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枪声四起各自为阵的仓库内,被缴了枪的陈默笛吓得捂着耳朵抱紧脑袋,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有人拎着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朝仓库的某个角落拖去……陈默笛刚想尖叫,那人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却原来是夏嫣。
“保持安静,我带你走!”夏嫣的肩头抵在了陈默笛脑后,他依稀感到了一丝粘稠的温热——但他不敢回头看身后人的伤势,也不敢揣测仓库内即将发生的种种情形,他只能猫着腰老老实实地跟随夏嫣的指示,从秘密通道内逃出死地,坐在战术摩托后面星夜奔向主城。
直到坐上战术摩托将一切枪声与嘈杂都丢在脑后,陈默笛才发现夏嫣的右肩中了一枪——即便是隔着衣服,陈默笛也能感到手中满是血液那特殊的粘腻感和腥甜气息。夏嫣的摩托开得很稳,然而看着如此程度的出血量,陈默笛依旧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在下一个转弯过程中便一头栽下车去,再也醒不过来。
“你……你的肩膀……”“别乱动,很快就到了。”陈默笛往腰包中摸索着止血绷带,想帮夏嫣预处理一下,却被她果断拒绝。然而很快他便理解了夏嫣不让他在这里进行治疗的原因:身后的沙漠尽头远远传来了摩托马达的轰鸣声,听起来还不止一辆——无论是敌是友,对于现在已经风声鹤唳的二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等一下进了主城以后,你就去找陆平川,他会有办法保下你。”夏嫣打开头盔的面罩,对陈默笛道,“在里面不能说的事情,你可以告诉他……放心他绝不会因为立场问题而把你出卖给别人,直到你离开内测以前,一定要尽量待在他身边,记住!”
“嗯。”陈默笛听出了夏嫣是在真心为自己谋划生路,连忙点头答应,“你……知道我刚才……没说实话?”
“在那种地方,你要是说了,刚才就已经是具尸体了。”夏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她扶着车把的手臂依然保持着有力的弧度,对陈默笛道,“不要告诉我答案,因为一旦被命令,我就必须据实回答……如果有一天你非说不可,就去告诉他……然而一旦你说了,就要做好无法回去的准备,是遗忘还是铭记,由你自己选择。”
疾驰的战术摩托在茫茫大漠中画出了一道悠长而美妙的弧线,仿佛一头迅捷的黑豹巡行着自己的猎苑……赶在身后豺狼般的摩托群找到他们前,夏嫣将陈默笛送到了主城外围的街市附近,待他下车后便调转车头,准备独自离开。
“你去哪儿?”陈默笛有些不安地叫道,“一起回去吧,陆哥能保护你的!”
“我现在不能明着回去,不然连他也有嘴说不清了。”夏嫣回头看了一眼陈默笛,朝镇长大厅方向一指道,“别耽搁了,你要赶在消息扩散前去到他身边,自己小心!”
说罢夏嫣便转动油门,驾驶着战术摩托再次消失在夜幕之中。陈默笛也不敢多做停留,转身打开系统表盘确认了方向,便撒腿朝着镇长大厅跑去。
而就在几分钟以前,救援队临时驻扎的NPC物资仓库内,此刻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
“呵,溜的倒是挺快。”正在打扫战场的黑羊渗透组内,那名佩戴指挥特殊袖标的瘦高男子看了眼紧急逃生出口内留下的血迹和杂乱的车辙,转头对身后局促待命的下属道,“如果你能够按原计划及时脱离的话,我们原本的包围强攻还可以进行地更彻底一些。”
“非常抱歉,被卷进那样的突发事件里非我本愿,但我已经尽力了。”站在男子身后的柳雨莹闻言垂下了好看的睫毛。她已经换上了“黑羊渗透组”的专属战斗服,并且将系统表盘内的阵营信息也做了改换:由于《猎食法则》内测是自动划分阵营的,因此未在准备日内做出阵营选择的玩家会自动被归类为“小镇守备队”,但自动归类的玩家依旧保留有一次主动的阵营选择权——这也就为黑羊组的间谍渗透工作提供了后门条件。
“算了,如果没有你的话,这次的围伤打援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瘦高男子用脚尖踢开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重新走到室外,抬头仰望位于中天的明月和璀璨的银河,以仿佛自我陶醉一般的语气道,“可惜……如果战利品中有她的话,那么今天就是完美的一天了。”
“可是队长……她……不也是老板的人么?”望着对方宛若陶醉在血气中的表情,柳雨莹忽然感到周身泛起一阵寒意,“对同属于一个部门的‘洗牌人’出手,会不会引起老板不快?”
“她的行为已经导致她从‘洗牌人’的位置上自动失格了,对于老板来说,没有用的棋子,我们怎么玩都行。”瘦高男子将目光从夜幕中收回,低声道,“况且,我说的不是她,是给我们添麻烦的另一个。”
“你是说……”柳雨莹刚想接话,却被男子猝然转向的目光惊得吞了回去——那双漂亮的凤眼在夜色下,正闪烁着比星光更明亮,也更诡异的光芒,那是仿佛夜行的猛兽在饱食猎物后,所显露出的即贪婪又傲慢的神色。
“莹,记住,身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你只有不断赢得比赛,不断击败别的棋子,你才有存在下去的价值。”男子看着柳雨莹低垂的脸庞,兀自发出了无声的冷笑,“所以你需要不断变强,不断收集那些强者的弱点、失误、习惯……并最终将他们的首级收入囊中,成为证明你个人价值的战利品……记住,在这个棋盘里面,你只要跨过了那条界河,就永远也不能变弱,永远也不能输。因为一旦止步不前,就会被其他的棋子撕碎,或者……再次堕落到那个无尽的地狱里去!”
柳雨莹回望着对方那时而嗜血,时而又充满痛苦隐忍的双眼,想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作为一同从那个地狱里走出来的“伙伴”,没有人能比她更理解此时此刻,对方话语中所包含的隐意——那里是没有生机的地方,没有希望和未来可言的地方。所有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抱持着同样的觉悟和信念:宁可战死,也绝不能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