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呼延狼到少年营向吕二传达了高欢的两条命令,一是要求吕二率少年营到怀朔镇北五十里左右,监控阿那瑰屯驻在那里的五千兵马,必要时歼灭之。另外抽调一千少年营精兵去五原帮助娄三防守。
吕二不敢耽搁,初四一大早就选拔了一千精兵去了五原。同时派出几路斥候查探阿那瑰方面的详细动向。最终确定,阿那瑰的兵马不是五千,而是八千。不是集中在一处,而是分散在三处草场。靠近怀朔镇和武川镇的两队兵马分别有两千出头。一百五十里外的那支人马,主体是老幼妇孺,但有一千精壮为他们保驾护航。当天晚上,各路斥候纷纷汇报侦查结果。初五整个白天,少年营上下都在积极备战。同时把派出去进行山地作战训练的几支部队全部召回。
打仗打后勤。战斗力不仅出在单兵素质,战斗意志,更主要的是武器装备。精良的装备,可以事半功倍,打过仗的人深知此理。高欢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是摸枪杆子的,后来又换成笔杆子,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理论深以为然。
经过他不遗余力的打造,如今的少年营已非先前那个实验性质的“少年收容所”,更像是一所简易化的军校。他也正打算以少年营为基础,建立一所属于自己的“黄埔军校”。目前,他给少年营规定的级别是正师级,各级军官一应待遇比照鲜于修礼手下的军官执行。吕二是总教头,也是这里的最高军政长官。
少年营的“营”字,原本就不是营级规模的意思,而是“军营”的意思。刚开始的编制设置是“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队,千人为营。”为了让自己手中的武装力量与当下任何政治势力有别,高欢决定自己的武装力量采用后世的军队编制序列称谓。
少年营情况特殊,军官及教职员工可以比照现役部队中军、师、团、营、连、排五个级别排列职级。吕二这位总教头就是师长待遇,其他几位教头都是团一级待遇,以此类推。
少年兵军官暂时只能任命到连一级。编制采用三三制:即三十人为排,三排为连,三连为营,三营为团。团长和营长属于校级军官,暂时由教官担任。“学员兵”只到尉官一级,离开少年营到现役部队,降一级使用。另一个角度看,就是承认他们在少年营的连排级军官身份。
少年营这处封闭的山洞区域内,目前有学员兵七千多人,教职工一百多人,勤杂人员四百多人,兵工厂技工一千多人,总数加在一起约八千五百人。
兵工厂的主事之人,正是李勇的弟弟李琦,眼下担任兵工厂厂长。别看他年仅十九岁,不仅是一名出色的管理者,而且是一名优秀的工程技术人员。辅助他的是铁匠师傅赵印、木工师傅李富贵、皮匠师傅霍耕。三位老师傅担任副厂长,尽职尽责,一丝不苟。这座兵工厂眼下主要生产陌刀、横刀、长枪、弓弩、铠甲等武器装备。穆狄负责的火器生产另有密处。
如今的少年营有几个显著变化。
第一个变化是兵员年龄结构比初期合理了不少,绝大部分是十四岁到十八岁的青少年。民族成分多样且复杂,包括汉、匈、氐、羌、羯、鲜卑、敕勒、契丹、蠕蠕等。有的是孤儿、有的是质子,有的是俘虏,有的是五原集团的子侄。不管他们来自哪个民族,来自什么样的家庭,进入少年营后只有一个身份:少年兵!高欢只允许教员灌输给他们一个大民族概念:即中华民族!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人:高欢!
