有一个妃子,她的名字叫作“文绣”--蒙古旗人,封号为“淑妃”。淑妃文绣自1922年嫁给溥仪之后,始终跟随溥仪,并与溥仪共同生活了9年,但是,文绣于1931年秋,突然向天津地区法院起诉溥仪,并最终以庭外和解的形式达成了离婚协议,与溥仪分道扬镳了。这个事件在当时,轰动一时,时称“刀妃革命”--这里确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秘密。1931年初夏,文绣突然从溥仪的住宅出走,去了哪里呢?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文绣通过律师,发出了一个律师函给溥仪。文绣的律师函,大致是这样写的:我文绣跟你溥仪,跟了9年了,你竟然没有和我过一次夫妻生活。我每天孤枕难眠,暗自流泪。这样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分居。以后,溥仪你必须每月定一个日子,来和我同房一次,否则,我只能到法院去起诉你。淑妃文绣的突然出走,并发律师函,公然闹分居,此时的溥仪十分慌张,此事关乎大清皇帝的脸面,万万不可张扬。溥仪急得团团转。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于是,溥仪聘请了大律师林廷琛,叫他去和文绣谈判。这个林廷琛律师,本身就是“清室驻天津办事处”这个“皮包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接到溥仪的委托之后,林律师通过多方打听,找到了文绣下榻的住所,并试图劝说文绣回心转意、踏上归途。不料,文绣在林大律师眼前,却放声大哭,并说了以下的一番话:林律师,我直至如今,仍然是处《N-》女之身,九年了,受尽了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的虐《N-》待,现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也只能找律师,依法维护我应有的人《N-》权!文绣提出溥仪应尽丈夫的义务,和自己过夫妻生活的这种要求,溥仪是无法满,N-》足的,理由很简单,不是不愿意,而是因为溥仪身体有病,他办不到。所以,林律师从中斡旋,自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当年秋天,文绣在天津向地区法院递交了诉状,正式起诉溥仪,要求离婚。不久,双方通过庭外和解的方式,达成了和解和离婚的协议。依据这份协议,文绣和溥仪断绝一切关系,溥仪需要一次向文绣支付55000元作为赡养费,而文绣作为代价的,则答应终身不再嫁人。为什么溥仪在离婚协议上要求文绣终身不再嫁人呢?因为文绣毕竟是皇室的妃子,曾经的妃子若下嫁给平民,将有损清皇帝的脸面--溥仪是这样认为的。旋即,在一群遗老的的怂恿下,清皇族也宣布正式废除文绣“淑妃”的封号。文绣从此,成为一介平民。文绣见信之后,也回了一封信给这个远房兄弟,原文如下:你虽然是我的族兄,但是我们不同祖父、也不同父亲,从来也不来往,我嫁给溥仪9年了,你没有来看望过我一次,现要你以族兄的名义,不顾中华民(N-)国刑法第299条和第325条的规定,公然叫我去死,又公然诽谤我。你对清朝的忠勇,令人佩服,但是,我受祖宗的教诲,以守法为做人之本。身为清朝子民的时候,我守清朝的法;身为民《N-。〉国国民,我守民〈N-。〉国的法。1924年底溥仪被冯玉祥驱赶出宫时,他曾说过:坚决不做民〈N-〉国国民,我当时随身带了剪刀,随时准备跟随溥仪去死。为大清殉葬。后来是溥仪自己去了天津,开始做了民(N-)国国民了,那么就应该遵守民〈N-。》国的法律,依据民《N-。〉国宪法第六条,民〈N-〉国国民不分男女、不分种族、不分宗教、不分阶级,在法律上一律平等。我嫁给溥仪之后,守了九年的活寡,从未受过平等的待遇,所以我请了律师,要求分居,这不过是我想敦促溥仪依据民〈N-〉国的法律,尽丈夫的义务,给我人道的待遇,我作为父母的血脉,不想死得难堪。不料你却一味诽谤我,说我逃亡、离婚、敲(N)诈钱财、违背祖宗教训,被小人欺骗、被人出卖......种种自相残杀的恶毒语言,不一而足,你要知道:我现在和解谈判未破裂的时候,是不能将难言之隐公诸于世的!我委托律师要求溥尽一个丈夫的应尽义务,这个权利我是受法律保护的,但是你教我去死,你这是违法犯罪,检察官读了报纸,抓你都有可能。我希望你以后多读一点法律方面的书,谨言慎行,以免触犯民〈N-。国的法律,是为至盼。文绣离婚之后,在一家小学当上了一名教师,并履行了离婚协议上约定的独特义务--坚持独身不嫁。据说,淑妃的好姐妹--丽妃后来却嫁给了一个国民党军官。荣华富贵,如梦如幻都是泡影,应作如是观。)的恩爱情仇;小到胡小三偷张四爷的鸡摸李二的鸭蛋,皆在此发布。土司大老爷家被盗墓,孟大虫被野狗(山上红狼)吃,令人震惊。山寨河西河东向来民风淳朴,胡小三偷只鸡摸个蛋尚成新闻,何况胆大包天的盗墓贼盗墓呢。侯警官到这里时,捧碗拿地瓜、山药蛋的村民早就黑压压坐了一片,气氛略显沉闷。他们实在想像不出这样恐(N)怖的事件会在他们这里发生。大家见了侯警官,纷纷起身围了过来,急切想听到破案的最新进展。

