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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开学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高中时候的自己,

    我就来这里寻找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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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8月18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老黄历上写着:今日诸事皆宜。

    经历了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夏末满怀期待地迎来了高中生活的第一天。

    她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摇下一半车窗,顿时一股热浪拂到她的脸上。

    哦,现在还是夏天呢!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路边的树,默默祈祷:希望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下雨天!

    这倒不是因为夏末喜欢下雨天,相反她特别不喜欢下雨。但和军训相比,她宁可天天下雨。

    平时最多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因为堵车足足走了四十分钟。

    等到夏末和爸妈赶到一中的时候,很多新生已经都办完了入学手续,分班榜前已没有刚才那样拥挤了。

    夏末让爸爸妈妈带着行李在一片树荫下等着她,她独自跑到分班榜前,从离她最近的十二班开始找起。

    十二班,没有,十一班,也没有……

    写着“十班”的那张红纸上,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个她并不太愿意看到的名字——韩月。

    韩月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也是她的“隐形的死对头”。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们两个从未有过任何正面冲突,没红过脸,没吵过架。每次见面她们都面带微笑,相互问好。韩月抄过夏末的作业,夏末给韩月讲过数学题。

    两人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维持着一派和睦融洽的假象。但假的就是假的,没人会把假的当成真的。

    夏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俩就不喜欢彼此,互看不顺眼。

    她本以为升入高中,两人就缘尽于此了。没想到,她们两人的缘分竟然延续到了高中!

    不知道是电脑还是老师居然把她们俩又分到一个班了!

    夏末一想到她还要和韩月同班,还要听她嗲声嗲气地跟男生撒娇,看她面对自己时候的假笑,她的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夏末却没有马上离开。她还在继续看着分班榜,因为她想看看她的初中同学都被分到了哪个班。

    夏末不急,可站在树荫下的妈妈已经等不及了,她把手里的手绢当扇子摇了几下,“夏末,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十班!”

    “那我们赶紧去报到吧!这都过了立秋了,天儿怎么还这么热啊!”

    不等夏末回答,她的爸爸妈妈已经拎着行李沿着指示牌的方向走了。

    夏末刚刚看完九班,还没有看到那个她最想看到的名字,她真的不想走啊!

    她快速地扫看了上面的几行,可惜,那个名字依然没有出现。

    妈妈见夏末没有跟上来,催了一句:“夏末!快点走啊!”

    “来啦!”她不想让爸妈在烈日下等她,只得扭头,跑着追上已经走远的父母。

    “看什么呢?”妈妈用手里的手绢为夏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什么,我就想看看茜茜分到几班了。”虽然这也算是一句实话,但夏末说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

    夏末领了宿舍钥匙,和爸妈一起去学生公寓,她被分到了顶楼606寝室。

    带着大包小包爬上六楼,夏末一家已经气喘吁吁。

    拐弯向前走,第一间寝室是604,接着是605,然后就到了606。

    “爸爸妈妈,到了,就是这间!”走在最前面的夏末找到寝室,回头招呼爸爸妈妈过来。

    寝室门开着,夏末望进去,一眼看到的是竟然是一双大长腿!

    这两条腿不胖不瘦,像牛奶一样白,关键是又直又长,还没有汗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腿!我也好想拥有这样的大长腿啊!

    当然,她的这个愿望,不知道要等到哪辈子才能实现。

    这双美腿的主人穿着牛仔短裤,白T恤,看上去简单清爽。她背对着夏末,手里拿着扫把,正在扫地。

    夏末突然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宁静美好的画面,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门口。

    倒是扫地的女生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过身来,微笑地跟夏末打招呼:“你也住606吗?你好,我叫秦卿!”

    夏末一下就愣住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向老天爷哭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不公平啦!

    她眼前的这个女生,是她十五年来见过的最最漂亮的美女!一点都不夸张!

    这个叫秦卿的女生不仅腿美,脸更美!

    她个子高挑,至少一米七,身材不仅是黄金比例,还凹凸有致,既不失少女的纯真,又多了几分女人味。

    她的皮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绝对是广告里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她脸上的五官更是无可挑剔:标准的美人鹅蛋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粉嫩嘴唇。看上去清秀又不失大气。

    她要是生在古代,绝对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能让“六宫粉黛无颜色”,夏末充其量只配在她身边当个提灯的丫鬟。

    而且她不光人长得好看,连声音都这么悦耳动听!虽然夏末没听过百灵鸟的叫声,但她觉得应该和秦卿的声音差不多吧!

    夏末的幼小心灵被眼前的秦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难道高中的女生都像秦卿这样完美吗?那还让不让我活啦!

