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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主义

    梅林住宅的后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林海,更准确说,梅林大师的屋子就是建立在一片林海之内,向前望是一片湖,抬眼望,全是树,平日里出入只能使用魔法阵——西维亚就从没搞明白过,这屋子到底在大陆上的哪个旮旯角落。

    若是在夏天,这样前湖后林的格局倒是舒爽,但是,放在天气渐冷的冬季,只要离开屋子,便会觉得冷风阵阵,寒意扑面——更不用说,这里还会下雪!

    连下了三天大雪之后,满天满地都是白雪茫茫,走入其间,只听得脚底冰雪挤压的声音,以及林间被积雪压断的枝桠偶尔发出的断裂声——整个世间安静得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般。

    夜色微明,有月光,西维亚也没敢走太远,裹成一个球样,沿着结了冰的湖慢慢溜达,最后在湖的东面,一处藤编的秋千前站住,拍净秋千上的雪,铺上柔软的坐垫与靠被,就这样坐了上去,一脚支楞着轻轻推,目光却始终望着银白的湖面,微微发怔。

    罗德家族?一个有可能存在于遥远的迦蓝之地的贵族家族,一个,与她,西维亚-罗德有着血缘关系的家族……

    这辈子活了十多年了,却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消息,西维亚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消化这个情报……

    初来这个世界时,这个小小的身体就已经是个孤儿,父母刚刚辞世不久,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在一次风寒中结束了脆弱的生命,还记得初醒之时头痛欲裂,喉咙干渴得几乎要烧灼起来,但全身却是软绵绵地,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那时,她是怎么挺过来的?西维亚已经记不太清了,磨人的饥饿与干渴令她化身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极具攻击性,闹得村子里不得安生,直到那个原本虚弱的身体渐渐壮实起来,她才找回属于“女孩”的乖巧与听话……

    原以为自己终究是一个人,一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孤儿,却没想到。孤独了这么多年,竟然有一天,突然被告知她有了新的亲人——

    亲人?

    西维亚嗤笑一声,脸色微嘲,她一贯知道莉迪是个贪财小气的乡下村妇。但却没想到,莉迪居然能小气到如此地步,竟连一个孤儿的父母仅有的遗物也要剥夺——虽然她再三狡辩那是西维亚父母拜托莉迪一家照顾西维亚的报酬。但是,这样的抚养报酬有必须多到连一个家族徽章也不给留的地步吗?

    再说了,如果莉迪一家当真费心照顾了西维亚,那倒还有话说,可是,西维亚却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寒冷的夜里,死在风寒的病魔之下……此后,“现在的西维亚”乘虚而入。维持了“西维亚-罗德”的存在,却越发让西维亚看清了莉迪对人漫不关心的态度。

    汉斯大叔的确是真心诚意会心疼人的长辈,只可惜他在家里并没有发言权。一切决定都在莉迪手中——她对待西维亚就像是对待自己养的宠物一般,高兴时就多给些零用钱,多准备些好吃好玩的。如果不乐意管了,却也可能连续一两月地不给生活费……

    自小,西维亚就看透了她的本质,却没想到,竟低估了她脸皮厚的程度——她居然好意思拿西维亚父母的遗物来向西维亚谈条件……

    深吸一口凉气,感觉那股冷意从鼻腔向下,直到肺部,西维亚轻轻打了一个颤,脑中却不自觉拐起另外的念头来——抛开今天诸多令人震惊的消息,西维亚却对那个名为迦蓝之地的远方国度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那是一个强人尽出的国家,原住民黑岩高地人更是人类历史上出现的最彪悍最强大的土著民,所以,拥有黑岩高地人血统的迦蓝人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甚至到了全民皆兵的恐怖地步!

    不过,最吸引西维亚的不是这些,而是迦蓝国东北方的那片号称“死亡沙海”的那木若措死亡沙漠——东大陆最庞大的移动沙漠!

    因为,那里极有可能是萨门的家园!

    萨门啊萨门,那个在遗迹里待了不知多少年的萨门啊,那个给了她诸多好久,令她“满腹经伦”,并且实力飞升的萨门啊!

    所以,为了萨门,没有什么不可实现!

