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和泥潜入夜,沙暴怨春风。
好湿呀好湿!来自蒙古利亚的沙尘暴总算过去了,感谢一场久违的春雨。然而,另一个时空的另一场来自同一区域的风暴已然形成席卷之势。只不过,一场是天灾,一场是人祸!
………………
八月初八这一天,少年营教头吕二,绰号驴二蛋,率领五千少年营娃娃兵深入草原追击传说中的阿那瑰麾下六七千蠕蠕人。却不料,驴二蛋自视麾下兵强马壮,行军途中毫不掩藏行迹,引起了蠕蠕探子的警觉。此时此刻,常年隐藏在北部军镇的蠕蠕细作纷纷被阿那瑰激活启用,他们和遍布武川与怀朔接壤地带的蠕蠕斥候取得联系,不断将吕二他们的行踪提前向阿那瑰预警,从而导致阿那瑰迅速集中兵力席卷了武川镇周边。裹挟了近万武川镇民后,于八月初六凌晨合围了武川城。而吕二这边,按照计划兵分三路,自己亲率两千人马,分别扑向阿那瑰的三处营地。可惜,蠕蠕营地已经人去场空,只留下一地马毛。情急之下,吕二放出斥候四处侦查,终于在武川镇境内寻到了蠕蠕人的踪迹。哪知道,情报中的六七千蠕蠕人,因为裹挟了近万武川镇民,队伍迅速扩大到一万多可战之兵的规模。八月初七这一天,双方在草原上遭逢了一场遭遇战。来来回回追逐了一天,少年营凭借训练有素,兵刃得心应手,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却没有让对战的蠕蠕人伤筋动骨。这股两千人规模的蠕蠕骑兵,正是婆罗门派出迎接阿那瑰北归的主力部队,由蠕蠕悍将莫何去汾、俟斤丘升头等六位蠕蠕将军亲率,战斗力十分强悍,而且战场经验丰富。少年营的娃娃兵与这些杀人如麻的蠕蠕骑兵相比较,最缺的就是战场经验。好在每一名少年兵都悍不畏死,如臂指使。加之手中武器先进,铠甲坚硬。发起冲锋后三三制配的十分默契,从而在没有实战经验的情况下,依然能战而胜之,不得不说,高欢苦心经营的少年营已经渐成气候。
没有取得多少战果的吕二,此刻也冷静下来了。随即派出斥候将另外两支人马立即召回,决定合兵一处,与阿那瑰决一死战。
库伦方面则摆酒庆贺首战大胜的同时,师长韩轨派出三个骑兵团,由一团长张浩、二团长李彪、三团长王三虎率领,分北西南三个方向追击逃散的高车人。前来帮忙助战的鲜于修礼、司马子如以及宇文洛生的第四师,在库伦城又盘桓了两日。确定库伦城的危险已经解除,于八月初七率部南下,向怀朔镇方向出发。因为没有收到高欢的信息,又得知婆罗门可能南下入侵北部三镇,鲜于修礼和司马子如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怀朔镇周边看看,主公是否需要帮忙。按时间推算,蔡俊所部应该已经到了怀朔镇一带,万一有什么不测,想必也能出手相救。
至于婆罗门率领的五六万蠕蠕人,先锋部队突破高阙塞之后,沿着黄河北岸翻山越岭,直接扑向沃野镇城。由婆罗门所率的蠕蠕主力则在沃野镇这边的投靠者接应下,从临河县度过黄河,呈扇形队形,席卷了已经秋粮入仓的沃野镇,并如愿以偿的裹挟了一万多镇民。到了八月初八这一天,小半个沃野镇已经落入婆罗门手里。
……
且说高欢一行出了呼延谷后,早有随行护卫提前回城向临时禀报说:怀朔镇新任镇军司马高欢大驾回城。
“高司马……你你你说甚?姑爷又升官了?还是镇军司马?额的天爷爷,若不是蛋拽着,姑爷这是要升天了吧?短短一年,先是一口气连跳三级,妥妥的八品幢主。这次更邪乎,直接升任镇军司马。若是有品序的话,少说也要正六品了吧?啧啧啧……”听小护卫禀明情况,高家大院权力仅次于男女主人的娄三,激动地语无伦次,喜不自胜。
少年营数千娃娃兵中优选出来的小护卫,见娄三哥胆敢在背后说主公的脏话,立刻侧脸看向一边,生怕与这位生冷不忌的娄三哥对话。主公高欢的伟大形象早已在他们这些少年兵心目中巍然屹立。别说有损他老人家的话不能说,连想想都觉得是一种玷污。可娄三哥却口不择言,叫人如何应答?
