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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以及……迟来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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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灵不会随意给予凡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考验就是考验,既然阿撒那斯未能完成圣灵的考验,原本肩负斩杀我等之使命的圣剑弥尔萨亚,也已经蜕变为凡物。那么,那镶刻于命运之轮上的注定命运,便已经重新开始了运转,再也无可违逆。”

    在杰米的呆滞与茫然的目光注视之下,蕾娜亚悠然地走向被绑在十字架之上,正陷入懊悔当中的达令兹娜,看着她,开口道。

    “其实,你早该明白的,不是吗?圣灵不会允许有人试图钻漏洞,虽然不曾明说,但是,圣灵所认可的,只有那位名为阿萨那斯·盖尔亚的吉尔珊迪亚国王,而非名为杰米·盖尔亚的吉尔珊迪亚国王,不是吗?”

    蕾娜亚那双漆黑似深渊的瞳孔,望着眼前颓然的达令兹娜,嘴角微微勾起,随即放大,化作一个弧度。

    “哼哼……哈哈哈哈!!!”

    在达令兹娜面前,蕾娜亚笑着,她狂笑着。

    这个愚蠢的姐妹,终于尝到了因为自己过度痴迷于爱恋,而忽视的一个苦果了。

    或者说,这其实早就已经是注定了的,不是吗?

    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反抗、那看似不过轻飘飘一句话的神谕,其实早已将命运彻底注定了下来。

    所谓的反抗,所谓的挣扎,其实都不过是在既定的命运引导下,继续滑向那早已刻好的轨道当中而已。

    神人混居的上古时代,那个身体里流有神的血脉,以半神之躯统治目之所及的一切疆域,是一切生者与死者之王,自喻为王上王、帝中帝,威望甚至令众神都为之黯淡的古老之王,不正是在会亲手扼死自己孩子的神谕当中,不甘、反抗、又自以为反抗成功,却最终发现,其实自己所杀死的那名战士,正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而在绝望当中,在**的火焰当中迈向死亡吗?

    那个曾经消灭巨龙、斩杀恶魔、扼杀巨人,拥有崇高威望的勇者,不一样也是在会被挚爱的爱人所杀死的神谕当中,由错愕到忏悔再到反抗,最终却发现,自己化身为新的恶魔,被自己的爱侣所杀吗?

    反抗命运,何等崇高而悲壮的句子,任何一位胆敢反抗命运、乃至推翻那加附在自己身上既定命运之人,都会被世人理所当然的视作伟大英雄。

    但是,其实只要加上一句话,便会令这份悲壮,化为更深的绝望。

    “他命中注定要反抗命运,命中注定要推翻加附在自己身上的命运。”

    在那些试图推翻命运的人当中,有世所敬仰的勇者、有统治万国的王者、更有战无不胜的伟大英雄。

    这些无论声望、力量、权势、智慧、魅力,都远远凌驾于杰米之上的英雄、半神,最终,都在与命运的对抗当中,纷纷倒在那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反抗命运之路上,都无法推翻那既定的命运,难道说,杰米就能吗?

    “太过荒唐了,居然指望一个如此稚嫩的少年,能够反抗加诸于世人身上的既定命运吗?”

    蕾娜亚嗤笑着。

    突然。

    “锵!”

    一声金属碰撞之声。

    在蕾娜亚的惊讶当中,她转过身,看着杰米握着断剑,朝她的身上捅去。

    他的脸因为过度用力而憋得通红,但与此同时,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强,目光死死的注视着眼前的蕾娜亚。

    但是,这不过是徒劳而已。

    因为,那柄断剑根本无法伤害到蕾娜亚。

    但是,他没有在意,而是再次将断剑捅向蕾娜亚。

    “锵!”

    又是一声。

    看着眼前做着无用功的杰米,蕾娜亚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愤怒。

    “无知的小家伙!”

    她愤怒的伸出一手,做爪状,抓向杰米。

    随即,杰米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住了一样,被凭空卡住脖子,被提在空中。

    措不及防之下,杰米的脸上,随即因为被卡住脖子而充血泛红起来。

    “呃……咳……”

    从他的喉咙当中,发出艰难的咳嗽声。

    “为何要这么做?”

    看着面前挣扎着的杰米,蕾娜亚的语气当中满是愤怒。

    面对蕾娜亚的愤怒质疑,杰米转动着眼睛,看向蕾娜亚,琉璃色的瞳孔当中,流露出坚定,他艰难地出声道。

    “父王……告诉我……不能放弃……我……不想让父王失望……”

    磕磕绊绊的,杰米勉强对着蕾娜亚开口道。

    他的右手握着断剑,试图再次扎向蕾娜亚的手臂。

    “愚不可及!”

    冷笑着,蕾娜亚一甩手,将杰米径直抛到地上。

    “嘭!”

    在与坚实地面的撞击当中,杰米因为剧痛,不由地蜷缩起身体来。

    “咳咳……”

    在杰米剧烈的咳嗽声中,蕾娜亚望着他,冷笑着。

    “似乎你很崇拜你的父王?”

