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天空中闪烁着点点明星,一弯新月斜倚着夜空,静静地将太阳的光耀折射至大地...
即便是在火光之下,悲愤交加的李旻顶着魏军的战甲,混迹于魏军的队列之中,抱着手中的长戟,含泪狂奔。
望着那遍布尸体的南门,李旻凭借着娇小的身躯,在拥挤的魏军群中穿梭出去。
很快,李旻冲出了南门,心跳加速,浑身热汗的他不禁停下了脚步,不自主地四处环望了一番,已经见不得一个汉兵存在...
“难道都没了?”李旻心中惊叹道。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在寨内宁启将魏军战甲往自己身上套的时候的焦急样。
他们不是兄弟,没有血缘,算不上同乡,甚至,连面没见几次...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宁启以自己能够做到的方式,把生还的希望给了李旻...
这份情,李旻将会永世铭记。
陆家军的恩,他一辈子都还不完。
李旻心中越是想,泪水越是止不住...
他一路狂奔,沿着下山的通径,飞奔在了所有魏兵的前面!
渐渐的,他超过了所有魏兵,魏兵自从在南门受挫之后,再没有单独行事的习惯,一般都是先集合,再出发。
李旻顺利得脱,绕过了魏军大队的他,四处寻找陆黎。
依他看来,陆黎绝不会走远,定然在某个地方等候着生人的归队。
事实上,陆黎没有令他失望,陆黎此刻,正在山脚下等候,尽管,他们清楚,魏兵随时会冲下山来,然而,残存二百来人,无一人心怀怨言,皆平心静气,心怀期望地端视着那条下山的通道。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山路上并未曾下来一人...
“公环...”陆黎喃喃道..
陈记,文戈二人更是紧贴在一起,屏息凝神地等候,许久不见人影。
“大哥...再不走,就难走了。”文戈忍住悲伤,提醒道。
陆黎微微颔首,面色红润道:“知道了,再等一会...”
忽然!一个细长的身影在林间快速逼近,随之而来的,便是“咚咚”的踏步声。
“宁启!?”陆黎一下子前趋一步,眼睛放光。
然而,却是李旻灰头土脸地披着魏甲奔来!
众人大惊,陆黎更是心中发怵,赶紧上前一步,询问道:“李旻啊,宁将军呢?”
李旻眼睛一直,眼泪迸出,道:“将军他...死了。”
话出,众人惊。
陆黎甚至不敢听到这最后的一句话...
陈记当场泪洒而下,文戈含泪而立。
“快走吧将军,宁将军托我告诉您,他没有使你失望!”李旻追紧一步说。
陆黎有些痴痴地点点头,急道:“走!立刻走!走!”
这股悲壮的气氛瞬间在整支队伍里弥漫开来,战士们无不垂泪涕泣,在陆黎的带领之下,陆家军残部突出南线,一路向南,直入威山,于这个躁动的夜晚,消失于深山老林。
郭淮本还要追,他自然知道陆黎往威山走了,心中暗喜威山乃是绝壁,如步步为营,终有抓到陆黎的一天,谁知,那个几乎能令他吐血的消息转眼即至。
郭淮攻占了凤鸣山,有些得意地在寨内四处转悠,当副将统计出伤亡的时候,他有些惊骇,短短半日,魏兵阵亡两千七百余人,蜀兵折兵约一千八百余人。
实在是惨烈,为了一座小小的凤鸣山,竟然赔了这么多军力。然而郭淮并不后悔,在他眼里,陆家军是心腹大患,若不是陆家军整军数额庞大,他几乎想把王睿那半一块消灭了。
所以,得知战损比的他,仅仅只是皱了下眉头,紧接着的一件事立刻接踵而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副将踉踉跄跄地闯上前来,一脸惊恐地扑倒在郭淮面前,显得十分狼狈。
郭淮扶剑蔑视着此人,喉咙里传来训责的声音:“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出了什么事?”
“郿县...失了,五丈原失了,均县也失了!”那人仓皇道。
郭淮一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道:“你再说一遍?!”
“蜀国大将王平,黄昏时分突然从斜谷道杀出,直取郿县,郿县守将不敌,蜀将吴懿,张嶷,张翼分别杀入魏境,如入无人之境,顷刻间便占据了雍凉的几大咽喉,如今已经在渭水上搭好了浮桥,准备北渡!”
郭淮听明白了,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消息冲入他的心灵,使他差点没直接昏过去。
郭淮只觉得重心不稳,眼前闪烁着白光,面色铁青,冷汗直冒,忽然,他又顶着不可思议的模样,再度问道:“这消息是否属实?莫不是你贪图功劳来欺诈本将?”
副将满脸惶恐,情急之下,他直立而起,也顾不得什么上下级间的尊卑关系,大吼一声道:“上将军!这是陈将军的消息,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渭水南岸大部已经失守!蜀兵已经逼近太白山北麓了!”
此言如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竖直插进了郭淮的心里...
郭淮险些栽倒,眼前忽然白昼大亮,感觉身处幻境一般...
“快...快..”郭淮嘴里呼喊道,“回陈仓!回陈仓!”
副将赶紧起身,冲着大军大呼一声道:“全军听令,遵上将军军令,折返陈仓!”
此时夜近三更。
不仅是郭淮,长安早有魏哨连夜赶回洛阳通报。
次日晨时。
曹睿在懵懵懂懂的早睡中苏醒,而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雍凉,陇右大半地区失陷,一夜之间,蜀军直上斜谷,向北突进了约百里!
而这一切,还未能得到遏制,蜀军仍旧在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星夜前进!
尽管蜀军进攻的匆忙,不能携带重型攻城器械,然而这股子庞大的数量顿时攻破了渭水南岸魏军薄弱不堪的防线...
曹睿为之大怒,急上朝堂,召集群臣。
许久,群臣会集。
没等礼数过毕,曹睿勃然大喝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说着,便将左侧一近宦臣手中的案卷一把全掀了出去!
木制的竹简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上砸的轰鸣作响,群臣默然,无一人敢出声。
“一夜之间!竟然被蜀军渡过了渭水!抢占了太白山!?”
曹睿的怒言使得群臣十分惶恐,无一人敢做声,直到长平侯曹肇站了出来,沉言道:“陛下...臣建议,立刻调集大将军曹爽,平西大都督司马懿联合向雍凉增兵,以确保西都的安全。”
曹睿一听,反道:“如依你所言,那襄樊该是如何?”
“可令司马懿长子司马师驻守,加抵蜀军举国之力尽在雍凉,乃是想借我军土地博大,分兵势力薄弱的弱点来实施进攻,倘若再不增兵,恐怕陇右和雍凉都会陷入敌手,适时,蜀军兵锋直指长安,则关中危矣。”
曹睿听罢,暗视曹肇,曹肇乃是前任大司马曹休的长子,行事风格和曹休颇不相同,曹休性格暴怒,做事必做绝,而曹肇生性冷静,不好多语,每日除了一副冷酷发面孔,再无其他新鲜面色。
曹休亡故,曹睿本想以曹肇为继任大司马,奈何曹肇昔日年纪尚幼,恐不能服众,于是便搁置了。
今日曹肇又一次站了出来,在风尖浪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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