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通号炮声响,官军中军内八面牛皮大鼓,震天阶的擂响起来,旌旗挥舞之间,蓟州大宋官军鼓噪而进,法度严谨,阵势森严。庄上李应见了,大惊道:“蓟州官军平素暮气沉沉,为何数月不见,竟有如此锋芒。”一旁管家鬼脸儿杜兴道:“许是这陈曦真到了蓟州后,操练成的军马。”
李应见左右庄丁皆面露惧色,当下大声喝道:“将庄上战鼓擂响,滚木礌石、强弓劲孥与我准备!”杜兴闻言道:“庄主,真要与官军厮杀么?一旦厮杀起来,便是明目张胆的反了朝廷了。”
李应沉声道:“此趟不论我等如何,官府都不会放过我李家庄。若官府真心要放过我李家庄,只会派遣要员来庄内,好言抚慰,不教我等有背反之心。而如今官府提大军到此,便是起了扫荡之心。现下我只恼恨当日舍不得这些祖业,未能将庄内人口都搬至扈家庄去,与我那义妹合兵一处,如今悔之不及啊。”
杜兴道:“庄主宽心,扈三娘子素来义气深重,听闻我李家庄被围攻,必然引兵来救。”李应皱眉,只看着庄前步步逼近的官军道:“也不知我庄上能守御多久。”杜兴道:“且先点起烽火狼烟来,我这三庄结盟,都曾备下,一处烽烟起,另两处必定来救,只是这趟祝家必定是不肯来救的了。”李应叹道:“也只有如此。”当下便命庄客点起烽火狼烟来,那浓烟滚滚而起,十余里外都可望见。
官军压进至一百步时,庄上李应看了,掣出手中宝剑大喝一声道:“开弓放箭!”庄上弓弩手纷纷开弓放箭,一时间箭矢如雨而下,但官军木橹盾竖起,多数箭支都被挡住,只有寥寥十几名官兵气运不佳,被射中腿脚而倒地。其余官军依旧鼓噪而上。
到了五十步时,官军阵内弓弩手开始朝庄上放箭,以压制庄上弓弩手。历来攻城拔寨之战,不论攻守两方。都要死命施放箭矢以压制对方,也不论战果有多大,此乃只为提高己方士气而已。
双方对射一阵,庄上弓弩手占据了地利,庄下官军则是占据了器械精良。官军弓弩手都掩熟皮甲具,要害处有铁片甲遮护,手上又是大宋黄桦弓、神臂弓等强弓劲孥,一时间斗了个不相上下。
虽一时间对射未分胜负,但庄上弓弩手也不敢轻易露面,只敢在垛口后放箭,也便没了准头和气势。官军后阵中刀盾手顿时蜂拥而上,扛着云梯搭在护庄河流上,橹盾手将橹盾铺在云梯上,很快便搭好了几座桥来。官军橹盾手、刀盾手相继而过,拥在庄墙下,后续刀盾兵继续扛来云梯,准备搭在庄墙上,攀附而上。
杜兴见了,大声喝道:“滚木礌石,灰瓶金汁,与我招呼下去!事已如此,若庄子打破,官军必定不留活口!只有死守下去。等待扈家庄来救,方有一条活路!”几下呼喝后,一众庄丁打起精神来,当下庄上滚木礌石、灰甁金汁只顾往下招呼。
滚木礌石自不用说。那灰瓶便是装了石灰的瓶罐,扔将下去后,瓶罐破裂,石灰四散,迷住人眼,便能使敌不能张目。金汁却是煮沸的粪汁。倒将下去,将人烫得皮开肉绽,粪汁又毒,便教敌兵伤不能愈,痛苦而死。
庄上滚木礌石、灰甁金汁打将下来,一时间拥在庄墙根角的官军顿时惨嚎一片,攻势为之一顿。便在此时,李家庄庄门大开,吊桥放下,李应披挂了一副黄金锁子甲,前后兽面掩心,穿一领大红袍,背胯边插着飞刀五把,拿了点钢枪,戴上凤翅盔,点起三百悍勇庄客,出到庄前,径直冲出庄来。
那李应一马当先,杀入庄外官军弓弩手阵中,势若猛虎,一众官军弓弩手皆轻甲短刃,抵挡不住,只片刻就被杀散。庄上弓弩手见了,立时起身来,只顾往庄墙下放箭,庄墙下官军抵敌不住,见又有李应截住后路厮杀,心慌不已,再战片刻,眼见抢不上庄去,一发声喊,都往后退却。
祝彪见了大怒,领一彪军马上前截住李应厮杀。李应见是祝彪,心头大怒,钢枪指着大骂道:“你这厮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你爷与我结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共意,保护村坊。你这里引军来打我庄子,是何道理?”祝彪道:“俺家虽和你结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协意,抵挡强人,扫清山寨,你如何却结连反贼扈家,意在谋叛?”李应喝道:“你说扈家是反贼?你这厮却冤平人做贼,当得何罪?”祝彪道:“官府早已下了文书,便要捉拿扈家,你还一意维护,当有此祸!”