    事实证明,像秦卿这样完美的女生,整个高一年级有且只有一个。

    之所以秦卿对夏末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杀伤力,让她的大脑短路了一分钟,是因为她是夏末在高中遇到的第一个同班同学。

    夏末不是井底之蛙,她见过不少班花、校花,这些花确实漂亮,但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缺点。

    比如初中的那个校花,虽然长得像《神雕侠侣》里的李若彤,但她身高不到一米六,腿有点短。

    再比如她们班的班花,她长得不错,个子也挺高,但是少了一份自内而外的气质。

    而秦卿,不管是长相、身高,还是气质,都堪称完美,让人无可挑剔。

    在未来的很多年,秦卿都是夏末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没有之一。

    夏末从小就被妈妈教育,一个女生应该注重内在的修养,而不是外在的皮囊,所以夏末对那些花并不羡慕,也不嫉妒,可现在面对秦卿,夏末竟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卑。

    为了掩饰这种不正常的情绪,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镇定,镇定,我一定要保持镇定!好的,现在开始微笑,很好很好,保持住,可以开口说话了。

    “你好,我叫夏末!”

    “你就是夏末啊,你的床铺在我旁边,就是那个!”秦卿指了指靠近门口第一张高低床的上铺,热情地告诉夏末。

    夏末冲秦卿点头一笑。

    没想到我还有这等艳福。如果不算两床中间那两个矮矮的栏杆,我和秦卿就等于是睡在一张床上。

    爸妈开始帮夏末整理床铺,夏末在一旁默默地整理自己的生活用品。

    寝室不大,一共有4个高低床,都靠在进门的右手边,左手边靠墙的是一个长长的矮柜,每人分得一间小柜子,上面都配有小钥匙,可以放自己的私人物品。

    寝室最里面是洗漱区和卫生间。

    直到夏末上了大学,她才知道,一中这样的住宿条件已经算是很好很好的了。

    夏末的小心脏刚刚被秦卿的美貌刺激得乱了节拍,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律动,不料这颗可怜的小心脏很快又被刺激了一下。

    因为她不光有幸能看到校花的睡容,还有幸和韩月共处一室,朝夕相处。

    没错,她不仅和韩月分在同一个班,还和韩月分在同一个寝室。

    当韩月背着可爱的毛绒绒兔子双肩包出现在606寝室门口的时候,夏末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系列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无奈,最后是淡定从容的无视。

    和她相比,韩月的脸上只有一秒钟的不悦,然后她就兴奋且激动地跟夏末打招呼:“夏末,好巧啊,我们被分在同一个寝室!”

    接着,韩月对着夏末的爸妈热情地说道:“这是叔叔阿姨吧,你们好!我是夏末的初中同学韩月,夏末以前帮我讲了不少题,她人可好了!”

    啧啧啧,要不是韩月的爸妈也在场,夏末都想给韩月鼓掌了。瞧瞧人家这演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妹了呢!

    夏末没有韩月的演技,她平静且礼貌地跟韩月的爸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原来韩月长得像她妈,都是小巧玲珑那一款的,但皮肤却像她爸,黑。

    寒暄过后,大家开始各自收拾各自的东西。

    夏末收拾完了自己的物品,就走到走廊上,抬头望天,心里暗道:老天,你果然待我不薄,高中的第一天,就接二连三地给我惊喜啊!

    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韩月这么有缘!佛说前世500次回眸能换来今世的相见,那我前世肯定是把脖子扭断了,否则怎会每次分班都和韩月分在一起?

    初中一共有六个班,她俩分在同一个班,高中一共有十二个班,她俩依然分在同一个班,而且还被分在同一个寝室!

    老天爷,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样惩罚我!

    那个时候的夏末不知道,她和韩月的孽缘将一直持续到高中的最后一天。

    爸爸妈妈帮夏末收拾好床铺,和她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妈妈不停地嘱咐夏末要按时吃饭啦,多吃水果啦,照顾好自己啦,然后就和爸爸回家了。

    午休时间,夏末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将要开始离开父母独立生活了,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快速适应住校的集体生活。

    下午开班会,十班班主任姓元,刚大学毕业,是个皮肤黑黑、个子娇小、老板着脸的女人。

    她指派了4个临时班干部,不出意料,果然没有夏末。

    夏末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毕竟从小到大她一直是班干部,专门负责管人的,如今却变成了被管的对象。

    但她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不错,爸爸妈妈不就是希望她在高中专心学习,然后考个好大学吗?现在她不用操心班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挺好的吗?

    晚上,夏末在学校的食堂吃了一碗番茄鸡蛋拉面。这碗拉面清汤寡水,番茄没几块,鸡蛋更是少的可怜,唯一的优点就是面的分量够足。可夏末宁愿少点面条,多点番茄和鸡蛋。

    吃着这碗味道寡淡的拉面,夏末越来越想念妈妈做的打卤面。越想念妈妈做的打卤面,夏末越吃不下面前的这碗面。

    然后,她就陷入了焦虑中。

    唉,如果每天都只能吃这样的东西,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勉强吃了半碗面条,夏末赶紧回宿舍洗澡,因为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

    每天下午5点半到7点,学校免费供应热水给住校的学生洗澡。这个福利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

    高中第一天的晚自习,是看关于军训的纪录片。

    还好,不是摸底考试。

    夏末一个暑假都没碰过初中的课本,这要是突然来一场摸底考试,她一定会考砸。

    趁着现在军训,她想利用休息的时间复习一下初中的知识,临阵磨磨火尖枪,哪怕考不好,上场的时候心里也不会那么慌嘛!

