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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六章 生辰纲

    话说,北京大名府知府,名叫梁世杰,是当朝宰相蔡京的女婿,梁中书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当权的老丈人,在蔡京过生日之时,用十万贯金钱买了金珠宝贝做礼物,给蔡京贺寿,去年的时候,他派出去的生辰纲,半路被截,查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今年,老丈人寿诞来临,他准备选精兵良将来护送,因杀人而被发配大名府的“青面兽”杨志便是他心目中的合适人选。

    杨志乃是杨令公之孙,正儿八经的杨家将,弓马娴熟,有勇有谋。

    因押运花石纲时,船在黄河中被水浪打翻,失了信物而不敢回京复职,在江湖上飘荡一些时日,求来了一些钱财,他赶忙到开封买了一件礼物,想央求顶头上司太尉高俅复职。

    却不想,此时他正赶上花荣为救林冲,把高俅派去的程子明、陆谦、党氏兄弟等人杀的杀,俘的俘,弄得高俅颜面尽失,正在气头上的高俅,迁怒于前来复职的杨志,把他乱棍赶出府去。

    盘缠用尽的杨志,不得已,在街上贩卖家传宝刀换取盘缠,流年不利,却招来喝醉酒的泼皮牛二对他胡搅蛮缠,还想要强夺他手中的宝刀,杨志怒杀牛二,后被发配大名府。

    受到都监闻达的赏识,报给了梁中书,梁中书见他武艺娴熟,便提拔他做了提辖使,受梁中书重用。

    梁中书把押运生辰纲的重任交给杨志之后,杨志不敢大意,当场向梁中书提点建议,此次不能大张旗鼓的押送生辰纲,而是带十个精壮军汉,担着金珠,随他扮作商人,一路悄悄前往开封城。

    梁中书答应了他的请求,临走前派了中书夫人的奶公谢都管,以及两个虞候,同他一起前往开封。

    杨志从大名府押送生辰纲到开封,沿途几百里,此时又是一年中最热的六月三伏天(农历),一路上走走停停,行程很慢。

    杨志为了保生辰纲不失,给众人定下了规矩,天凉时睡觉休息,天气正热的中午时分,加紧赶路,以防路上贼人窥探虚实。

    对于杨志的这个决定,无论挑夫还是虞候、都管都是叫苦连天,对这个脑子不正常的提辖怨声载道。

    这天走到黄泥岗一处密林处,一众挑夫实在难忍酷热天气,看到路边一棵大树长得极为茂盛,于是走到树荫下,撂下挑子就坐地歇息,任由杨志喝骂,也不肯再起身前行。

    暴怒的杨志拿起藤条,不停地对一众偷懒的军汉狠抽。

    本就对杨志心中怨言不断的周都管,在两个虞候挑拨下,与杨志发生冲突,呵斥杨志,阻止他强行驱赶军汉赶路。

    杨志对这个宰相蔡京家中的奶公,得罪不起,只能苦口婆心跟他讲行军的道理。

    周都管从小生活在大户人家,跟这样的人讲行军方阵和策略,完全是在对牛弹琴,被他反骂一顿后,杨志只能无奈地答应,休息片刻之后,再行赶路。

    太阳正在头顶中央处,炙热的火焰烘烤着大地,远处的空气好似都被烤化,出现一阵阵扭曲。

    一众军汉得到能够休息的承诺,纷纷脱掉被汗水浸透上衣,把上衣用力拧了拧,往身上抹了抹,把挂在身上的汗珠擦掉。

    “啪嗒~”

    刚刚擦完黑红脖子的军汉,肩膀上猛然地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他以为是头顶落下来的鸟屎,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倒霉,用上衣用力去擦了一下。

    当他把上衣拿到眼前时,却发现上面竟然有一道鲜红的血液,一下愣住了,急忙抬头往上看去,却有一滴血滴正好滴在他的眉间。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树叶间,无数血滴顺着枝叶、树干滴了下来,不只他一人,他周边好几个军汉身上都被滴上了血滴,看到身上那腥红的液体,众人一阵惊叫,一咕噜爬了起来,起身就像外跑去。

    跑出树荫的众人,急忙仰头去看树上为何落下这恐怖的血雨。但是树叶太过稠密,他们根本看不到树叶中间的情形,几人正要再往远处去看。

    杨志把朴刀一横,怒目拦在他们面前,紧张地大喊道:“都给我回去把担子挑了,莫要让货物出了差错。”

    几名军汉感觉到杨志身上暴涨的杀气,不敢怠慢,急忙奔回树下,慌忙扯了担子就往外跑。

    “提辖,这树木流血,是大不吉啊,我们怎么办?”一名虞候嫌弃地把袖子上的一滴血迹用力擦拭着,语带恐惧地问道。

    “嗡~”

    一声火焰燃爆空气的响声传来,那棵大树竟然从中间无火自燃起来,只是瞬间,整个大树都被火焰所包括,腾人的热浪逼得一众人急忙后退。

    与此同时,一阵恐怖的闷响,不断从山林深处传出,众人感觉随着那沉闷的响动,脚下的土地都开始晃动起来,好似在山林深处,有一个恐怖的怪物从沉睡中被惊醒了一般。

    树杆流血、树叶无火自燃、山林深处那恐怖的闷响,对于这些超出常理的诡异现象,让十几个人脑海中不禁现出无数恐怖的鬼怪传说,一股冷气从心底冒了出来,在炎炎烈日下,他们再也感觉不到燥热,只觉浑身开始瑟瑟发抖。

