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已敬了几轮,汤也喝了几次。
各类歌舞已经谢幕退场。
乐罢。
各级勋贵们知道今天的开胃菜要来了。
互相对视了几眼,最终还是英国公张维贤打头阵。
张维贤站起身来,向朱由校行礼道。
“陛下登基之喜,中意之女子不日便也可进京,现下又年关将至,可谓三喜临门,臣恭贺陛下!”
说完便深深的拜了下去。
一旁伺立的金吾卫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俗,又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张维贤刚一说完贺词,便立刻大嗓门喊了起来。
从在外站立的金吾卫到殿内的金吾卫,依次传递,嗓门也依次提高。
“英国公送花梨木两段,贺陛下三喜临门!”
本来还挺高兴的朱由校,听到这突然的一嗓子,愣住了。
啥玩意?只送了几根木头?朕缺木头吗?
朱由校想得美,最起码你送点银子来,岂不是更好?
张维贤等这些勋贵可没有朱由校想得那么俗,送银子太铜臭味了,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在他们想来,反正陛下也不缺钱,其他的先不说,万历皇帝疯狂敛财,大派矿监,内帑不一定有多少银子呢。
泰昌帝仅仅在位一个月,没花多少,剩下的全便宜当今陛下了。
那干脆投其所好,不是喜欢木工吗,那就松木头吧。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不缺钱?谁不缺钱?
光这次宴席就花费了二万多两银子,朱由校本来想的是随便应付一下,空手套白狼呢。
现在倒好,空手没空成,白贴进去二万多两,收上来一堆木头。
真不知道这些人们是故意商议好装傻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其后的勋贵们,进献的礼物千奇百怪,各种木头。
直到怀宁侯继承人孙继浚上场,朱由校看着他一脸得意自信的表情,心下也有了许多期待。
很早之前,王朝辅就秘密禀告,怀宁侯准备的礼品最为丰厚。
现在朱由校倒想看看他究竟准备了什么。
只见孙继浚贺礼完毕后,报上来的原来是一堆已经制好了的梨花木全套桌椅板凳。
看着孙继浚一脸讨好的笑容,朱由校心想,怪不得不给你封爵呢,这智商,没有愧对你。
别人送一些木头,最起码知道自己喜欢木工,好让自己亲自雕琢。你送来一套完整的桌椅是想表达什么?木工技艺比朕好?
朱由校实在不想听下去了,对王朝辅说道。
“把众位爱卿送的贺礼全都收起来吧,心意朕领了。”
看到陛下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众勋贵以为送的礼恰到好处,笑容刚刚挂在脸上,便听到朱由校的下一句话。
“便宜点出售,也能卖一些银两。”
这句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们送的礼物很不合心意,没办法只能卖掉换钱了,至于到底会不会卖,众人心中有一个认知,朱家皇帝农民出身,什么时候注意过皇家脸面了?
朱由校说完后,看了张维贤一眼,再一看众勋贵对张维贤不满的眼神,便知道,这家伙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
昨日在校场时,自己话应该说的很明白了,可是他还是这么做。
明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贺词也说得漂亮。
但是另一层意思就是,选后的贺礼和过新年的贺礼,都包括在里边了,以后不要再找我要了。
朱由校也没有再客气,直接说道。
“想必今日朕请诸位爱卿来此目地,英国公张爱卿已经和诸位说过了吧。”
众勋贵身子一震,知道今日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通过互相打听印证,众人已经知道,陛下想要设立一‘军机司’,参赞军务,勋贵也有份可以进去做事。
在大明现在这样一个社会,有了权便伴随着有钱。
这个‘军机司’初听起来好像只是个帮陛下出主意的,但是不要忘了,内阁最开始的作用还只是帮皇帝在各种奏疏上出主意的呢,现在虽无丞相之名,却已经有了丞相之实。
诱惑确实大,可是众勋贵经过商议后,也发觉,其中的风险也同样大,这可是要和内阁争权啊。
一百多年都是被文臣们踩在脚底下这么过日子的,勋贵们心里面已经对文臣充满了畏惧。
其他先不说,勋贵们谁家没有个强抢民女,侵吞民田这样类似的不法事情发生?到时候让文臣们集体上奏疏一弹劾,民情汹涌之下,恐怕陛下也不会保他们。
朱由校问完之后,却没有听到勋贵们回答,全都低着脑袋在哪做沉思状。
微微一笑,朱由校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却没有去挑明,而是看向坐在一旁的孙继浚,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孙爱卿,你不是快要袭爵了吗?”
听到这话,孙继浚精神一震,日盼夜盼,盼的就是这个。
现在陛下这么问,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要给自己封爵了?
孙继浚赶忙站起来,躬身答道。
“为陛下效劳,臣万死不辞!”
朱由校用手虚空压了压,意思是请坐,又说道。
“朕知道历朝历代,爵位交替之际总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有时大明之先帝总要斟酌良久,才会最终决定下来究竟封给谁。”
朱由校这话就有些替之前的皇帝们找台阶开脱了,可是听在勋贵们耳朵里,他们却是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每个勋贵都深受有爵位不能被封之苦,最严重的时候,下一代继承人在这样的等待中都已经活活熬死了,也没等来封爵。
最后只能便宜了第三代,或者旁支。
虽然朱由校这样说有开脱理由的成分,但是勋贵们也不会当面去顶撞什么,只是耐心的听着。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朕替诸位爱卿想到了一个合理的办法。”
说道这,朱由校扫了一眼下面的勋贵们,看到众人全都不由的抬头看向自己,和自己的眼神对上后,又赶忙移开,重新低下头。
朱由校知道,这一点确实说动了他们心里的敏感点,继续说道。
“朕决定对下一代爵位继承者举行考核制度。诸位爱卿每家可最多选出三位候选人,参与考核,考核通过,并且胜出者,可继承爵位,谁都不能改变。”
其中丰润伯曹匡治听完后首先坐不住了,他和孙继浚一样,上一代爵位继承人已经病逝,而属于他的爵位却还迟迟没有被封。
曹匡治和孙继浚不同的是,他虽然着急,但多少还估计一些脸面,并没有为此去卑躬屈膝,求菩萨拜观音。
现在听到陛下提出了这样一个方法,不禁心动了,忙问道。
“不知陛下具体要如何考核,可有标准?”
曹匡治的话同样也代表了许多人心里的疑问,尤其是几位已经行将就木的勋贵们,他们正在为这事头疼呢。
众人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朱由校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各位祖上都是战功赫赫之名将,尔等做为他们的子孙,也不能辱没了他们的名头。那自然便是考核骑马射箭,行军打仗等真功夫了。”
听到这里,众勋贵们,有的面露喜色,比如英国公张维贤,武安侯郑维孝,他们虽然已经远不及祖上的战功赫赫,但是家里的子嗣们却从来没有停止过骑马射箭,行军打仗等教育。
可以说,这样的考核,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有利的。
也有面露苦涩的,自家知道自家事,家里的子嗣们什么货色,他们最清楚了,整天斗鸡遛狗,混吃等死,估计难了。
朱由校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看到有支持者,这便容易很多。
接着说道。
“既然是关于兵事方面的考核,那么各位爱卿家在京营中有任职的子弟,便也要参与考核,能者上,通过不了考核者,便直接罢黜!”
来了!
众勋贵心中不禁暗呼。
就知道陛下怎么可能会好心为他们出主意呢,这才是其真正的目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