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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绿光(上)

    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底,清晨的风已经带了些许凉意。

    夏末胸前挂着一个崭新的MP3,上了公交车。

    这个MP3是爸爸送给她的礼物。爸爸说,高三压力大,听听歌可以缓解一下紧张的神经,休息一下疲惫的大脑,劳逸结合更有助于打一场持久战。

    有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爸爸,夏末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会投胎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夏末发现MP3比随身听方便多了,小巧轻便易携带,省钱省电容量大。喜欢哪首歌就下载哪首歌,不像听磁带,她经常为了一首歌就要买下一张专辑,现在想想,她真是花了不少冤枉钱啊!

    而且,一个小小的MP3可以存储一百多首歌,一张磁带里最多只有十几首歌。

    看看这些差距,你就会明白随身听被淘汰是迟早的事。

    反正自从有了MP3,随身听就被夏末打入了冷宫。估计那个伴随夏末度过两年时光的随身听是永无得宠之日了。

    夏末找到一个空位,从包里拿出她的笔记本,开始看她自己归纳总结的生物知识点。

    一首歌播完了,短暂的空白后是孙燕姿愉快的声音:“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

    就在“冲击”进入夏末耳朵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抬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对着她微笑。

    这个笑容让夏末有点恍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坐车的时候碰到过欧阳辰了。

    这段时间的补课,夏末又开始习惯性地逃避欧阳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老远看到欧阳辰就心虚,连上前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每次她没考好的时候,就会犯这个毛病。这个毛病叫“不自信”。

    夏末一直很鄙视自己这种类似于鸵鸟的逃避行为,可她就是改不掉这个毛病。为此,她也十分苦恼。

    在公交车上遇到欧阳辰,这是夏末期待的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吗?不管是不是,这次相遇都是一个“多么奇妙的际遇”。

    夏末坐在靠窗的双人座椅上,旁边正好有一个空位,欧阳辰坐到了她的身边。

    “还在听班得瑞吗?”

    他还记得她喜欢听班得瑞的轻音乐,夏末心里的小鹿开心地跳起了舞。

    她摇摇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绿光。”

    “我也喜欢这首歌。”然后他们开始聊起了孙燕姿的歌,夏末的紧张情绪开始慢慢消散。

    路程过半,公交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所有座位都已经坐满了。

    当公交车再次启动的时候,欧阳辰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男生。他笑着跟夏末打招呼:“夏末,早上好啊!”

    夏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边这个人身上,完全没留意到顾廷禹也上了这辆公交车。见到顾廷禹,夏末很是惊讶。

    他居然坐公交车上学!他家不是很有钱很有钱吗?怎么没有专车接送呢?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他这是在效仿道明寺少爷吗?

    顾廷禹跟夏末打完招呼,就把视线转移到夏末身边的欧阳辰身上。

    欧阳辰自然也在打量这位看起来跟夏末很熟的男生,两人的目光相遇,欧阳辰礼貌地对顾廷禹露出一个微笑。

    下一秒,顾廷禹又看向夏末,问道:“昨天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没?”

    顾廷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道大题一共有四问,夏末只答出来一问。在欧阳辰面前承认这个事实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底气不足地答道:“没有全做出来。”

    听到这个回答,欧阳辰马上对夏末说道:“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夏末急忙拒绝了欧阳辰的好意,“不用了,今天数学老师就会讲的。”

    欧阳辰没有勉强夏末,他诚心诚意地对夏末说:“你以后有不会的数学题都可以来问我,物理题也行。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夏末从不怀疑欧阳辰的能力,只是她还无法克服自己心里的不自信,尤其是在欧阳辰面前。偶尔请教他一次两次,当然没有问题。可如果请教的次数多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笨?

    她很害怕欧阳辰会嘲笑她、看轻她。她可以毫不保留、毫无压力地将自己不会做的题目暴露在11同学和卓芷宇面前,却唯独不想让欧阳辰看到她全部的薄弱之处。

    在欧阳辰面前,她心里总是会多出一分不合时宜的自尊。在她没有摒弃这一分自尊的时候,她是不会主动去找欧阳辰辅导物理或者数学的。

    她以前不会找,以后也不会找。

    但是,现在欧阳辰已经开了口,夏末不能不给他面子,所以她只好点点头,对他说了一声:“好。”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上上来一个顾廷禹认识、夏末不认识的男生。顾廷禹和那个男生聊了起来。

    欧阳辰突然问夏末:“可以分一个耳机给我吗?”

    刚才夏末一直戴着耳机跟欧阳辰聊天,欧阳辰都没说要分一个,怎么现在就想要一个了呢?夏末心有疑惑,但还是把左耳的耳机分给了欧阳辰。

    耳机里正放着周杰伦的《简单爱》。

    这是小棋很喜欢的歌,每当夏末听到这首歌,她就会想起小棋。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夏末和欧阳辰静静地听着歌,都不再开口说话。

    喧闹的车厢里,他们好像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在那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自成一个世界,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下了车,夏末和欧阳辰一起走,顾廷禹和那个男生一起走。

    没走多远,夏末和欧阳辰就遇到了刚吃完早饭的茜茜,于是变成他们三个人一起走。

    茜茜和夏末闲聊几句后,就开始和欧阳辰讨论昨晚物理考试的最后一道题。夏末全程保持沉默,因为她真的听不懂身旁的两个人在说什么。

    好在很快就到了教学楼,夏末终于从尴尬的境遇中解脱了出来。

    中午,夏末在食堂吃完饭就赶回教室做物理题。早上受到了刺激,她只有靠努力才能弥补心里的一处空缺,只有做题才能让她不再心烦意乱。她真的不想自己和茜茜、欧阳辰的差距越来越大。

    过了十几分钟,夏末的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此时,坐她后面的金小金和周小周回来了。

    周小周问金小金:“你知道二中(周小周的初中)为什么那么好吗?”

    金小金摇摇头,周小周一脸自豪地说:“因为有我。”

    金小金马上依葫芦画瓢问周小周:“你知道三中(金小金的初中)为什么那么好吗?”

    周小周只笑不答,金小金接着说道:“因为有我。”

    夏末觉得身后这两个女生真是一对活宝,特别适合去说相声。

    周小周和金小金的个子都挺高,至少有一米六六。周小周皮肤偏黑,但五官很秀气,是个黑美人,而金小金皮肤白皙,长得比较大气,两人坐一起,正好一对黑白配。

    夏末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扭头问她们:“你们知道四中(夏末的初中)为什么那么好吗?”

    周小周和金小金异口同声地想当然答道:“因为有你。”

    不料夏末却笑着摇摇头,故作深沉地说:“因为没有你俩。”

    说完这句话,三个女生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刚刚走进教室的伊雯看向窗外的走廊,问夏末:“那个女生是不是顾廷禹的女朋友?”

    夏末这才发现顾廷禹和一个身形娇小的女生正站在走廊上聊天,那个女生比他矮了一个头。两个人相谈甚欢,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夏末哪里见过顾廷禹的女朋友,就对伊雯实话实话:“我不知道。”

    然后她就不再理会,专心地做物理题去了。

    半个小时以后,夏末的眼前多了一只手,这只手把一串钥匙和一个钱包放到了夏末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