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萨帝国的东部,帝国的帝都——安尼尔斯。
这座被诺萨帝国人骄傲的誉为世界中心的繁华巨城之内,人烟如织、繁花似锦,即使是内乱的危机和寒冷的冬季也不曾让这座繁华的帝都陷入任何动荡当中。
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商人们汇聚于此,他们身上穿着各不相同的服饰,口里说着种种不同的语言,为这座帝国首都增添无限的活力。
在这里,来自米杰勒的钟表匠们以极为精湛的传统手艺,为圣约尔大教堂的第四塔楼设计恢弘大气的铜质钟塔;自南方赫尔休达公国而来的印刷匠们,则为贵族们献上四百份图文并茂、有关于古代贤王巴格大帝生平事迹的《红龙之子》;阿维福瑞的诗人们则在著名的萨鲁布剧院内,为超过四万的观众们编纂史诗歌剧;而以勤恳认真著称的吉提瑞德人,则在为这座本就繁华的帝都添加上两条宽广的石桥,拱帝都的市民和贵族们通行方便。
帝都外,那座足可容纳数百帆船的巴尼萨港口才建成不久,比瓦的建筑师们就又在商量着是否要再度新建一座港口,以容纳更多的商船了;宽广的郊野里,超过四千的农夫在此辛勤开垦土地,以满足帝都人口对于粮食的巨大需求。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极度繁华且富饶的城市,它张开双臂,向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展现着这个古老帝国的威严与强盛。
但是,从王宫的高处默默地俯视着这理论上都属于他的一切,青年脸上却显得有些沉默,在他的眉宇之间,浓浓的郁结之色不言而喻。
“陛下,即使回到了这座如此伟大的城市都不能令您释怀吗?”
在他的身后,在外人眼中沉稳威严的西亚图执政官出声道,对着那个还有些文弱的背影,他的语气此刻却是恭敬无比。
没有任何的变化,青年以手抚栏,目光望着远方,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二皇子梭米尼亚.迪亚诺,这位被诺萨帝国的东部贵族和帝国执政官们所拥护的年轻皇帝,人人都在试图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在此刻,这个手中握有帝国上千万人性命的年轻皇帝,其文弱的身影却显得有些迷茫。
“西亚图……”
轻声的念出了这位在帝国内部位高权重的执政官的名字,这个几乎让常人不敢轻易提及的尊贵名字,在青年的口中,却轻飘飘的仿佛不值一提。
而闻言,一贯在外人面前,极其讲究自己威严仪表的西亚图执政官,却是极为自然的弯下腰,恭声回应道。
“是。”
而回应他的,却是青年的沉默。
但是,即使如此,西亚图还是没敢擅自直起自己的腰,不同于有着自己封地的封邑贵族,看似位高权重的他,其实一切的权力都来源于皇帝的赋予,贵族们还可以对于皇帝出言不逊,但他却是断断不敢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突然,一个有些迷茫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说……这里是不是太和平了……”
年轻皇帝的迷茫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他却没敢直接回答。
“太和平了……和平的简直有些虚幻……”
“自从父皇回归天国以来,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只有无尽的鲜血和屠杀,为了我和我那愚蠢弟弟之间的皇位争斗,已经爆发出了太多的战争,每晚做梦,我都会仿佛在那空无一人的血腥战场当中孤独徘徊,望着那些在天空当中徘徊的秃鹫,和战场之上的残肢碎肉,然后惊醒……即使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安尼尔斯,我却突然之间感到了这和平的虚幻和不真实……”
说着,年轻皇帝的迷茫声音在西亚图的耳边缓缓停下,良久,他才继续低声道。
“西亚图,你说……这种和平是真实的吗?”
在年轻皇帝的身后,执政官的恭敬声音传来。
“陛下,吾等以圣灵与诸神起誓,伪帝必将覆灭。”
看似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是极为隐晦的说出了这位执政官的回答。
战争,远未结束。
俯视着身下繁花似锦的帝都,年轻的皇帝默默着,轻声道。
“等到冬季一过,就又该开战了吧。”
身后,默默无言。
然而,沉默有时也是一种回答。
在沉默当中,只有几乎细不可闻的轻轻一叹,这叹息当中,也不知有着何等的愁思。
正在此时,突然……
“轰隆隆!!!”
