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生不羡慕是假的。
与马天佑一起回去,一路他都在叹气。
他现在有官身,不能说跟百姓一样说走就走,去圈地,何况自身起点也高,总不能占了块地,就在当地过日子。他要北上,要西进,那得官府派遣。回想起昨天的陛见,大王似乎有意将他留在身边,做什么联络官。可从意愿上,李益生还是希望西向呀,只有向西,他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谢长生自然没有王坤说的那么不堪,但他封伯,却还是让人意外,他可比王坤小好几岁,若是已经封伯,有生之年封侯不在话下。
马天佑也在念叨,说这说那,一说让他留东夏,他就旁顾言它。
回到住处,上头派人让李益生去一趟,人等着呢,李益生还以为是大王叫自己,急忙给马天佑说了一声,安慰他也会快被叫走见面,自己就匆匆赶去。这回却不是狄阿鸟要见他,牙扬古派人叫的,在签理处等着他,待他坐下,就说:“李益生,我已经查看了你的籍册,大王点名你来为他联络四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你明天就过去熟悉情况,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我来派人去接你的家眷,给你分院舍。”
李益生苦笑说:“末下这次回国,是要投笔从戎的,志向不在这儿,这联络四方,找别人行吗?”
牙扬古严肃地盯着他。
盯得他头皮发麻了,这才说:“你是不是想说,以你的才能,不想屈尊从事,对吗?”
这倒不是。
李益生正要分辨。
牙扬古说:“如果联络上只是差个人,大王不会亲自点名你,我亦不会见你,顶多是一个书办来找你。你根本没有意识到等着你的是什么官职。哦,就是现在给你说了,你也可能不知道,因为靖康没有过这样的官职,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官职叫什么,什么秩次……”看着有点儿焦急的李益生,他说着、说着就笑了。
他推出一份资料,轻声说:“益生君。大王对你寄予厚望呀。”
李益生拿起来翻阅,这才明白了一点儿。简而言之,这个官职就是要实现“军政递达”的目的。
军政情报为了保证快而真实,形成了一定的传递体系,但很快,民间有需求,呼声强烈,东夏官府就同意民邮借助官邮之便,不久之后,民邮需求太旺盛,官邮系统无法满足,就变成两个体系,民邮走民邮,官邮走官邮。
当时东夏疆域也没不太大,民邮、官邮主要围绕着渔阳,湟西,北平原等地,大伙也没觉得怎么浪费资源。
而今呢,随着国家疆域的扩大,若不借助民邮,暗魂、军情司与军刺这样的情报系统一旦各地铺开传讯,费用太大,年初预算时,狄阿鸟决定利用可以盈利的民邮,提出一个官用民邮的解决办法,正好与当初反过来。但这便就要解决几个问题:如果官用民邮,怎么保证军情不至于丢失,怎么保证情报不泄密,怎么保证各军驻地等情况不被外敌摸清。狄阿鸟纠集智囊,做了相应的解决,首先站驿铺与递传分开,那么沿途驿站设施帮助分拣对当地递送,而不对外递送,专门递送的人员分出来,只在各地收集运送,再分出民邮和军邮递送的邮员,各取各的,各送各的地方……这时,军方以及暗魂、军刺传递系统就可以利用民邮设施,只出人奔波,大大瘦身;其次,军队内部在军邮上下功夫,将领将情报书写,可送交军方军刺,由军刺加工,将字的次序打乱或者修改,弄得面目全非,弄出一套译文规则,完成后,将打乱后的情报和规则分开递送。
这样一来,国家的政令和物品就能四通八达地流通,而狄阿鸟身边的军情司,也要完成相应的职能转换。
情报部门的指挥系统随着情报工作的增加,也要在自己的衙门分拣事务,狄阿鸟身边也不再需要情报传递按级别上递的原则,能收发情报即刻,于是遣走情报上的重要人物,自己再设一个联络参室。
这个联络参室负责将直接传给狄阿鸟的军政情报破译,将狄阿鸟给各地军政的指示译文加密发送,联络官要有暗魂背-景,要有一定的情报分析能力,要能够接受并学会新情报传递办法,要将各地驻军的地点收集、管理好,要能够学习并熟悉军队系统。最好他还能改进总结,甚至向将阁,军衙推广。
怪不得昨天大王要自己帮忙汇聚几十万大军。
李益生最终点了点头,说:“这是什么级别的官职?如果一年半载之后,我能够到军府去时,是否可以独掌一军?”
牙扬古说:“不能,你没有底层带兵的经验。到时一出来就起码与章京同级,能放任你督管二个以上的军府吗?”
李益生大吃一惊,反问:“督公。这是你想的,还是大王亲口说的?这个官职就是联络,能与章京同级?”
牙扬古说:“大王与多地军政的越级联络靠你,你若能参赞军机,与靖康朝廷的军政大臣何异?朝廷即将开设邮政司,还会让你兼任第一任军民邮督……改制邮驿,不能放弃我们军情传递快捷的传统。”他压低声音,轻声说:“大王想知道,一些年轻人离开了父母,家里父母有病,能多快让他们知晓。邮驿能不能普及鸽报。大王在这上头的想法太多,他不愿意让年龄大了的,学问跟不上,想法落伍的人去干,否则那些宿将、元老打破头,他们就算呆在这个官职上什么事不干,天天能见到大王也甘心。”
他又说:“北伐西进,先要做到不管疆域多大,我们都能军情畅达,政情民意直达天听,你懂吗?”
他说:“额多斯金矿案你知道吗?”
他又说:“大王故意让人在当地留了金苗地,等着好运的人圈走,却差点被地方还给司矿局,若不是大王幼弟朱由检在该地,及时制止,让上报,还会有现在这么轰动?北进少年一夜暴富的传闻……说不定会不会成为一起民众与司矿局的械斗。”
李益生大吃一惊:“大王安排的?”
牙扬古说:“司矿局探察出金矿时,说当地还没有县旗,州亦未设,该怎么开矿会是个大难题,于是大王决定要建鄂尔多县旗,建了县旗之后,人占了金苗地,起了争执,你说金矿是该属于谁?”
李益生刚刚听说,问他:“大王就判给几个占地的人了?”
牙扬古冷笑说:“什么叫判给他们?大王说要百姓沾好运,让底下留心着这件事,到时要以官府的名义保护好个人利益,结果路途遥远,情报不及时,差点变坏事。他们那有几个马快,都想纠集些人,杀人夺地,被县长识破。县长识破之后,却怕再有人抢占,要交给司矿局。”
李益生顿时把王坤鄙夷一番,那家伙等尘埃落地之后,反过来就美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