李应大怒,拍坐下马,挺手中枪,便奔祝彪。祝彪纵马去战李应。两个就李家庄前,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了十七八合,祝彪战李应不过,拨回马便走。李应纵马赶将去,祝彪把枪横担在马上,左手拈弓,右手取箭,搭上箭,拽满弓,觑得较亲,背翻身一箭。李应急躲时,臂上早着。
李应翻筋斗,坠下马来,祝彪便勒转马来抢人。背后一应庄客见了,纷纷抢上前来。祝彪抵当不住,急勒回马便走。众庄客急忙救得李应回庄。
官军这头,被李应出庄打杀一阵后,也抵敌不住,只能引军而回。陈曦真见了皱眉道:“果真还是久疏战阵,操演数月,也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
一千官军败阵而回后,陈曦真教败军暂歇,又命人点起一千生力军,在上前攻打,又命祝彪再引一千祝家庄丁为辅、这趟陈曦真细细交代,定要防备李家庄人马再忽然打开庄门杀出,祝彪那里偷冷箭射翻了李应,正要逞强,立时领命,复又带兵杀上前去。
杜兴下了庄墙,在庄门前接住李应,亲自扶着李应,回到庄内,下了马,同入后堂坐。众宅眷都出来看视,拔了箭矢,伏侍卸了衣甲,便把金疮药敷了疮口。李应吩咐杜兴道:“我这里伤了,只怕抵敌不住官军,你引三百精锐庄客,护着家眷投扈家庄去吧,我这里拼死拦下官军便是。”
杜兴急道:“庄主切莫灰心,安心在后堂养伤,杜兴这里拼死抵住官军,料想扈家庄见得烽火,已经提兵来救了。”李应叹道:“只怕官军势大,守不得多时。”杜兴拜道:“杜兴受庄主大恩,但拼一条性命,也要救得庄主。杜兴这里只顾守住,若势头不好,庄主自带了家眷,从庄子后门偷走,前去扈家庄便了。”
说罢杜兴吩咐一声,径自引了一应庄客复回庄前死守。李应叹道:“危难之时,方显忠义,也不知扈三娘子能否来救我啊。”
便在此时,十余里之外,三娘引着穆弘、杨雄、石秀并一千精锐壮丁赶来,便在间道上撞出一彪军马来,正是栾廷玉、祝龙、祝虎四个引兵杀到。
栾廷玉见了三娘那杆白莲旗,便对领军的官军偏将道:“将军须仔细,那扈三娘子武艺高强,她手下那三将也都了得,不可与之斗将,只可仗着我方兵多,与其厮杀。”
那偏将也见过三娘与陈氏父女厮杀情景,心忖自己武艺不精,当下便听从栾廷玉之话,喝命官军布下阵势来。当下官军便当道布阵,五百橹盾长矛手在前,中间夹着五百弓弩手,一千刀盾手排布两翼。其余一千祝家庄丁散在官军阵后,扎住阵脚后,便摇旗呐喊起来。
三娘见状,勒住马匹,喝命军马停步后,穆弘道:“想不到官军竟有如此军势!”杨雄道:“蓟州官军数月来,尽得陈曦真操演,不比寻常官军。”
三娘却冷笑道:“我观官军阵势,虚有其表,待会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当下穆弘、杨雄、石秀三人领命,各自带领军马分头行事。
当下穆弘引一军绕往左翼而去,杨雄引一军去右翼,石秀引一军守在中军。栾廷玉见了大惊道:“这扈三娘却是使的什么诡计?她本就兵少,还敢分兵?”那偏将笑道:“谅一介女流。胸中有何韬略?只管分兵应战便可。”栾廷玉道:“此女素来狡狯,切不可大意,将军只管吩咐诸军不得妄动,以不变应万变。”
那偏将倒也从善如流,便听从栾廷玉之语,喝命诸军不去理会扈家军马,只顾严守阵势。
三娘见官军巍然不动,心头一惊,对石秀道:“想不到官军并未上当,此刻也只能并力一拼了!”石秀道:“娘子放心,我自引军冲阵便了!”当下三娘吩咐吹响号角来,穆弘、杨雄两个一左一右直冲杀过去,三娘与石秀也挥军掩杀上来,三路兵马直冲官军大阵。
穆弘最先杀入官军阵中,那厢里官军橹盾竖起,盾缝中长枪只顾刺出来,穆弘马上拨开长枪,策马撞将过去,但那里橹盾三层扎住,却撞不开,内里又长枪刺出来,登时将穆弘战马刺到。穆弘舍了马匹,跳下地来,步战厮杀起来。
三娘、石秀、杨雄也冲入阵中厮杀,扈家庄丁虽然英勇,四个人也勇武不凡,但无奈官军人多,又有栾廷玉居中指挥,哪里被冲破阵势,他便调集生力军补上,一时间冲杀不动,僵在那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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