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十分简易,却需要环环相扣,每一步都不能出差池,孙曦一气之下领军袭来,直抵奉节。
驻兵了一个上午的陆黎军总算可以驰骋疆场,在罗宪的布置下,陆黎亲自领军缓缓往奉节城逼近,悄然挪至吴军侧翼。
此刻,吴军铁骑已经兵临城下,领军孙曦拔剑怒斥城上蜀将道:“匹夫竖子!竟使出此等诡计!”
忽然,城楼上悠悠走出了一个人,轻轻推开城门蜀将,望着城门前的近万军士,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孙将军?今日何故劳师动众而来,看您这全副武装,满载箭矢,不知何意?”
孙曦早已气得满脸煞红,一见罗宪出来,遂破口大骂道:“罗宪!你这个小人,匹夫!奸贼!竟派人暗杀我,还乱我城治安!”
“哈哈哈,孙将军言过了吧,我罗宪乃是一方之统帅,至今还未收到有关你所言之事的消息,不知此乃贵军捏造,还是恶意嫁祸于我军?”罗宪表里带笑,实则语气生硬道,“你可知你已经踏在我蜀境之上,再有不敬之举,便是侵犯我国!我等有权自卫还击!”
孙曦攥紧大刀,捏紧手中钢刀,恨得牙痒痒,破口大骂:“匹夫!我孙曦岂能中了你等的奸计,早有哨骑探报,骚扰我城池的那伙山匪,已经窜入蜀境!敢问罗将军,此乃何意?莫非是巧合吗?”
罗宪笑了笑,扶着墙砖,深深长叹道:“孙曦哪,或许时足下记性不好,早已经忘却昨日有一伙奸商窜入吴境,同时掠夺了大量粮草辎重,敢问将军,此事应当如何?”
孙曦心急如火,早已不想和罗宪多言语,他料定奉节城小,蜀国经历汉中一战,东线必定空虚,哪怕是以一万军也能攻破奉节,拿下永安!
正当准备发兵之时,孙曦一员副将突然拦住道:“将军,还需三思啊!”
孙曦侧首而喝斥道:“三思什么?辱我国威,还三思什么?”
副将是个明白人,深知政治事件一旦闹大,势必引来一场血光之灾,夷陵之战对于蜀人来说是一场浩劫,对于吴人同样是一场灾难,很多吴军幸存士兵都心有余悸。
“将军,如若开战,我们理亏啊。”副将皱着眉,苦苦劝解道。
孙曦大怒,怒斥副将乃是叛国贼,拔剑欲杀之,耿直的副将不畏生死,一下子翻身下马,跪在孙曦马前,悲泣道:“将军啊,请您三思啊,这关系到蜀吴联盟啊!”
孙曦头脑里面尽是把罗宪绑起来一阵劈杀的场面,双眼血红的他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一剑杀了自己的部下,挥剑直指奉节城,大呼:“全军进攻!违令者斩!”
吴军们首先是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在孙曦的督促下不知所措地开始攻城。
罗宪早已经布置好了弓弩手,待到孙曦领军靠近时遂万箭齐发,大创敌军。
孙曦借助着庞大的军力,推着笨重的攻城器械一次次撞击城门。
一时间,奉节附近声势大震,罗宪嘴角微微一笑,吩咐手下谋士邓孝道:“慕钦(邓孝的字),你速速抄近路将我这封信递送给吴主孙权。”
邓孝拜了拜,快马离去。
李江也已经换好了蜀军战甲,回到了罗宪身边,望着城下厮杀不绝的喊杀,不由得问道:“上将军,城中有多少蜀军?”
罗宪轻轻笑道:“约三千余人。”
“三千余人?”李江一怔,慌忙问道:“将军,敌人可是兵力过万哪,这如何能守得住啊?”
“无忧,我已经调遣了一支精兵赶来增援了。”罗宪邪魅一笑,甚是挑人。
“莫非是陆将军所部?”
“正是,我料其不出一个时辰必到!”罗宪自信满满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阵新样的喊杀声漫山遍野呼啸而来,一路自奉节西南杀来!
为首大将乃是先锋将军陈记,一杆大刀,横扫一切,刀刃所到之处,无人逢生。
正忙于攻城的孙曦大惊失色,慌忙组织各将领进行抵抗,但已经为时过晚,陈记已经如一把钢刀插入了吴军心腹,中阵的弓弩手顿时一拥而散,抛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队形...
