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督卫一行人的见识,那中年男人假冒段宁,用得当是某种外道邪法。
以金有泰的估计,这男人既然冒充的是段府小姐的身份,那这幕后做法之人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就应是段府。
为了务求一击毙命,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才一路强忍着看那男人作妖,并选择隐身进入段府。
可是此刻,段宁陡见母亲受难,情急之下一冲而出,金有泰设下的隐身符箓便也当即失效,露出了他们所有人的身影。
不过还好,因此时房内骚乱渐起,故而一时也无人察觉到门外一片空地上多出了四个活人。
屋内,段宁哭泣着冲到妇人身边,使劲力气将其从地上拉起,然后愤然回头,盯着面前衣着女装的猥琐男人。
“好贼子,竟敢欺负我娘亲……”
一声娇叱尚未说完,她就察觉身后陡然传来强烈的挣扎,直将她搀着母亲的双手硬生生掰开。
自然而然地,小丫头回过头来,正对向自己母亲看向她的既含怨怒、又蕴厌恶的眼神。
“怎的又是你这疯丫头?!老身早就说过了,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绕行至女装大佬身边,将对方的一条粗壮胳膊紧紧搂在怀里。
“就是我家宁儿!”
“母亲,我才是宁儿,我才是段宁啊!呜呜……”
一片狼藉的厅堂内,少女的哭声撕心裂肺,催人心肝。可这哭声落入屋内众人耳中,引来得却不是同情,而是喝骂。
身材高大的段老爷首先下手,他两三步行至段宁身边,在少女泪光盈盈、又颇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抬手一挥狠狠甩出一个巴掌。
“老子打死你这个骗子!你四肢俱全却正道不走,偏偏琢磨这些歪门邪道。老子虽说是个善人,可也不是一个傻子,就算哪天眼睛瞎了,自己女儿难道还能不识?!”
有他出手先为榜样,屋内的段家下人自然有样学样。
文静些的丫鬟还只是出言唾骂,至于泼辣些的,已是撸起袖子向着段宁狠狠扑来。
这等阵势自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可以抵挡,她出于本能地扭过头去,撒腿就向屋外奔去。
屋外可有她带回的仙人叔伯,还有俊秀的顾尧哥哥,有他们为靠山,这次该不会挨打了吧……
屋外,段家众人跟在小丫头后面一冲出来,迎面就见四个身穿黑袍的冷肃男人立在院中。而他们一路追击的少女,此时正躲在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身后,偷眼关注着这边。
“我道你个疯丫头还敢回来,原来是自觉找到靠山了啊。”
段老爷排开一众下人走上前去,勉力收起怒容,冲着顾尧四人略施一礼。
“在下段天德,乃是此间主人。我不知道四位是何身份,也无兴趣知道。不过对四位来我们段府的目的,老夫还是略知一二的。”
“你们今日来此,是为这个疯丫头出头的吧!她是不是告诉过你们,她才是老夫的女儿,而此刻在我段府待字闺中的,实则却是一个假货?”
“哈哈哈,简直是无稽之谈,混账至极!”
一番惊怒话语,段天德说得是又快又急,丝毫不给旁人插口机会,可见他心中对段宁实在已是忍无可忍。
而在他说话的当口,躲在顾尧身后的段宁早已是心碎得瑟瑟发抖。出于一分怜意,顾尧不待金有泰表态便跨前一步,斜眉瞥了眼依旧躲在屋里的女装大佬,用古怪的语气说道:
“你说此刻在屋里的才是你的女儿,而在我身后的只是一个蠢骗子?”
“自然如此,那还能有假!?”
许是顾尧等人的装束令段老爷生出一些戒备,于是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和缓了一些。
随口吩咐一声,命一名丫鬟回屋,将他的“宝贝女儿”请出。
然后,段老爷又伸手抓起女装大佬一只糙手,随意问向一个下人。
“你说,我们父女俩长得像不像?”
那下人闻言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而与此同时,段老爷已牵着“女儿”的手环顾一周,所得皆是“女肖父相”等等类似的回答。
在这个过程中,与段老爷牵手而立的男人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笑容,并无丝毫的担忧神态。
最后,牵手的两人走到四个督卫跟前,段老爷的语气依旧笃定,女装大佬的神色也依然淡然。
“诸位可以好生对比一下,试问天下任何一人看到我俩,都能一眼认出我是她爹爹,她是我女儿吧。而这个骗子何德何能,竟敢屡屡闯入我这段府,冒充段宁,离间我们父女关系,试问这等歹人,难道不该被乱棒赶出么?”
呵斥声中,顾尧背后泣声又起。可是这次,当他正欲开口反驳时突觉脑袋似是隐隐一沉,这种感觉来得突兀去得诡异,恍如一阵虚幻。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继续述说方才话语时,才发现段天德此时手里牵着得正是段宁。
身后似有声响传来,顾尧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女子正靠在他的背上哭泣。
想起来了,这个女子是他们路上所遇,自言乃是这镇上段府的千金小姐,恳求他们四个督卫护送回府。
可就眼下所见,这女子的长相与段老爷实在是差距太大,根本就不像是一对父女。
心头朦胧中刚刚做下结论,顾尧突然又觉小腹气海内一阵翻腾,这段时间已是有过类似经验的他立刻知晓,这是藏在气海内的龟甲又开始闹腾了。
分出几分心神将躁动的龟甲镇压,顾尧重新集中思绪后,发现金有泰已经出面和段家人交涉起来。
从金有泰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这四个督卫这次确实是受到了歹人蒙蔽,差点儿将真正的段小姐给赶出府去。
可是,此时段天德手上牵着的,明明还是一个长相猥琐、身着女装、一脸得色的男人啊。
‘怪不得从方才就发现金有泰三人有些安分的过了头,原来他们和我一样,早就于不知不觉中身陷幻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