为了培养这些未来的核心战斗力,高欢不惜血本。精良的装备,充足的粮食,丰富的肉类,绝对保证供给。特别是肉类,少年营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实战化训练的其中一项内容就是猎杀大型动物。阴山一带最多的就是黄羊、狍子、鹿群等野生动物,而且都是喜欢群体出动的大规模畜群。只要你有本事,一次猎杀一千头也有的是。其中也包括豺狼虎豹等猛兽。
每天高强度训练,孩子们的胃口大得吓人。有了足够的营养补充,少年人的个头像竹节一样生长,以眼见的速度往上蹿。时下平均身高一米六五,三成兵员的身高达在一米八以上,一个个结实的像牛犊子。
第二个变化是人人识字。现在教孩子们文化课的先生,是从淄博一带聘请的年轻学子。因为生活所迫,圣人家乡的学子们也不再端架子,纷纷放下身段,踊跃前来应聘。眼下在少年营任教的年轻学子多达一百多人。负责教学工作的主事之人,就是娄家派来的那位高文高逸仙。张义张子然,现下已经到鲜于修礼的第一军担任秘书处处长去了。其他几位受不了这里的生活环境,主动提出回平城去了。
文化教学是卓有成效的,即便是鲜于修礼送来的那些从地豆于和契丹俘虏来的野孩子,眼下也至少掌握了三百个以上的汉字。至于其他学习成绩好的少年兵,有的已经养成了手不释卷的习惯,而且走上了领导岗位。可以说,有了学子们的参与,少年营的孩子们,从心理到身体,均得到了彻底的改造。同样,少年营孩子们也改变了这些儒家学子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或许这就是“教学相长”的另一种体现吧。
第三个变化是战斗意志的养成和单兵素质的提高。这一切得益于魔鬼式训练和实战化演训。比如一个简单的大刀劈刺动作,每名少年兵每天要达到千次以上,不合格者没有饭吃。再比如实战化演训,首先就是猎杀大型动物。考核的不仅是战斗技巧,还有胆略,智谋、团队协作、指挥能力、应变能力等。结业科目是极限生存。一张饼、一壶水、一块肉、兵刃自选,十天为限。不合格者,从头再来。说也怪了,孩子们不怕教头的皮鞭,反而惧怕没有饭吃和从头再来的惩罚。
有了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少年兵,难怪吕二鼻孔朝天,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他准备用四千少年兵,一口将阿那瑰的五千废柴吃掉。凭少年营现在的实力,他有自信的本钱!即便阿那瑰的人马五千变八千,一地变三地,他一样有信心将那些乌合之众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初五这天晚饭过后,选拔出的四千精兵,按照路途远近,由各级军官率领,分时分批的奔赴指定位置。吕二和呼延狼也整理装备,准备出发。就在这时,塔西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闯入少年营,带来了高欢的最新命令:由呼延狼率领剩余的少年营新兵,在怀朔与武川中间设伏,准备截杀阿那瑰的残兵。
塔西不知道主公有什么理由决定在此设伏,但他的第六感觉异常灵敏,隐隐觉得那里有仗可打。高欢同意他协助呼延狼参战,他就满心欢喜的前来报到,并带来了最新消息。根据新的命令,吕二所部不在监控阿那瑰的兵马,而是直接剿灭。
“这就对了嘛!脱了裤子放屁,多费一道程序。直接干死那瓜怂才痛快嘛!义父他老人家总算明白过来咧。我就说嘛,以咱现下的实力,还怕那条毛毛虫?管他狗日的是蠕蠕王,还是蠕蠕狗,一刀杀了就对咧!省得以后麻烦!”吕二接受了新的命令之后,整个人忽然变得肆无忌惮,浓浓的关中口音无遮无拦。
“又来咧、又来咧,你不这么嘚瑟能死吗?”呼延狼想学吕二的口音,可深受鲜卑人那浓烈的东北风影响,学的不伦不类。
一旁的塔西还沉浸在与呼延狼一起领兵出战的兴奋里,对两人斗嘴给予善意的微笑致意。他不参与。
“这样吧,少年营的新兵历练的还不够,二哥给你调剂一个营的老兵,收买你口头积德,嘴下留情,行吗?”吕二把兵力分配当作筹码,祈求呼延狼放过他。
呼延狼撇了撇嘴道:“新兵怎么了?在我手里,即便是绵羊,我也能让他变成一只苍狼,信不信?”
吕二翻了个白眼道:“用你的话说,不吹牛能死啊?”
呼延狼道:“你以为我跟你义父这些年是白混的?哼!连虎子他们都要认我半个师傅。不信你问塔西。”
吕二说:“算了吧,你俩哼哈二将,一个鼻孔出气,问求不出一句真话来。……多了没有,就给你调换一个营。”
呼延狼笑笑说:“这可是你主动要求我替你带兵的,事后要记着我的好。”
吕二不屑的说:“你跟我义父别的没学几样,打击人的自尊心真的学到家了。……行咧行咧,别得了便宜卖乖。……欸……那个谁……你过来。对,就是你。”
一位营长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谄媚道:“总教头,有何指示,请您吩咐。卑职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绝无差池。”
一听这语气,呼延狼白了吕二一眼。这样的言谈举止和吕二如出一辙,他忍不住笑了。
吕二被呼延狼鄙视的有些不好意思,盯着眼前的营长,嘬了嘬牙花子道:“从现在开始,你听呼延队长指挥。上了战场,如果稀松榻胯,打不出少年营的威风,我扒了你的皮。”
营长立正肃声道:“打不出少年营的威风,不用您老动手,卑职自己把自己阉了。”
吕二嘟哝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之后和呼延狼做了重新分工,交换了战场配合等意见,子时左右追赶部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