    侯警官没有吭一声,他尖锐而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又一遍,扫得人们面面相觑,好像个个都是盗墓贼。老半天过去,侯警官终于说话了:“昨天晚上,谁把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铲留在乱岗坟了?又是谁,今早在乱岗坟捡到了这把锄头一铁铲?”

    人群一阵骚动,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了“老歪脖”身上。

    老歪脖小时候发高烧,烧得快死了。后来治好后,头颈却向一边歪去,从此便得了“老歪脖”这个称号。老歪头颈歪,不灵活,但手脚敏捷。早上听人喊孟大虫坟被挖了,看热闹心切,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几乎第一个到达现场。马**子丢下的锄头和铁铲,还有夹在锄头把上的老鼠夹,自然成为老歪脖的“赏品”。老歪脖不知道楠木的价值,否则那张棺盖也非他莫属。锄头铁铲,谁家没有几把?不值一提。谁都知道,老歪脖与盗墓者无关。大半天过去,若不是侯警官提及,人们都忘了老歪脖和他的“赏品”了。

    人们忘了,侯警官没忘。他扫来扫去的目光把人们弄明白了,老歪脖捡到的锄头铁铲是盗墓者得手后,忘乎所以时留下的,拿出来,认出是谁家的,盗墓者岂不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没等侯警官发话,大家便欢呼雀跃起来,纷纷催促老歪脖:“快拿来,快拿来。”刚才侯警官发话,惊得老歪脖差点飙尿,之后又被大伙儿盯得发毛。他想,这“赏品”真是不该拿。此刻要逃脱干系,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快交出那两件惹火烧身的“赏品”。

    老歪脖一阵惊慌,他把地瓜粥泼到地上,赶紧往家里跑去。他家在村头,离白果树不远,眨眼就能打个来回。老歪跑开后一刻钟,不见回来。大家急了,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说:“老歪脖这条笨蛋,是不是看到女人屙尿,挪不动身子了?”大家一阵哄笑。

    侯警官却不笑。他在心里说“不好”,便大步朝老歪脖家走去。

    一群人跟随着侯警官到了老歪家,只见老歪歪个头,坐在天井里两眼望天,一脸的困惑。

    侯警官问:“怎么回事?”

    老歪脖回答道:“上上下下找遍了,奇怪?锄头和铁铲都不见了。”

    “那老鼠夹呢?”“老鼠夹还在。今早回来,我解开了,就放在这里。”说着,老歪脖便从门角落里踢出老鼠夹。

    侯警官拿起老鼠夹,摸了摸锋利的夹齿,说:“锄头和铁铲也放在这里?”

    老歪答:“是哩。”

    有人插嘴:“问问你娘,是不是借给人了?”

    “我娘刚刚被我姐接去,要住两天才回来。”

    老歪的姐姐嫁到邻镇上,好几十里地,谁愿意跑去问?

    桃桃出来,见马**子站在家门口一侧,就问:“爹,你还没走?”

    “等你哩。”

    “爹,你脸色不好,干活累的?”

    “爹脸色天天都这样。那点木工活,累不着。”父女俩一问一答,东拉西扯,就走到了村头老白果树下。马**子往西,上河西寨子李四海家修窗格,桃桃往南,去田里排水。临分手时,马**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叫住桃桃,说:“桃儿你等一下,早上你除了听说李老三被鬼吓着了,还听到了什么?”

    桃桃想了想,说:“好像有人说老歪脖捡到了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铲。咦,对了,是不是盗墓贼果真偷了咱家的,用完了丢在那里,被老歪脖捡了去呀?爹,你去看看,是我们家的就得要回来。你看我现在用的这把铲都磨光了,不好用哩。”

    马**子听桃桃这么一说,心中大喜。他必须赶快去老歪脖家,把锄头和铁铲拿回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让桃桃花去田里,自己便匆匆朝老歪脖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