    杰米的一边咳嗽,一边看着她,艰难道:“父王是伟大的王者,只有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我,才知道他到底有多伟大。”

    说道德赫思时,杰米的脸上露出了隐隐的自豪与骄傲。

    “是吗?”

    蕾娜亚冷笑着。

    “那就让你看看你的那位父亲,到底是何等的‘伟大吧’。”

    未等杰米开口,一朵燃烧的火焰突然冲向杰米。

    瞬间,无数的画面与声音突然浮现在杰米的脑海当中。

    ……

    “杀!杀!杀!杀死这些胆敢反叛的农夫!”

    在一处村庄旁,全副武装的骑兵,兴奋的大叫着,冲进村庄当中,在那些手持木耙、穿着破洞衣衫的农夫绝望尖叫,如虎入羊群一样,骑士们毫无忌惮的肆意杀戮着。

    这根本不是一场称得上对等的战争。

    而是赤裸裸的屠杀。

    没有防具和铁制武器的农夫,被像割草一样的被屠杀,任凭何等的惨叫,都激不起丝毫的怜悯。

    而在一旁,杰米所憧憬的伟大王者——德赫思,却正满脸狰狞的对着骑士们咆哮着。

    ……

    在一处绞刑现场,一排排或老或幼的男女,麻木的站在断头台旁,周围一圈的民众正在围观着。

    “为反叛的贵族提供资金的商人——丹尼·比尔德。”

    一名行刑官开口道。

    随着声音的发出,两名蒙着脸的行刑人,将一名有些肥胖的秃顶中年人,押向绞刑架。

    “不、不是我!我没有提供资金给托德男爵,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他……”

    秃顶男子突然惊恐的叫嚷了起来,他哀求着,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人开声。

    下方的民众眼神当中带着畏惧与好奇的兴奋的看着他。

    他们兴奋于能看到一场血腥的死亡。

    “国王陛下!我真的没有啊~”

    商人的绝望呐喊传遍整个广场。

    德赫思坐在高台上冷漠的俯视着一切,看着那名小商人挣扎着,被押到断头台上……一旁,正是一名高大壮硕,拿着长斧,蒙着面的男子。

    “咔嚓!”

    在人们的惊呼当中,错愕的头颅滚落在乘盆当中,滚烫的鲜血洒满地面……

    ……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无数个杰米从未见过的场景,浮现在杰米脑海当中,这些场景当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为了维护统治、屠杀农民,歪曲真相、谋夺商人资产……满手血腥,与阴谋为伍的国王形象……

    “不……不……”

    杰米想哀泣着,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想绝望的低声叫着,却发现自己明明内心有着无数的话想说,却说不出。

    看着绝望的杰米,蕾娜亚冷笑着。

    “无知的小家伙啊,我没兴趣和你继续在这里纠缠了,不过,既然你是吉尔珊迪亚王国的最后国王,那么,我就姑且让你看看你的王国覆灭的最后场景吧。”

    在杰米茫然的目光当中。

    蕾娜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高高举起。

    “律令:召来!”

    她高喊着。

    刹那间,一道无穷明亮的宏伟光柱瞬间从天而降,贯穿了整个洞穴空间,令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那道光,比太阳还要炽热,比黄金更耀眼,比一切事物都要来的更加神圣。

    这是来自天国的光,是象征着死亡的纯光,是整个现世所不能承受的神圣之光。

    空间为之破碎,天使与此降临。

    杰米闭着眼睛,试图遮挡眼前的光线,但却发现,根本无法阻隔。

    光线好像完全穿透了一切一样,无论他睁眼亦或闭眼,都能看到那道神圣的光柱。

    赞歌响起,那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对这位告死天使的赞美。

    白光渐渐散去,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勉强能够视物的杰米,望着眼前的蕾娜亚,惊呆了……

    蕾娜亚本身的容貌与身姿就堪称绝美,毫无瑕疵,但此刻,她却又多出来一种神圣的气质。

    一身完全由黄金构成的华丽盔甲,严丝合缝的覆盖在蕾娜亚身上,一柄由翡翠与黄金构成的精致镂空权杖握在蕾娜亚手中,完美地体现出了蕾娜亚的高傲与威严。

    那如火焰一样燃烧般的琉璃红瞳孔,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而此刻,在漫天繁星的星空衬托下,在如同女武神一样的蕾娜亚身上,一股难以用笔触来描绘的孤绝气度,油然而生。

    是的,这里现在是夜空,杰米和达令兹娜、蕾娜亚三人,正漂浮在空中。

    杰米下意识地向下一看,却看到了一个他所绝对不愿看到的东西……

    点点灯火下的吉尔珊迪亚王国首都——艾尔沙。

    他们,此刻正处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上方。

    “不!你不能这么做!”

    杰米王子突然明白了蕾娜亚准备做什么,他惊慌着,试图阻拦蕾娜亚。

    但是,此刻身处空中的杰米却发现,他虽然不可随意的漂浮在空中,但除了身下的一小块地方以外,他依然无法悬浮,一旦脱离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就会有跌落的危机。

    没有理会在一旁的杰米王子惊慌呐喊,蕾娜亚冷笑着。

    “凡物啊,迎接属于你们的终焉审判吧!”

    她高喊着,手中的权杖突然举起,又猛然向虚空当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