    杨志感觉到氛围不对,脸色巨变,大声喊道:“快跟洒家走,此地腌臜,不宜久留。”

    那些军汉本就恨不得离此诡异之处越远越好,听杨志如此一交待,抓紧胆子,撒开腿就向前方跑去。

    众人跑出约百步远。

    “砰~”一团奇异的五彩烟雾,在他们前方路面突然爆开,把他们前行的路面完全阻断。

    本就心惊胆颤的众人,身子一抖,连忙停下脚步,恐惧地向着同伴靠了靠,想要接着人多阳气重,来为自己壮胆。

    烟雾缓缓散去,在前方的大路中央,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尊近丈高,浑身金光闪耀的高大神像,神像怒目圆睁,手持一把金锏,是一尊下凡惩恶的怒目天神。

    神像栩栩如生,好似要活过来一般,一众军汉吓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响。

    天空一阵晃动,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的金甲战神,把半个天空都遮盖住了,在阳光趁设下,浑身神光闪耀,闪的人睁不开眼。

    一众军汉以为是自己等人惹怒了天上哪位神仙,浑身一软,丢下担子。

    “噗通~~~”跪了一地,纷纷磕头大叫神仙饶命。

    “吾乃护法天神,今查到尔等助纣为孽,帮助梁世杰残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合该当死,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多伤性命,尔等放下不义之财,速速下山逃命。

    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尽皆发配地狱,让尔等受尽割舌、刨心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老管带和一众军汉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只顾哀求山神饶命。

    看着凭空出现的山神,杨志心中也会恐惧无比,但是走南闯北的他,对于这些神怪之事并不尽信,加之又有重任在身,一咬牙,强提一口心气,向着空中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妖人,敢在洒家面前装神弄鬼,这生辰纲是洒家受人之托,绝不会平白送于你,若有神通,尽管使出来,让洒家开开眼。”

    “大胆~”

    金甲天神一声巨喝,山林震荡,周围的树叶无风自动,不断哗哗作响。

    “轰~”

    一道晴天霹雳在杨志身旁炸响,地面上被炸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坑洞,烟土雾气迅速弥漫,碎石土块儿漫天飞溅,几个离得近的军汉被砸的惨叫连连。

    威力巨大的晴天霹雳,把在场的人惊得浑身剧烈颤抖。

    老管带和十几个军汉纷纷磕头不止,再次请求天神宽恕。

    “尔等再不逃命,莫怪本天神要大开杀戒~”惊天的大喊声,震人耳膜,好似一声炸雷在众人心中炸开。

    老管带和一众军汉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在此久待,丢下财货,跌撞滚爬,狼狈不堪地向着山林之外逃去。

    杨志躲过飞溅的土石块儿,鼻中闻出一股熟悉的气息,心中一动,提起朴刀朝着场中天神像斩去。

    “轰~”剧烈的炸雷响声,中间的金甲神像猛然爆成一团黑白相间的云雾,声势之大,更远胜前一道的炸雷,处在神像旁边的杨志,整个人炸飞到半空,像个布娃娃一般抛飞出气一丈多高。

    “轰~”

    “轰~”

    “轰~”

    ……

    连绵不绝的炸雷声,不绝于耳。

    山下正在逃跑的军汉以为是杨志狂妄自大,惹怒了天神,吓得差点儿哭出来,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一群人一口气跑出山林几里远的地方,回头再也看不到那座山林,众人才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也不顾地上全是土泥,死狗一般在土地上躺倒一片,每个人都大口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

    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人才慢慢缓过神儿来,一个虞候坐起身子,抖抖索索摸出腰间的水囊,往口中“咕嘟~咕嘟~”大灌了几口,才稳下心神。

    侧头看到老都管正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手中的水囊,虞候急忙爬起来跑到老都管身旁,谄媚地把水囊双手递给老都管。

    “都管,如今咱们丢了生辰纲,该如何回去交差,且通个商量?”另一名虞候爬了过来,坐在老都管身旁说道。

    听他如此一说一众军汉都围了过来,十万贯的巨额生辰纲,杀了他们也赔不起啊,若是被梁中书知道了,他们焉有命在?

    老都管用衣袖擦了擦挂落胡须上的水珠,叹了口气,说道:“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有什么主意,都说来听听。”

    “古人云:‘火烧到身,各自去扫;蜂虿入怀,随即解衣。‘如今杨提辖得罪了山神,必难活命,我们何不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就说他一路上凌辱打骂众人,把我们累的都没了力气。他和强人做一路,扮作鬼神威吓我等,我等不从,他便缚了我等手脚,灌了迷药,将金宝都掳去了。’”说道天神,几人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他们遇到天神之处,发现没有出现异状,才松了口气。

    老都管道:“这话也说得过去,这样,我们商议一番杨志和贼人的犯罪过程,然后去本处官司进行首告;你们两个虞候随衙听候,捉拿贼人。我等众人连夜赶回北京,报与本官知道,教他发动文书,申覆太师得知,著落济州府追获强人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