    “天都这么晚了,你脑子进水了吗,居然大半夜地出来吹冷风……这要是一不小心病了,我的植培合约又要延期——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要求延期的违约金的。”一个懒洋洋的懒音出现在西维亚的身后,紧接着,便觉得秋干摇晃的弧度渐渐大了起来,荡到高处,让人有一种腾空之感,闹得西维亚双手紧扣秋千绳,这才算是找回了些坐秋千的乐趣来……

    重新找回童年乐趣的西维亚自然毫不客气地指使人推着她,飞得越来越高,望得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统统抛到脑后,满心满怀只有此时此刻的简单的满足与单纯的快乐……

    不过,大冬天地荡秋千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做的事,这夜晚间,不用说,西维亚自然是病了一夜,迷糊了一夜……

    ……

    迷糊中,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哄着她睡觉;迷糊中,她握住那个令她安心的存在,抱进怀中,紧紧地,极珍惜地抱着,轻轻磨蹭,鼻翼之下,尽是一种好闻的清新气息,一种,她似乎熟悉到早已习惯,却在一时无法忆起的清新气息……

    好容易将人灌了药,哄睡了,菲尔斯拨了拨西维亚的额发,一时也没费心抽出那只被紧紧搂着的手臂,更没有试图将依偎在自己身边,团成一团的小人儿推开,他只是这样仰躺着,一手不时拨弄着某人的发,眼望着头顶的黑暗,默默地,不知道沉思些什么,久久,薄唇微扬,露出一个意义未明的微笑。

    由于前一夜灌药灌得及时,又好好睡了一觉,西维亚恢复极快,一路睡到中午起床的时候,已经是精神熠熠,生机勃勃——

    “所以说,你决定接受他们的条件?”菲尔斯斜倚在窗台上,一手撑在身后,姿势轻松而优雅,阳光从他侧后方照射而入,将那张俊颜染上一层美丽的光晕,越发令人移不开眼。

    “嗯,我父母的东西我总是要拿回来的,总不能便宜了他们,”西维亚望了一眼菲尔斯,便垂下眼,慢吞吞道,“而且,我今天才听说,我居然还有亲人,总是要去看一看,让父母能够叶落归根,回归故土为好。”

    说话间,她微微偏了偏头,仍由柔软的发滑落肩胛,目光却是盯着光束中轻轻飘浮的尘埃,专注得异乎寻常:“该是我的,我总是会要回来;欠我的,我总是会追讨回来;曾经帮忙过我的人情,我自然也将给予相应的回报——这件事,这个过去总需要有一个完结,省得继续纠结不休。”

    望着这个仿佛瞬间成熟了好几岁的女孩,菲尔斯的目光闪了闪,说道:“你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契约——你最近沉迷印卡如亚文明的研究,已经使我们的契约计划出现了严重滞后啊……”

    意味深长的话音,似笑非笑的神情,菲尔斯此时给人一种极危险的感觉,就好似一只准备狩猎的大型猫科动物,既优雅且致命。

    纵然已经见多了他的各种面貌,各色风情,西维亚还是禁不住被迷得小心脏砰咚乱跳,艰难地撇开眼,避免被“色诱”,西维亚快速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不就是担心我走之后,你一旦再出现诅咒发作的话,该怎么办吗?就这一点,我问过‘人’,‘他们’推测,缓解亡灵诅咒副作用的原因,大约出自我的植灵,所以,如果我剥离出一个微型的分灵,也许也能对你亡灵诅咒产生一定的作用。”

    “你问过谁?”菲尔斯闻言,蹙起眉,语带不悦——他有一种**被侵犯的不悦感。

    前一秒还是如沐春风,下一秒却是置身冰窟……菲尔斯的气势如此强烈,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便足以令人心颤胆寒——西维亚一直以为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气势只在于传说之中,却没想到自己也有真实体会的一天……

    “我,我,我……”因紧张,西维亚这说得有些结巴,“我问小绿,她说了,她知道有一种方法能够很安全地分灵,所以,所以,所以我才想试试……我没敢把这事问别人的,你不能这样怀疑我。”

    说话间,西维亚竟有些觉得委屈起来——为他的不信任与置疑。

    小绿是西维亚的契约魔植,严格论起来其实就算是西维亚生命的一部分,一人一植之间,情感共享,知识共享经常是一种契约本能,算不上是刻意地泄露他人**,所以,菲尔斯的脸色这才转好,西维亚再一次体验到了由极冷到温暖的快速转换……

    压力一缓,西维亚就喘起大气儿,同时,在心底无限庆幸,幸好她急中生智说了是小绿的主意,要不然,还不知道菲尔斯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呢。只是可惜这个好主意的真正主谋,七叶,因为这样那样的各种原因,无缘领受这样的荣誉与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