晴天一声霹雳响,惊的人几乎双手发软。
年轻的皇帝身体先是不由得一震,然后闻声向着天上看去。
只见那原本还晴朗无比的天空当中,陡然之间雷电横行,狂蟒飞舞,粗大的雷霆带着几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向着北方而去。
密布的紫色狂雷在空中横掠而去,将原本碧空万里的白云都给彻底撕裂,那仿佛触手可及的狂雷,几乎令所有人都不得不为之动容,即使是太阳在其浩瀚之势面前都失去了光辉,
强大、威严。
咆哮而来的天地之威,几令一切人类力量都为之黯然失色。
原本繁华的帝都,顷刻之间因此而不知有多少人心中一哆嗦,手上的东西不由坠地,原本珍惜的陶瓷碎裂一地,华贵的绸缎落入污泥当中,更有人从高处坠地,景象顿时变得混乱一片。
“陛下、陛下……”
完全没有在意在他身后,声音变得慌乱而紧张的仆奴们,年轻的皇帝望着天空中不断朝着天际北方而去的狂雷,望着这几乎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奇观,喃喃念道。
“那是……”
语气当中,满是疑惑。
……
而在帝国的西部,战争的前线。
军营的行帐之内,一切奢华的装饰都被粗暴的除去,只有一张长长的议事桌,以及十几名围绕着议事桌上的地图,不时的相互讨论着什么的贵族与帝国将领。
而被众人所簇拥着的,是一个身穿戎装与锦绣披风,看起来英武气质十足的年轻男子。
“再过两个月,开春之后便……”
正当年轻男子口中正说着计划时,突然之间。
“轰隆隆!!!”
仿佛天地突变,世界的咆哮之声在天际奔腾,震的一帮惯看生死的武人险些摔倒在地。
勉强稳定住了自己的身形,听着帐外的尖叫与种种骚乱声,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些许狼狈,男子猛地扭头对着帐外大吼道。
“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只有帐外守卫的颤抖声线。
“陛……陛下……”
守卫的声音哆嗦着,就是说不完整。
不耐烦地掀开帐帘,迈步而出,然后看着帐外的场景,男子的身影不由得愣住了。
而紧随着他而走出帐外的诸位贵族将领们,望着天空也愣住了……
“这是……”
有人愕然失声的念着。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几乎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奇观。
帐外,手足无措的士兵混乱不堪的在军营当中来回奔跑、尖叫着,这也就罢了,但在天空当中……在那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当中,却突然之间多出了数以千百计的紫色狂雷在天空当中肆虐,一直朝着北方奔腾而去。
雷电在天穹当中狂舞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谁曾见过平白无故的,青天白日之下,也有雷电肆虐,更别说是这种远远超乎大多数人想象之外的紫色狂雷?
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就连老人们讲述的传说故事当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场景,这是只有在神话传说当中才有可能出现一二的事情。
“不……不祥之兆啊,陛下。”
在戎装男子的身后,一名年老的大贵族声音有些颤抖着说着。
如此动荡军心的言论,若是平时,即使他是一位封邑贵族,行事凌厉果断的德古斯.迪亚诺,也势必会将他枭首示众,但此时,却无人出声。
望着那天空肆虐而去的狂雷,一名被众多贵族与将领所簇拥的戎装男子,眼神当中充满了诧异。
……
在南方诸国境内,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之内。
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这里的草木生长茂盛,奇花异卉遍地都是,宛如永远的春天在此常驻一样,美不胜收。
一名长须老者坐在溪边,双脚浸润在潺潺的溪水当中,游鱼在小溪当中灵动的游来游去,周围的灌木当中还有麋鹿在不紧不慢的咀嚼着刚长出来的嫩芽,洁白的鸽子在山谷当中飞来飞去,一切都看起来和谐无比,悠然自得。
但这时……
“轰隆隆!!!”
天空当中划过的惊雷将这悠然的一切都被打破了。
“嗖!”