随后,随着愈演愈烈的鼓声,枪将王睿,宁启自右杀出,顷刻间便把孙曦的部队冲的七零八落。
最后一路人马,即是蜀安国将军陆黎亲自领军,奉罗宪之令前来支援。
城墙上的罗宪有些吃惊,曾经有所闻名,没想到陆黎领军如此骁勇,从那掷地有声的擂鼓,到战马冲阵时的嘶喊,一切显得威武雄壮,尽展蜀军军威,奔腾之势砸向吴军,虽有万数的吴军竟然还是败退,中军的混乱,将孙曦分割在了前军,后军渐渐被抄,城楼上的罗宪也命令军士箭如雨下,射的吴军找不着东南西北。
陆黎亲自操枪冲向孙曦,孙曦大惊,勒马以迎之,张牙舞爪的动作在陆黎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一招一式间满是破绽。
“此等庸才何以镇守边疆?”陆黎心中冷笑数声,冒着箭雨直刺孙曦,孙曦咬牙以抗,手中长刀颤颤巍巍,虎口处已经裂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那股钻心的疼痛使得孙曦不争气的呻吟了两声,一脸恐惧地看着面前这个儒将,大喝道:“狡诈之徒!竟设计坑杀我吴国大军!”
陆黎持枪而立,站稳脚跟后,厉声反斥道:“孙将军言过了,若不是您大老远举兵犯境,何需我等杀出?我本是鱼腹浦巡营之人,听闻战事便赶来,有何不妥?”
孙曦气不打一出来,此时已经难以挽回败局,讲理也说不过陆黎,虽然哨骑得知陆黎领军进驻鱼腹浦,必有目的,但毕竟是人家国内的事,哪怕是陆黎说我们五千人来逛一圈都不为过,因为你管不着...
孙曦不自主地仰天长叹,随后目视陆黎,自嘲般地笑了几声,道:“阴险...哈哈,如此阴险...”
陆黎摇摇头,叹气道:“你我之间彼此彼此罢了。”
随即,正欲取他性命,城楼上发罗宪大喝道:“汉兴!”
陆黎遂向上而望,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在提示着什么。
很快,陆黎并理会了罗宪的意思,故作高深地哈哈大笑两声,挺枪直取孙曦,却故意卖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破绽,孙曦慌忙躲开,反击一手,陆黎便故作未觉,踉跄着勒着缰绳,往后退了两步。
孙曦哈哈大笑,嘲讽道:“你也不过如此,天不亡我啊!
随即,孙曦很识趣地勒马冲杀出阵,也顾不得少量被包围的吴军,领着残存的大队人马沿大路往建平而去。
来不及愤恨的孙曦,只想着火速撤回建平,保住小命的同时能够向后方求援,以报心头之恨。
可惜,事与愿违,善算的罗宪早已遣了一支奇兵,直取建平。
如按时间而料,此刻,建平城头,恐怕已经插着大汉的旗帜了。
戏剧性的一幕就这么重演了,孙曦归反途中,灰头土脸,不曾与任何人交谈,只觉得面上无光,颜面尽失,本来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副将们,此刻都垂下了头,唯一一名劝阻的吴将,已经人头落地,社会,便是如此,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刘邦的名言乃是“为之奈何。”
自作聪明,一直都是一个人致命的缺点。
兴致不高的孙曦心中构想着如何血洗蜀军,刚到建平郡前的一个路口,只见得一队吴军狼狈不堪地奔来。
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孙曦的归来,一个个血红着眼,没命似得狂奔。
孙曦一惊,瞳孔不由得放大数倍,连忙吩咐左右:“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左右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冲上前去,截住那伙人,那伙人见乃是自己人,总算平静下来,遂一瘸一拐地往孙曦而来。
孙曦心中的怒意顿起,气愤地问:“怎么回事?”
一士兵嘴唇打颤地轻轻走出,欲哭无泪,悲愤交加道:“禀将军,建平...失守了。”
“什么!?”孙曦眼睛一直,捏刀的右手青筋暴起,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哗哗而下,他再也保持不了那最后的镇静了...
“将军...建平,失守了,蜀军以重兵围城,我等兵力过少..”那士兵一字一顿地说。
每一个都回响在孙曦脑海边,径直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在四千残兵面前,他再也没有颜面去领导军队了...
“噗!”
一声闷响,众目睽睽之下,马背上的孙曦口吐鲜血,白眼翻出,持刀的双手顿时松软下来,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向后栽倒,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将军!”
几个部将见此情形,惊得连忙大喝,慌忙下马去扶,当众人将其扶起,试探地晃了晃孙曦,直到孙曦病恹恹地睁开双眸,吃力地说:“走...撤回秭归,走丛林...”
部将们纷纷点头,将孙曦扶在马背上,一左一右地搀扶着,绕道丛林,自此放弃了建平。
建平蜀军在出发前便被要求,拿下建平后,不得追击吴军,只管放行的命令。
经过查证,果不其然,蜀地辎重尽数皆在建平城内,那几个伪装的奸商,实则是吴军中的什长,伍长之辈,蜀军急行军攻城,躲闪不及,全部落网。
物资被火速运往蜀境,由李江负责分还于百姓,并将吴军未携之物资,归功而上。
而罗宪,于此役中施展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以及远见的政治嗅觉,同时,映入罗宪眼帘的,有一支善战之军——陆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