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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如故

    闻郑璞之问,王平霍然起身,拱手慨然作言,曰:“若果如将军所言,我军落营之地有地利可倚且粮秣辎重充足,莫说逆魏万人来袭,纵使敌来十倍与我,我部亦能坚营寨不失!将军问我可御时日多久,我敢作誓,半岁之内,营寨绝无失守之事!”

    “壮哉!”

    亦让郑璞拊掌而赞,“子均豪气,可令我无忧矣!”

    言罢,举起酒盏邀杯以壮其言。

    随后再叙了些其他,他便以一路跋涉疲惫为由,先行归别营歇下。

    而句扶与王平二人起身相送,在军帐外目送着郑璞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后,句扶便撇了撇嘴说道,“子均,此战过后,需让家人予我送来两坛清酒。子均尚未归营之前,我可是为你与子瑾作赌,声称可坚守一岁无忧!哪料到,你竟是才敢言半年,唉~~”

    呃......

    顿时,王平哑然。

    先不说句扶以他作赌,乃是自作主张,输了也是咎由自取。仅是军中无戏言之戒,他就无法在军功赫赫的郑璞面前妄自专大了~

    “夜将深,我归去巡营了。”

    故而,他也没理会句扶,转身扔下一句,便径直拔步往自己的营寨归去。

    但句扶一个箭步便窜到了他跟前,笑嘻嘻的发问,“诶,我说,子均难道不想知道,将军为何让你与休然兄扼守泾水河谷吗?不过两坛賨人酿的清酒罢了,子均家中所备不下于二十坛,又不是出不起,何必小气!”

    那是为我长子成亲宴备下的!

    出身不高的王平,心中愤愤一句,斜眼瞥着句扶说道,“军中调度,将军若让我知,我自会知道。若不令我知,我又何必劳孝兴告知。”

    说完便以手拔开句扶,继续迈步离去。

    然而,他很快便止步了。

    因为句扶在他身后幽幽叹了句,“枉我好心举子均长子于子瑾,却是不想,欲讨两坛清酒作谢仪都不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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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举我子于将军?”

    事关自子王训的前途,王平终于不再保持着冷漠,回身讶然发问。

    句扶眉开眼笑,“嘿嘿,然也!”

    原来,自岁初汉军各部皆入关中后,陇右各郡县的守备略显不足,故而如今主事陇右的费祎便私下问过郑璞,有无人选可补入冀县丞相别署。

    毕竟先前乃是郑璞在主事陇右嘛,应该留意过这方面的问题。

    对此,郑璞并不推脱。

    在作书归去蜀地问谯周人选后,乃是打算举魏延之子魏容、巴郡太守王彭之子王化、马忠之子马脩以及法正之子法邈。

    而今日与句扶闲聊时,句扶谏言将王训一并算上。

    细细解释了一番,句扶冲着王平笑道,“子瑾若举之,费军师自会录用。亦可谓之,子均之子被辟入丞相别署乃必然也!”

    王平一时默然。

    少时,便拱手作谢,“多谢孝兴为犬子美言。”

    亦不等句扶出声,又继续说道,“賨人清酒,我家中存有二十一坛,皆予孝兴。”

    “嗯?”

    句扶一愕,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就两坛。以我家中资财,尚少了这点酒水?不过是想让子均莫以此事承情,日后常念叨我罢了。”旋即,又岔开了话题,低声说道,“嗯,子均,子瑾让你与休然兄扼守泾水河谷的缘由,乃是逆魏阳城内的守军.......”

    三日后。

    原本被六万余汉军落营围困的阳城野外,入目所及,半个人影都无。

    这令魏国的戍守将士皆纵声欢呼。

    虽然他们早就被雒阳庙堂“妻子可还归民籍”的诏令所鼓舞、不复以死生为念;且不知道为何汉军突然撤围了,以及日后是否会复来围困;但被围困了半年的压抑倏然不复,终是能令人心生喜悦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在欢呼。

    守将王生就是例外。

    戎马二十余载的他,在人才辈出的魏国不以将略着称,但却是雍凉各部之中最熟悉地形地理的人。

    他并不觉得汉军撤围乃是好事。

    相反,自岁初汉军临城却没有强行攻坚开始,他便对自身的处境有了觉悟。

    阳城与戍守兵将的命运,已然不复自己掌控了。

    是的,他倏然觉得魏国以精锐扼守阳城三地,乃是败笔。

    盖因哪怕汉军将阳城三地置之不理,越过阳城南下关中,他与周当以及王颀三部亦无法威胁到汉军的后方。北上攻打萧关或高平城,以他们的兵力不可成事;而汉军赵广部骑兵在侧戒备这,他们若出城扰汉军粮道恐是送死行为。

    唯一的作用,便是在雍凉都督司马懿攻破汉军,他们可拦截溃兵、扩大战功。

    只是,击败汉军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生不费心思作期盼。

    是故,当他让士卒以绳索垂出城外,前去探知回城与番须口皆没有被汉军围困后,便将此地的状况一一录于书,让斥候送给司马懿。汉军虽然沿着汧水河谷南下雍县、截断北原西戍围与阳城三地的联系了,但一些不能通行大军的偏僻小路,还是可以潜行归至的。

    他并非要是请命,想与北原的魏军前后夹击汉军。

    而是将他们三部留在阳城已然形同鸡肋的实情告知,让司马懿心中有数、更便于调度战事。

    比如,魏延部南下后,剑指陇东的郑璞部便仅剩下不到两万人了!

    更没有人在他驱兵入陇东后,为他护卫后方了!

    一直留在北原西戍围的司马懿,得王生的书信后,看罢即扔进了火盆中。

    倒不是觉得王生的书信中,隐隐有质疑他调度不当的意思。

    而是他觉得这是汉军的诱敌之计。

    《六韬》有云:“鸷鸟将击,卑飞敛翼;勐兽将搏,弭耳俯伏。”

    《孙子兵法》有云:“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

    此必乃逆蜀难为攻坚之事,故而示我以弱,图诱王生等贪利弃城出战也!

    司马懿心中如此断言。

    况且,已然得悉淮南大捷消息的他,才刚刚上表给雒阳曹叡,声称御蜀之策不可改,应当继续坚持龟缩而守的战术。

    缘由是没有了孙吴侵扰的魏国,在战事对峙中更具优势。

    拼国力损耗嘛,逆蜀安能比拟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