警觉的麋鹿瞬间窜远了原地,原本灵动的游鱼也猛然一个摆尾,逃窜的不知去向,白鸽噗嗤着翅膀,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去。
停留在原地的,只有坐在小溪边,张开满是皱纹的双眼,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头顶天空的长须老者。
看着天上的紫色狂雷,他的脸上多了几份沉思。
“奇怪啊……”
这位在南方诸国当中享有盛誉、但最终悠然远去的大智者低声念着。
……
而在诺萨帝国的北部边陲之地,以射箭而闻名于世的卢文特人的故乡。
那个森林遍地的地方,此刻也都被大雪所覆盖,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但在某处凡人所无法探知的森林里,此刻却依然好似春天一般郁郁葱葱,森林当中隐隐还传来了些许的欢笑声。
“哈哈……”
在那苍郁的森林,一群外貌俊美的男男女女正幕天席地的在林间聚餐,他们手中举着金质的酒杯,来品尝来自南方文徳人的葡萄酒,用着陶瓷制成的碟碗,来装呈满溢油脂的牛肉羊肉,小精灵们手持琴弦为他们歌舞助兴,林中仙女们则为他们服侍饮食。
或是放荡不羁,或是温文尔雅,有人庄严肃穆,有人玩世不恭,各种各样的行为都可以在这些俊美的男男女女当中看见,但唯一相同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欢聚与快乐。
每一个地域和每一个民族,在大多尊奉圣灵的同时,他们也都有着他们自己独特的神灵与信仰。
而在卢文特人的传说当中,神明并不居住在高远的天穹之上,相反,他们具有着极为明显的人类性格,有着喜怒哀乐,又爱恨分明,虽然有时也有争执、甚至恶斗,但相比较惩处恶人,他们更喜欢的还是在林间聚会,享受永无尽止的欢乐聚会。
他们欣赏勇敢者,但不会因此而去试图帮助他们,因为他们更相信勇敢者必定能够在没有他们的庇护之下,依然能够战胜困难;虽然对于怯懦者不满,但也不会因此而惩罚他们,因为他们认为没有人天生就是勇敢地,任何怯懦者,也终会有可能成为勇敢者,而那时,一切的耻辱都将不会再是耻辱。
这就是卢文特人的神明,一群庇佑战斗民族,却也不失仁慈的诸神。
但此刻,诸神的欢乐也会因为意外而终止……
“轰隆隆!!!”
天空当中,紫色的狂雷掠过天际,肆无忌惮的将浩荡之威洒遍整个世界。
原本正举着酒杯,因为看着小精灵们的表演而忍不住大笑不止的火神米斯亚,愕然的望着天空当中的雷霆,脸上的笑容变得凝固了;死亡与幽冥之神斯布卢那好不容易因为聚会而稍微露出了些许微笑的脸上,望着天空的紫色雷霆,再度恢复了冰冷的阴沉。
众神们愕然的相互看了看,最终,他们的目光转而看向了雷电与战争的执掌者,雷神图弥尔。
作为雷神,理论上,天地之间的一切雷霆都隶属他所掌管,如此的剧变,他理应知晓。
但是,执掌雷电的雷神却是对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与他无关。
望着面前的诸神,又抬起头望着头顶的紫色狂雷,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无比,仿佛看到了遥远地界发生的一切一样,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一个词。
“僭越。”
……
在北方的某处荒野当中,蒙着面纱,身材姣好的紫瞳女子,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数以千百计的紫色狂雷,眼神当中充满了惊讶。
在某处荒凉的埋骨荒野当中,几个只有骨架残存的骷髅们顺着本能指引,茫然的望着天际当中的狂雷,以它们那早已什么都理解不了的脑袋来看,它们显然不明白天上突然出现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天上,远离尘世的星辰天之上,那些有着种种传奇史诗,只存在于世人的故事传说当中,理应不再与尘世发生纠葛的逝去英灵们,望着身下的狂雷飞舞,脸上充满了惊讶之余,相互之间议论纷纷着。
而在某个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地方,某只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兽睁开了双眼,冷冷的看着头顶的紫色雷霆,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从天上到地下,从智慧的生灵到无知的动物,从逝去的亡者到尊崇的神明,从远古的遗族到寻常的农夫,所有狂雷经过之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本能的注视着那朝着北方而去的紫色狂雷,注视着那消失在普罗大众视野当中整整七千年的神秘魔法。
……
而在北方的拜耳他行省,基尔萨城镇当中。
浑身是血的高大男子,身后背着娇小的少女,在他身后的,是一连串触目惊心的血色脚印,而此刻,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天际边,变得越发光亮起来的天空。
在他的注视之下,天际边的光亮变得越发明亮起来,渐渐变得几乎令他睁不开眼睛。
本就疲乏无比的眼睛开始被强光照射的看不清,本能的开始流泪,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坚持着睁大双眼,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光亮,不由得自言自语着。
“那是什么……”
在他的注视之下,光亮变得越发强烈起来,最终……
“吼!!!”
浩瀚无边的天穹被雷电所迅速充斥,在顾白的注视之下,千百万道裹挟着浩瀚天威的紫色狂雷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他咆哮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