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十分明媚,不过白筱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纳闷的靠着轮椅靠背,两眼望着窗外的花枝。
身前桌案上堆满了吏记和各地大小事件记载,以及近来朝中商议之事的记录和大臣们的奏章。
白筱实在不明白,北皇为什么让一个九岁的孩子看这一堆深奥的东西,就算是望女成龙,九岁也太过早了些。
再说上面不是还顶着个白宜吗?
又再退一步说,继承皇位大多为皇子,那她下面刚刚好还有一个出世不久的弟弟金璃,大可再等上几年,让金璃来学这些。
偏偏不知那畜生道的为什么要装残废,在没得到答案之前,又不敢胡乱动弹,日子过得着实没趣。
一只花斑大蚊子从眼前飞过,绕着她的头转来转去,实在厌烦。
白筱抄起桌上一本厚重的吏记搧打。
蚊子嗡的一声飞开,在略远的方旋转,却是不走。
白筱本是心情烦燥,骂道:“你一个蚊子也来欺负我人生地不熟?”
扬了手中史记向飞在半空中的蚊子砸过去。
蚊子又是‘嗡’的一声不见了。
白筱在轮椅上坐得实在无聊,左右无人,也懒得叫宫女进来拾书,溜下轮椅。
双脚沾了地面,心情顿时一爽,骨头也轻了三分,刚迈出步,脚在轮椅脚架上一绊,身子晃了几晃,手舞足蹈的吻向地面,跌了个狗吃屎,唇角刚刚磕在那本史记上。
白筱捂着嘴,哼哼几声,尝到一股甜腥,摊开手,掌上一小块鲜红。
唇上痛是痛,心思却在那只蚊子上,拨开史记,蚊子果然被拍扁在那本史记下,嘿嘿一笑,白筱哪能是谁都能欺负的。
正得意间,门口传来一声急呼,接着便见一双穿着黑底朝靴的大脚奔了过来,明黄衣摆随着步子飘啊飘,“筱筱,有没有摔到哪里?”
北皇小心的将她抱起,看见她手上的鲜血,浓眉一竖,“来人,快请太医。”
几个宫女从殿外急跑进来,望完屋中情形,吓得跪了一地,身子索索发抖。
白筱实在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吓人的举动,不等北皇发难,抢着道:“父皇不必指责她们,是我不喜欢身边有人晃动,才打发了她们出去。太医也不必请了,不过是磕破了点皮。”
北皇脸上闪过一抹复杂,过了好一会儿,眼里透着欣喜,抚着她的小脸道:“你总算觉悟了。”
白筱一头的雾水,觉悟了什么了?
北皇将她放回轮椅,朝着那些宫女扬了扬手,“你们下去吧。”
转过脸时,一脸的欢悦,“筱筱,你总想明白女人跟女人间,不该那样,你现在知道远离她们,是好事,好事。”
白筱一口气噎在了喉咙上,原来是觉悟了这么回事,僵着脸好一会儿,才觉得好象该说点什么来表示自己很正常,或者当真‘觉悟’了。
语在嘴里绕了几个圈,终是说不出口,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北皇又独自感叹了一回,道:“容华说的也对,宫外的生活或许更适合你调养身体。”
白筱一个叮呤,睁大了眼,看着北皇,那人当真帮她说了好话?
如果当时她没记错的话,他明明是一口回绝的,绝对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
“容华?”
北皇点了点头,“就是南朝太子府里的那个容华,你前几日中风,或许不知道此事。你皇姐前往南朝求古越借了容华来给你看病,你这病就是他治好的。”
“容华说,他治好了我的病?”白筱简直象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离开以后,你便好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白筱无语,她从头到尾就没病,而那人只不过是搭了三根手指在她手腕上,与她斗了几句嘴,她这病就是他治好的了。
理所当然的让北朝皇家欠下了他一个大人情。
不过托他那张嘴的福,能搬出皇宫,欠他这个人情也值得,“父皇的意思如何?”
“西城新建了个行宫,本来是打算用来招待各国来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收拾了出来,你搬过去住吧。”北皇看着白筱刹时间神采飞扬的小脸,不满的蹙了蹙眉。
白筱忙收了忘形之态,低眉垂首,“那如果有来使怎么安置?”
“行宫是依着以前的一座庙奄所建,那座庙奄是先皇所建,分都后,奄里的和尚走得一个不剩,那块地又分了我们所有,这些年来一直荒着。
我已派人去将庙奄与那行宫相连接的门户封了,将庙奄重新翻修,拆的拆,建的建,圈出来安置来使,再说来使也向来不多,也都难长住,也用不着多大的地方,那座庙奄也足够他们住的,不过你进出间得有规矩,别失了礼仪才好。”
能得一片自由天空,白筱的心早就飞了,对那个容华滋长出一丝好感,没他这席话,哪能有她这份自在。
他得了人情,她得了自由,也算是扯了个平。
北皇一席话说完,停了停,又道:“你这两日便可以让人收拾着搬过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白筱抽了抽嘴角,就知道天下不会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不过她要钱没钱,要九岁的小儿身体有一个,这买卖怎么做,怎么不亏。
北皇拍了拍手掌,对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白筱扭头望了过去。
见门外走进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青衫少年,衣料是极好的,但款式简单,甚至寻不到一点花纹装饰,头顶用青色二指宽丝带束了发,发尾随着脑后长发齐齐整整的披在后背。
肤色算不上白净,泛着麦色的健康光泽,削瘦面颊,卧眉长眼,直鼻,薄唇,长得很是俊美,但神色萧然,显得少年老成。
他穿过宫女撩开的珠帘,在离白筱和北皇五步之处停下,垂着眉眼,恭恭敬敬的拱手见礼,“曲峥见过二公主。”
白筱不知这曲峥是何人,也不知道北皇口中的条件会是什么,索性闭着嘴,不吱声。
曲峥便抱着手,垂眼僵在那儿,手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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