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所过之处,俱为灰烬,只是片刻,这座三层客栈,便承受不住,坍塌了下来,那燃烧着的木屑洒落下来,张鹏带着陆良躲避。
一时间,也不清楚有多少人命葬送在这火海之中。
“大人,大人……”张鹏突然喊道。
只是外界人群呼喊的救火声,和废墟中燃烧的杂音将他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陆良说道:“张大哥,还是先退出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张鹏无奈,只好带着陆良往后退去,远离火堆,想要离开这处火场。
只是,到了院墙处,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这院门。陆良低声说道:“张大哥,外面似乎有埋伏。”
张鹏见大火近在咫尺,又无路可走,只好带着陆良,躲在角落,等待时机。
不大一会儿,只见陈杰一身鲜血从一处火堆旁窜了出来,往院门处奔跑,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人,在追杀。
只是陈杰到了这院门处,一脚没有将院门踹开,便回转过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黑衣人。
这两个黑衣人一人使刀,一人使剑,缓缓围了过来。
陈杰无路可走,只能留下了再次拼杀,刚刚他轻松解决了一个杀手,想不到又突然冒出来另外两个黑衣人,这二人武艺在他之上,受了几处刀伤之后,陈杰这才摆脱二人,想要冲出火场。
却不想,这大门不知道被何物堵上了,一时间也没办法跳墙而出,只好拼命了。
陈杰咬着牙关,手中的腰刀,攥的死死的,盯着两个围住他,封死他退路的两个人。
这二人也不说话,蒙着口鼻,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举着刀剑便砍。
陈杰只能苦苦支撑,不时挨上一两处伤口,鲜血满身。
角落里,陆良早已看见陈杰被围攻,他低声对张鹏说道:“张大哥,怎么办?”
张鹏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帮忙,只是看到武艺高强的陈杰都被逼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便又迟疑住了。
此时,天色已晚,但是在烈火的照耀下,陈杰与那两个杀手,刀剑相击,陷入苦战。
陆良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难,他虽然拜了醉道人为师,但是尚未学习到一招半式,而躲在他旁边的张鹏更是指望不上,他更是典型的富家子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扶,也就能欺负欺负老百姓了。
突然,一根燃烧着的木头滚落在不远处,这跟圆木不知道是客栈上的哪处构造,此刻一头燃烧着火焰,从熊熊大火的废墟中滚落了下来。
陆良捅了捅张鹏,指着那根圆木低声说道:“张大哥,你我举起那根木头,看见那个拿着宝剑的剑人没有,将这圆木撞到他的身上。”
张鹏也看见那根一头燃烧着的有大腿粗细的圆木,眼睛一亮,回道:“就用这个办法,咱们冲过去举起圆木,将那个贱人撞死。”
“好,不要声张,悄悄过去,张大哥,你一定要看准了。”陆良又嘱咐道,怕他不太靠谱,误了事情。
当下,二人扔下背在肩上的包裹,向前冲去,快速捡起那根燃烧着的圆木,张鹏在前,陆良在后,两个人抱着那根还不算太过沉重的圆木,向着那个在一旁正在攻击陈杰的杀手撞去。
陆良二人出现的太过突兀,等那两个杀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晚了,那个手拿长剑之人见张鹏和一个小鬼举着一根燃烧着的圆木冲撞过来,便一个闪身躲到一旁,手中长剑砍向张鹏。
张鹏面目狰狞,见那手持长剑的杀手想要躲开,便怒吼一声,调整方向,跟着杀手转动,圆木横着扫向杀手。
陆良在后面,抱着圆木也猛然转动,二人使出全身力气,俱是怒吼发泄。
那根圆木一下子扫中那个使剑之人,撞击胸膛之上的巨力之下,那个杀手便倒退了数步,倒是没有栽倒在地。
张鹏和陆良见一击必中,也是异常兴奋,调转方向,抱着圆木大叫着又冲向与陈杰缠斗的使刀杀手。
那个杀手见同伴都被这圆木扫中,便倒退了数步,与那同伴汇合一处,站在院中,凝视着三个目标。
陈杰见张鹏和陆良突然出现,逼退了两个杀手,喘息了几口粗气,说道:“可曾见到大人?”