    她9点半回到宿舍,提上热水瓶到楼下打热水,拎上六楼以后,她开始洗衣服。

    全部忙完,她就听到广播里通知熄灯就寝的声音。

    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还没看初中的笔记呢?算了,今天太累了,明天再看吧!

    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夏末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歇歇了,这一天过得跟万里长征似的,一刻不得闲,还吃不饱饭!

    第一天的住校生活让她很不习惯。食堂里到处都是人,走到哪里都要排队,洗澡水不太热,喷头像高压水枪,打得人皮肤生疼,这是要把人练成铜皮铁骨吗?

    夏末还在回忆高中第一天的生活,她下铺的寝室长就已经开始打鼾了。

    这下,身心俱疲的夏末更睡不着了,她突然好想回家,好想家里那张柔软的床,和属于她自己的那间安静的卧室......

    高中的第一夜,夏末几乎没怎么睡,下铺一直鼾声不断,让睡眠神经极度脆弱的她久久不能入眠,最后她只好打开随身听,让张柏芝的《星语心愿》取代下铺的鼾声飘入她的耳朵里,总算让她勉强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5点半,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的夏末起床了。她拖着还没有恢复活力、依然疲惫的身体去洗漱。

    6点10分到大操场集合,听完班主任10分钟的训话后,全班跑了2分钟的步,然后解散。

    对此,夏末十分不解,为了跑2分钟的步就让大家爬个山到大操场,从宿舍到大操场最近的路也要5分钟啊?在哪儿不能训话,在哪儿不能跑2分钟的步啊?干嘛非要来山上的大操场啊?这班主任不是有病,就是在故意折腾我们!

    那时候的夏末总喜欢看事情的结果,而忽略了过程。

    其实,班主任没有病,也不是故意折腾她们。她的目的不是跑步的那两分钟,而是去操场路上的那五分钟。

    夏末因为要打开水,没时间去食堂排队买饭,就在宿舍吃了几块饼干,然后到楼下集合,接着是班主任带全班同学参观校园。

    一中果然名不虚传,校园十分开阔,环境很好,依山傍水,绿树成荫。

    参观完校园,全体同学回教室学习校规,听说还要考试。

    无聊的上午好不容易结束了,夏末真是又困又累又饿,不过一想到食堂人山人海的景象,还有那完全让人提不起食欲的饭菜,她就没胃口了。

    干脆回宿舍吃泡面吧,不用排队,不用等座位,还可以吹风扇,吃完再补个觉。嗯,这个安排不错!

    这天中午,寝室长出去给朋友过生日去了,夏末终于可以睡一个没有噪音污染的午觉了。

    下午2点开军训动员大会,全体高一新生693人从教室搬来小板凳,坐在教学楼下的空地上,听领导一个接一个的讲话。

    夏末本来就觉得累,哪有心思听领导讲各种规矩,她一直在人群中小心地搜索一个人的身影,可惜,还是没找到。

    他到底被分到哪个班了呢?

    领导们都讲完话了,终于轮到今天的主角们——十二个班的十二个教官闪亮登场了。

    十二班的教官一出场就引来一阵笑声,因为他是这些教官里年纪最小、个子最矮的,他的外形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一个卡通人物——哆啦A梦。

    于是,从这一天起,十二班的同学都亲切地称呼他们的教官为“小叮当”。

    十班的教官姓于,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给他取了一个外号——“鱼排”。

    鱼排很严肃,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看起来是个特别没趣的人。未来的十几天,十班全体同学都要在这个冷面杀手的领导下训练。

    唉,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晚上她依然要去教室上晚自习,而晚自习的内容和下午一样,还是训话。

    男生宿舍今天被扣分了,班主任就以此对全班同学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批评教育。

    夏末听完班主任的长篇大论,总结了一句话:以后哪个宿舍再被扣分,就留下来学习校规。

    一句话的事情,愣是被班主任说了半小时,夏末不知道班主任有没有听过一个词——效率。

    聆听完班主任的训导,全班同学开始共同观看爱国主义经典电影《铁道游击队》。

    夏末乖乖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

    早知道我就把英语笔记拿过来看啦!真是浪费时间啊!

    这时,电影里正演到有个人举起石头往下扔,然后夏末就听到老白“啊”的叫了一声。当然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坐在他附近的同学听得到。

    夏末正奇怪老白干嘛没事“啊”一声,这时电影里也传来“啊”的一声。

    老白扭头,一脸得意地对夏末说:“这个电影我至少看了十遍,台词都快背下来了。”

    夏末看着老白的得意神情,偷偷地趴在桌上笑。

    看来老白这家伙从小没少接受爱国主义影片的熏陶啊!

    老白是班主任安排给夏末的同桌。他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脸上有许多青春痘留下的坑坑点点,鼻梁上托着一副眼镜片巨厚的眼镜,如果仔细看,你会看到他的镜片上还有一圈一圈的纹路。

    看来老白的近视相当严重,夏末不禁好奇:这镜片到底有多少度啊?

    老白告诉她:一千度。

    这个答案大大超出了的夏末的预期,让她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一千度?那摘了眼镜还能看到啥?

    老白说:还能看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