见小护卫侧过脸去,娄三也自觉说漏嘴了,不好意思的转移了话题。
五原城的军政主官,四万人的主心骨,原二三两幢的幢主高欢,此去怀朔镇开会议事,一去就是五六天。若不是高欢临走前的种种异样举动引起了许多人的忧虑,原本五六天不见人影的事实在稀松平常。但凡个人切身利益与之相关者,这些天都在打听高欢的近况。现下高欢不仅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升了官。这样的好消息不胫而走,片刻功夫,半个五原城的人都知道高欢要回来的消息了。娄三派人回家禀告女主人娄昭君,自己则亲率二十名幢主府护卫赶去北门迎接家主回程。
五原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南北二城相连,一年来,城里至少涌进一万多人口。辖区内新近加入的“新五原人”更是不下四万之数。城里新的居所没有完全修缮建成之前,城中能住人的场所,包括闲置的马圈牛棚在内,时下都住满了无家可归的流民。这些拖家带口又身无分文的各地流民,受惠于高欢的收留,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安身立命之处,感恩的心澎湃的很。听说大恩人高欢从怀朔镇安然回来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扶老携幼,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幢主府通往北门的道路两侧便站满了交首期盼的人群。
呼延谷到五原城不过十几二十里路程,高欢一行沿途又经过三道岗哨方才抵达北门。如此警戒森严,足见五原辖区现已如临大敌。按照高欢给出的战备级别划分,这样的戒备程度算是二级战备了。
同行的众人当中,发出感慨最多的是孙腾孙户曹。此次由户曹改任水曹,除了高欢荣升镇军司马外,他是唯一一个平调的军职民政军吏。一年来,他来五原和华北贸易商行的股东们开会议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有这一次感觉特别不同。
“阿欢,不简单,不简单啊!不仅治军有方,牧民也不弱。不是为兄刻意夸赞,你的才能确实优于常人,令人佩服。”一路走来,这样的话孙腾说了至少十遍,招惹的前镇军狱队尉景一个劲的冷哼。尽管孙腾赞扬的是他尉景的小舅子,可尉景依然听了心里犯膈应。
“哪里哪里,龙雀兄谬赞了。小弟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动嘴皮子还行,具体事务都是别人干的,不能算在我头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是一句空话,也不能成为一句空话。众人拾柴火焰高嘛!我一直主张,将专业的事交给专门的人去做,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外行领导内行,越俎代庖,早晚会出事的。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们兄弟若想成就一番事业,务必不能豁牙牙啃瓜皮,各行其道。精力不能分散,资源同样不能分散。凝心聚力,团结一致,集中力量方能办成大事。龙雀兄,此次杨将军任命你为镇军水曹,于公于私,你将大有作为。”高欢说。
“遍地草场的水曹,你叫为兄如何大有作为?呵呵,你这是取笑哥哥啊,该打!”孙腾自嘲的说。
“你孙大才子不是自视清高吗?怎么,心里也不痛快?”尉景的话说得很无礼。
因为被镇军府免职,尉景心里一直大为不快。两天来,他独自沉浸在痛苦地煎熬中难以自拔。高欢懒得劝慰,别人不敢劝慰。
原三幢的王伟、甄骏、羽弗墩、库斯楞四人倒是和尉景相熟,但四人也是刚刚失去兵权,加入高欢阵营。今后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同样忐忑不安,也无心讨好尉景。
高欢和孙腾都知道尉景哪股筋抽着了。不就是被杨将军罢免了狱队之职吗?至于恨天高,恨地平,和所有人过不去吗?
高欢懒得搭理这个小眼八呲,阴阳怪气的姊夫。打马一鞭,美男子识趣的向前冲出一截。李虎、塔西、娄十四相伴左右,王伟、甄骏、羽弗墩、库斯楞紧随其后。孙腾则和煦的看了一眼满肚子不快的尉景,呵呵一笑,跟了上去。
一行人马走走停停,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五原城北门。城门开处,一脸嬉笑的娄三,大马金刀的站在路中间,两侧各十名穿戴软甲,腰挎横刀的幢主府护卫,庄严肃穆的向跨马而来的高欢等人行注目礼。分列两侧的护卫身后是城中的一众百姓,一个个虽衣衫褴褛,脸上却释放着和煦且讨好的笑容。
高欢一行抵达城下。抬眼望去,五原城头旌旗猎猎,警备森严。看得出来,他走后的这五六天时间,接管了城防指挥任务的娄三以及一众留守官吏是用了心的。但只见,城墙上值守的兵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披甲执锐,目不斜视,大有随时迎战任何来犯之敌的架势。几名军官手握刀柄,目光冷锐的在城墙上来回巡视,即监督士兵偷懒怠惰,又警惕视野之内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