张鹏说道:“没有,旗头,你还好吧?”
陈杰咧嘴一笑,浑身上下全都是血,散发着戾气,盯着对面站立的两个黑衣杀手,说道:“还死不了。”
陆良说道:“旗头,怎么办?”
陈杰将手中的腰刀交到左手,走了两步,拔出张鹏腰间挎着的腰刀,双刀在手,陈杰豪气陡升,怒喝道:“杀!”
黑夜里,烈焰蒸腾,映的院落内如同白昼,火光打在陈杰脸上,份外狰狞。
张鹏和陆良抱着圆木,站在一旁,准备再次冲杀。
那对面的两个杀手,兀自站着不动,突然多出两个目标,虽是有些棘手,但是二人不以为意,多年的江湖生涯,死在二人刀剑下的人不知几多。
陈杰率先冲了出去,双刀在手,刀光森寒,朝着那使刀之人砍去。
张鹏见陈杰冲了上去,接着缠斗那个用刀的杀手,便鬼叫一声,抱着圆木再次冲去,朝着那个用剑的杀手而去。
后院处,五个人不管燃烧着的废墟,俱是拼命厮杀。
陈杰手中双刀得心应手,显然是苦练过一番,这回没了那个用剑的杀手掣肘,便用出了平身武艺,终于与那杀手战了一个平手。
再看这边,张鹏和陆良,就像是老鹰捉小鸡,抱着圆木想要撞击那人,只是有了刚才措不及防被撞的前车之鉴,这人显然有了经验,左右闪避,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三个人,便僵持下来。
张鹏突然小声说道:“陆良,等会我缠住他,你用刀去砍他。”
陆良见这般僵持也不是办法,总要先解决眼前这个人,才好再解决与陈杰厮杀之人。
张鹏抱着圆木,虽然气息直喘,但还是忍耐着,突然大喝一声,再次冲过去,只是这次,那个用剑的黑衣杀手却露出一丝轻笑,见那根圆木又撞向自己,提了一口气,一个起身,便跳了起来,脚尖一点地,就已经高高跃起,跳上了圆木之上,双足用力,朝着张鹏奔来,挥剑便砍张鹏头颅。
张鹏大叫道:“陆良,快。”
身后的陆良也看到了这一幕,知道如果错过这一刻,只怕张鹏便要掉了脑袋,命丧于此,猛然拔出腰刀,脚下狂奔,越过张鹏,手中长刀便挥舞着砍向那站在圆木上奔跑过来的杀手。
寒光闪过,只听见刀剑相击之声清脆悦耳,有火星闪现,那个杀手临时变招,手中长剑挡住了陆良一击。
张鹏手中的圆木突然拿不住了,松手便扔了原木,那个杀手也随着圆木掉落在地,身体一个倾斜,便要落地。
陆良见一击不中,又是一击,朝着身体有些倾斜的杀手砍去,这一击,瞬间砍中他的臂膀,只是陆良力气尚小,没办法将他那臂膀斩落下来。
那人受了刀伤,便倒退了数步,捂着伤口,目光森寒,举着剑杀向陆良。
陆良见已然错过良机,只好转身就跑,与张鹏汇合,想要再次举起那根圆木。
只是,为时已晚。
眼见着张鹏和陆良便要命丧于此,突然,一个身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只是三招便逼退了杀手。
陆良大喜道:“大人。”
来人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只是那身衣物陆良却是记得,正是锦衣卫千户郑壁。
郑壁举起腰刀,刀光映在脸上,杀气凛然。
话不多说,手中长刀一指,悍然出击,与那使剑之人斗在一处,这郑壁当真是悍勇无比,刀刀斩向要害,兼是刚刚连杀数人,身上带着杀意,一时间,将那杀手逼得节节后退。
只是片刻,那个杀手一不留神,便身中一刀,鲜血狂涌。
“撤!”杀手当机立断,大喝一声,那个一直与陈杰缠斗的杀手便虚晃一招,抽身离去,两个杀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火光另一边,不见踪影。
陈杰这才瘫软在地,站不起身。
“大人,你没事吧?”张鹏问道。
披头散发的郑壁,眼睛看着三人,说道:“无碍,只是可惜了肖阳。”
陆良问道:“肖大哥怎么了?”
