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写两章大观园众女,不过被说太水,干脆就跳过吧——另,明天加更,太子妃上线。】
太子府。
晨曦初上,詹事府府丞王德修,倒腾着那两条标志性的小短腿,却早不知在两个石狮子之间丈量了多少遍。
额头挂着白毛汗不说,连那鹿皮靴子里都溻透了,十根脚指头每回落下,就跟陷进沼泽污泥里似的。
但他非但没停,反而走的更急了。
眼见又到了左侧的石狮子脚下,王德修垫步拧身,陀螺似的转了半圈,正待继续往右侧的石狮子奔走,忽见府里呼呼啦啦涌出好些人来,打头的正是太子。
王德修忙又来了急转弯,几步抢到台阶下面,将积攒了许久的白毛汗用力一抹,顶着亮晶晶的额头躬身见礼:“殿下,您怎么……”
太子却哪里有空理会他,手搭凉棚往街面上扫量着,口中喃喃道:“孙爱卿怎得还不来?”
顿了顿,又皱眉道:“按说昨儿就该来的!”
虽然知道这时候插嘴,八成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职责所在,王德修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劝道:“殿下,您是君上,断没有在门前迎候臣子的道理。”
除了特殊情况,得到通报后出府相迎,就已经是太子对大臣的最高礼遇了,断没有在门外一直等候的道理。
太子又如何不知这些规矩?
可他从昨儿听到风声,就盼的望眼欲穿,现如今更五内俱焚也似,如何还能耐得住性子守在客厅?
眼下听了这几句不入耳的,太子将两只眼睛一瞪,有心迁怒这王德修,可看他一头大汗,竟似比自己还焦急的模样,那心中的火气先就消了几分。
于是只把袖子一甩,喝道:“糊涂!孙爱卿岂是旁人可比!”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不情不愿的退回了门后——迎出来不合规矩,但在门洞里等还是可以的。
而太子往门后这一站,不多时那门洞里就升了十几度,连门楼上的积雪都融开了,淅沥沥的往下淌。
这自然不是什么‘龙气’护体,而是因为自从龙根案之后,太子就双重意义上的伤了根本,最是耐不得风寒。
故而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炭盆点起了一个又一个,又因为怕挡了太子爷的路,压根越不敢往地上摆,都是由宫娥们双手捧了,小心翼翼的随侍左右。
于是等孙绍宗终于赶到的时候,那一个个娇俏宫娥,全都面红目赤容颜憔悴,倒像是刚被谁蹂躏了似的。
当然,太子肯定是没这功能的。
而他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这些宫娥身上。
眼瞅着孙绍宗下了马车,太子立刻提起蟒袍迎了出去,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的礼物,颤声道:“这……这些便是徐阁老要送给孤的礼物?!”
也无怪乎他会如此激动。
之前按照孙绍宗的谋划,让太孙在寿宴上亮相之后,虽说是稍稍挽回了颓势,但太子这两年苦心经营的势力,还是悄没声的散去了大半。
故而太子只振奋了几日,就又陷入了惶恐之中。
这时候忽然听说徐辅仁主动示好,就仿佛是打了针强心剂,昨儿晚上激动的一宿没睡,生怕一躺下这美梦就醒了。
因为谁都心知肚明,徐辅仁这次回来是要大用的!
次辅都还只是铺垫!
依照首辅贺体仁的身体状况,怕是用不了三五年,就该轮到徐辅仁主政了。
这样一个强力人物,突然表态支持太子,当真是胜过千军万马!
而眼瞧着太子那狂热的模样,孙绍宗愈发拿定了主意,待会必须给他泼几盆冷水降降温,免得这‘阿斗’头脑一热,再搞出什么猫腻来。
这般想着,他嘴里却笑道:“殿下这两年勤修德政,自是得道多助——更何况徐阁老曾任太子少傅,与殿下本就有师生之谊。”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太子喜形于色,携起孙绍宗的手腕,兴冲冲穿门而入,又大声吩咐道:“来啊,把这些礼物纳入私库,没有孤的吩咐……”
“殿下。”
孙绍宗忙拦住了他的话头,小声点醒道:“与其将这些礼物束之高阁,何不分赐下去,君臣同乐?”
太子闻言皱眉沉吟了一下,不情不愿的道:“也罢,孤便分出一半来,赐予爱卿、赵都宪……”
“殿下。”
孙绍宗再次拦住了他的话头,颇有些无奈的道:“臣的意思是,何不将这些礼物,分赐于礼部陈尚书、通政司吴通政、宗正院……”
他一连点出几个人名,太子初时还听的有些迷茫,渐渐的却回过味来,当下直喜的两眼放光。
最后忍不住一拳头擂在孙绍宗胸口,龇牙咧嘴的揉着手指头,赞道:“爱卿不愧是孤之子房,此计一出,看那些沽名钓誉的老匹夫,还怎么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却原来孙绍宗点出的这几位,都在名义上担任过太子的讲师,而且眼下也正身局要职。
现下太子大张旗鼓的,把徐辅仁送的礼物赐给这几人,就算他们心下再怎么不情愿,说不得也要亮出几句场面话。
不过……
这事儿心里知道就成,哪好当众嚷嚷出来?还以‘沽名钓誉老匹夫’称呼?
孙绍宗无奈的提醒道:“殿下慎言!”
太子这才警醒过来,当下把眼一眯,杀气腾腾的望向周遭的侍女,显然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殿下。”
孙绍宗只好又进一步劝说:“越是这般时候越要谨言慎行——殿下,您看咱们是不是……”
说着,往不远处的客厅指了指。
太子这才恍然,忙将孙绍宗请进客厅之中分宾主落座,只是等侍女奉上香茗之后,他倒有些无精打采起来。
显然是亢奋劲儿过了,忍不住倦意上涌。
因觉得孙绍宗也不是外人,太子干脆瘫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咧嘴笑道:“原本只当孤这太子,是做一天少一天了,不曾想竟忽然得了如此强援,当真是天助我也!”
眼瞅着他这刚吸完大烟的架势,孙绍宗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面色一肃,拱手道:“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太子摆了摆手:“爱卿但说无妨。”
“殿下可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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