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透过刘蔚,看到昏在地上的刘氏,眉头一皱,抬起脚就想要进屋,去看看刘氏的情况。
刘蔚感受到络腮胡的意图,浑身一震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举着剑挡在大门中间。
络腮胡一愣。
刘蔚眼神中那深深的恐惧,以及后面老仆眼中深深的戒备。
他摇了摇头嗮然一笑,对着后面招了招手,大门口的两个大汉抬着一口箱子走上前来,放到刘蔚身前。
络腮胡淡淡地笑道:“刘员外托我送的信物,我给你们送到了,箱子里的这些财货,是我对刘掌柜的一点儿心意,我还有事要办,先行告辞~”说完带着人转身远走。
当那群人走远后,刘蔚长吐一口气,一屁股蹲坐在大堂的门槛上。
那个人带给他的压力太过恐怖了,片刻之间他的整个脊背都浸透了,对方把自己父亲的遗物送了回来,自己应该留下他们相谢,可是想到这些人杀人如杀鸡一般,连眼都不眨一下,显然都是些亡命江湖的亡命徒,从小自己收到的教育就是里这些人越远越好。
刘蔚听到身后母亲发出的轻微声响,急忙丢下手中的长剑,连滚带爬地来到刘氏身旁,察看刘氏的情况,发现刘氏清醒过来,急忙背起刘氏往后院跑去。
他在床边侍奉母亲时,突然听见前院传来杂乱的喧闹声,心中一紧,吩咐老仆仔细照看刘氏,随手在门后拿起一根木棒往前院赶去。
当他从侧门进入大堂时,却见一个身穿锦袍,手提一把赛霜似的锋锐镔铁刀的青年,带着两个大汉闯进屋来,正好和刘蔚打了个照面。
看到那青年,刘蔚悬在喉咙口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中,一把拉住那青年的衣袖,双眼升雾,豆大的眼珠子滚落下来。
那青年就是他大哥的结拜兄弟唐盛,与他的大哥刘赟乃是莫逆之交,刘家出事之后,多亏唐盛不断相助,才使得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否则,就凭他们孤儿寡母两人,早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听到有人在刘家闹事,唐盛二话不说就带着一帮帮闲赶了过来,看到院子中一片片的新鲜血泊,他也是一阵心悸,连忙问刘蔚到底发生了何事。
刘蔚原原本本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唐盛,唐盛听后心中一惊,急忙询问对方的来意、身份,刘蔚却是一愣,表示自己并未与他们多说话。
唐盛听后遗憾地摇头叹气,看到刘蔚不解的眼神,唐盛并没有多做解释,在争得刘蔚同意后,命两个心腹把门口的箱子抬进屋来打开。
当那不起眼的箱子被撬开箱盖的一瞬间,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都愣住了。
黄橙橙的金光,差点儿把他们的眼给耀瞎,金子,满满一箱的金元宝,一眼看去,少说也有四五千两之多,如此多的钱财,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在中等人家里,这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这么多的金子,一个五口之家过普通生活,一辈子都用不完。
几个人正对着满箱子的黄金发愣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穿云裂石的暴虐大喝:“该死的狗贼~竟然敢毁了我家,你们这帮畜生都该死~”
震破耳膜的怒吼声,一下把还在震惊中的唐盛和刘蔚震醒过来,两人脸上同时露出大喜之色,但是随之在院中响起的惨叫声,却又使得两人勃然变色,急忙冲出屋子来到院子中。
两条身材魁梧的昂藏大汉,从大门处冲了进来,像是冲入球瓶的保龄球一般,冲入了院中的帮闲群中,一拳一脚如闪电般挥出,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沛然可当的巨大威势,挡在他们身前的帮闲,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斜飞出去,丝毫无还手之力。
“大哥~”
“赟哥~自己人,别动手~”
听到厅中唐盛的焦急喊声,携带着怒火砸出的铁拳,瞬间停留在了半空中,猛烈的拳风刮的拳下那名帮闲平静的脸上陷出一个肉窝。
如此凶猛的拳势,却是说收就收,如此控制力实在骇人听闻。
“大哥,他们是唐盛哥哥的园子,是来帮我和娘的。”刘蔚在上面看到刘赟两人把唐盛带来的人打的一个个骨断筋折,心中升起无比焦急之色,急忙开口解释。
刘赟听得此话,心中怒火被他强自压下,收回沙包一般的铁拳,对着那名帮闲露出歉意的眼神。
前面挡路的帮闲看到两头凶兽停下手来,顿时大松一口气,急忙向道路两旁退去,为两人避开一条通道。
刘赟是刘多淼的长子,因酷爱武艺不喜读书,经常被寄予厚望的父亲刘多淼怒骂抽打,但是刘赟反而变本加厉,在街上聚集起一帮子破落子弟,称霸县城,城中人多畏惧,刘多淼差点儿被他气死,却是毫无办法。
后来一次冲突中打伤了官二代唐盛,当时唐盛的父亲唐恪正在秀州任职,本以为闯了大祸,必定被唐家人大肆报复,没想到唐恪不但没有惩戒他,还把他带着身边,对刘赟的行为好言劝诫,经此一事,刘赟再也不做欺霸乡邻之事,反而和唐盛不打不相识,成为莫逆之交。
前年听说五台山有一名异人,刀法入神,酷爱刀艺的刘赟心痒难搔,不顾父母反对,离家而去,在深山中跟随师父潜心学艺。
他收到好兄弟的信件知晓家中发生重大变故,急忙和师兄一起赶了回来。
当他看到家中如此破败的情形,一股疯狂的怒意填塞胸中,只欲把他胸膛欲要炸开来,是以对自己院中那群陌生人冲满了敌意,对他们大打出手。
刘赟顾不得对其他人做歉,急速冲到屋内,看着空荡荡的大堂,猛然一愣,对着刘蔚大声问道:“爹和娘呢?”
“娘在后院屋里,爹,爹,他……”话到一半,刘蔚忽然泣不成声,他才十四五岁的年龄,心智都尚未成熟,却突然遭遇到了这天塌大祸,他稚嫩的肩膀早已不堪重负,想起被人害死尸骨全无的父亲,顿时悲从中来,加上几月的担惊受怕,无尽的委屈瞬间袭上心头,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抱住大哥大声恸哭起来。
唐盛的心中虽然只是说他父亲刘多淼在海上没了音讯,但是刘赟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看到刘蔚的表现,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紧紧抱住弟弟,双目通红一片,他并没有再多问,安慰地拍了拍刘蔚的肩膀,把他轻轻推开,深吸口气,转身朝着内堂走去,刘蔚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急忙跟了上去。
看着兄弟两个落寞的身影,唐盛深深叹了口气,感慨天意无常,转身看到跟着刘赟走进来的那个大汉,正抱着肩膀,斜倚在堂屋门框上,无聊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看到屋内那满箱子的金元宝,只是震惊了一下,便没有再多关注。
唐盛心中暗赞,又是一条好汉,连忙恭敬地拱手道:“在下唐盛,和刘赟大哥是八拜之交,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听得唐盛的问话,那人向他微微拱手,咧开一张宽厚的大嘴,两排牙齿在他黝黑的面庞衬托下更显洁白,一口粗狂的西北嗓音粗声回道:“洒家韩世忠,刘赟是我师弟,你跟着刘赟师弟称我师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