郑壁狰狞说道:“死在刀下,救不活了。”
“大人,这些人冲着我们而来,只怕是,这南京城内,出了什么事!”陆良说道。
郑壁面色阴沉着说道:“管他什么事,杀我弟兄,血债血偿。”
陆良再看着救无可救,已经烧成废墟的客栈,说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看下马匹还在不在,先找个医馆疗伤。”郑壁说道。
当下,张鹏便和陆良,绕过废墟,寻找马匹,只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马匹在哪里,只好回来说道:“大人,马已经跑了,没看到在哪里。”
郑壁说道:“先出去再说。”
几人将木门撞开,这时,大火已然将五城兵马司的人引来了,见有人从火场中冲出来,便有人高声喝问:“你等何人,可知因何走水?”
张鹏右手扶着陈杰,左手举起腰牌,说道:“我们是锦衣卫,有人放火烧楼,你等可曾捉到歹人?”
那些人听到这几人是锦衣卫,当下有个小吏目上前,说道:“几位大人,可曾受了伤,我等并未看见其他人。”
郑壁说道:“附近可有医馆?带我们前去。”
吏目说道:“有,附近有处平安堂,在下带几位大人前去,这边请。”
在这吏目的带领下,步行出数百步,便见到一处医馆,只是尚是深夜,医馆早已紧闭大门。
那吏目上前拍打着医馆大门,叫道:“杨神医,杨神医,开门,开门。”
只是片刻,屋内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敲门,这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是废物,夜禁了,怎么还有人在街上走动,跑来扰人。”
医馆门板拆了一块下来,一个老婆婆隔着缝隙,举着油灯,看向外面,只见是平日里经常见到的五城兵马司的吏目孙宣,便不耐烦的说道:“孙大人,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这耍闹,寻我这老婆婆开心啊。”
孙宣笑道:“王干娘,休要说笑,快将杨神医请出来,几位大人受了伤,快请杨神医出来。”
王干娘举着油灯,又往外看了看,见这孙宣身后还跟着几人,手拿刀剑,浑身是血,不似良家之人。
王干娘又问道:“这几位是什么人,莫不是歹人吧。”
孙宣眼睛一瞪,说道:“王干娘休要胡说,这几位大人乃是锦衣卫的,快请杨神医出来。”
王干娘一听是锦衣卫的人,吓了一个哆嗦,她虽说是这平安堂杨神医的乳母,仗着杨神医的妙手回春高明医术,平日里颇受人尊敬,但也仅限于此,见到锦衣卫哪能不心寒害怕。
王干娘说道:“我这就去叫彩蝶起来,几位稍后。”说完,举着油灯又去了后院。
孙宣见王干娘进去请杨神医出来,便自己又拆了一块门板,可以容纳人进入,便说道:“大人,先进去休息。”
几人便进了医馆,孙宣将手中的灯笼放在桌上,借着火烛光芒,打量着郑壁等人。
拼杀了一夜,郑壁身上倒是只有几处刀伤,他夜间听见有人大喊走水,便惊醒过来,套上衣物,拿着腰刀便从窗户跳了出去,探查情况,只是刚刚落地,便有人袭杀,郑壁连杀两人,这才冲向院外,只是这院门被杂物堵上了,只好翻墙到了外面,又遇到两人在等候击杀逃出来的人。
郑壁又是斩杀两个黑衣人,这才转到另外一边,听见张鹏等人的叫喊声,这才跳了进来,救下陈杰、张鹏和陆良三人,只是可惜了肖阳,身体倒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
陈杰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坐在椅子上,浑身有些发抖。
张鹏和陆良也坐在椅子上,虽然他们没有受伤,但是折腾一宿,受了些惊吓,浑身无力。
片刻,只见一位女子举着灯笼,从后院走了进来,还未见到铺子内的几人,便是脆声问道:“可是谁要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