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的参加者都不是省油的灯。第一场赢了的还有运气好的可能,连续两场就是实力说话。
木兰和几个在第三场的位次比较靠后的同门在各个台子附近观摩。
木兰突然就注意到两个雷系剑诀的对决。准确的说,附近观众甚至正要上场的人都被吸引住了。
大家纷纷远远避开,然后在空中围观。
剑修大会的比试每次都会因为场地和主办方的不同而大相径庭。这个高原荒漠场子就是相当原始的布置,阵法也只是防止不同场子的相互干扰,但不会管观众。剑修旁观同阶比剑却被波及伤到,那是会被笑话而非同情的,所以金丹圆满的场子没有初期观众。
那俩实力差不多,最后一起,嗯,重伤倒地。
也就是说,都输了。
这种拼,很难讲是值得敬佩还是让人皱眉。
木兰突然想到,如果是自己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换剑诀,还是上其他手段?哪样作为终极压轴呢?是雷系还是风系?或是上土系加强防御,然后寻找机会?
对了,要不含一把补灵丹?不,这法子在剑修切磋中并不提倡。
所以,还是见机吧!反正能走到第三轮,已经是胜利了。
等最终上场,见到对手,木兰是真的愣了。
对方见过,是多系剑诀论道中的一位,话不多但总能说出点东西,还跟她讨论了不少时间。
“允宸师兄,请多指教。”
“木兰师妹,请多指教。”
两个人上来就是各自都比较拿手的火系。接着就像赌博一样,你什么系、我就什么系,然后看谁切换得更好更快。
直打了快半个时辰,双方都消耗很大。
两个人的修为、实力其实差不多,这样打下去……搞不好一起输!
观众们也傻了,这两位各系剑诀换着来,双方都没有捞到好处,也都挂彩了,再下去就看谁的积累更多。
木兰果断转换成她在剑术上的最后底牌:木兰剑和三柄小剑,全部转为木系剑诀。
同时给自己同时加了防御和治疗符箓——自制普通符箓是可以用的,但默认剑符之类的除外。
很多人一看到她的武器,皆哗然。极少有纯剑修会弄一大几小的本命剑,更何况是这种三柄小剑与大剑明显用途不同的情况。这种做法基本上都是剑法兼修或是其他丹符器阵类的剑修——这名实力不错的女剑修居然不是纯剑修?!
允宸也几乎在同时换了手法。
金系剑阵。
双方都是最后一搏。
金系剑气是杀伤力最强的剑气,木兰即使是金丹圆满的身体也几乎被戳成筛子!要不是经验丰富地同时用上两种治疗系符箓,她肯定重伤倒地不起。
而允宸的情况更糟,木系小剑几乎是木兰最强的武器,几乎刺穿他的心脏,同时给他带来可怕的虚弱感。要不是修为境界支撑,他必死无疑。
这一场,双方的情形都很惨,但木兰明显胜了,因为她还有余力收回本命剑支,并且给对手扔了一叠符箓过去,防止伤势影响修为。
“寻天宗木兰胜。”元婴裁判直接道。
然后两拨人将两名伤员带走。
“师姐,你要帮忙吗?”一名医剑修问木兰。
“不用,谢了,麻烦带我回去休养。”木兰摇头。她伤得不太重、但情况似乎不太好,但也有可能很好——如果她感应对的话。
“好!”
等他们两个走了,大家对“一拖三”的本命剑的疑惑立刻解除:医剑修嘛,啥稀罕情形都是正常!
剑修大会的场地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这个选是各种意义上的。
木兰在治疗过内外伤之后,有些懒散地坐在自己的单人帐篷内,不用法屋更不用空珠,只观察,或者说是审视着自己的识海。
修士的识海说是海,其实可不都是“海洋”的样子,而且每个人能感知到的自身识海的具象都不相同。书里记载,可能是巨树,可能是座山,可能是海洋天空,甚至还有可能是养着不少人形和动物形的村镇或大庭院。但总体上海洋天空的形式最多。
木兰的就是星辰大海。之前她的大海就是海岸边“应该是”广阔无垠的蓝黑色海洋和海面上的星空,两者的分界线并不清晰,真实范围也不知道多大。
现在的识海,正在起台风。
风越来越大,直到将意念形式存在的她卷进海底。
***
“兰队长,有你的电报。”
电报?如此古老的东西,一旦出现,都不是好事……兰少校示意部下们先走,然后走过去,拿来信封,拆开。
老妈在医院过世了。从病发送入急救室,到宣布过世,仅仅四个小时。
老爸也在医院里,不过当时已经病危昏迷十几天了,所以在后勤部门准备告知其女之前也停止了生命体征。
兰少校呆立了很长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清醒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都已经超过了这十几年的平均寿命。两个老人,一个从小身体不好,一个四十之后就经常发病。他们年少时情况还不错,但中年之后全世界的气候、资源和都出了问题;要不是她毕业后就从军,在逐渐缺乏一切物资的年代里,医药根本无法保证。就那样,他们最终撑了二十多年,还是都去了……
“兰队?”有人扶住她,“怎么了?”
还有同僚有经验地看了看电报头的颜色,了然,“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啊,是伯父伯母身体不好吗?”
“不用,谢谢……”电报的语言简洁但体贴,骨灰海葬,连家里房屋和其他财产都已经安排好了。作为立了好几次军功的中年女校官,她仅有的两位直系血亲还是受到照顾的,医疗和社会福利比大多数人好不少。可他们还是去了……“我父母都在医院过世了。”
“……节哀。”见多了,真的。百年前人的寿命有八十,现在七十都算好的。
“……是啊,你保重自己最要紧。”不过他们都是前线部门,天天有人死去。
“……他们年纪也大了,你想开点。”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者留下孤幼已经很好、很好了。
“我知道……谢谢……”哭?抱歉,她早就失去流泪的情绪了。二老年纪真的不小,过得也算丰衣足食,而她自己一路活到送他们走……嗯,眼角有些湿润。“我过会就好。”
当天晚上,她照常开会,一点不含糊地为部下的生命争取更多保障。他们都比她年轻,父母很多还健在,有的还有孩子。
她可以死,他们不能!
……
机翼距离爆裂飞出的甲板碎块只有几米,错过了。那艘舰上有百来人吧?有年轻、有年长,有无牵无挂,有不少家人,哦,他们估计大部分能活命的。重要的是那舰炮和舰载武装机器人连同舰体,因为起火,所以舰上人肯定要灭火,而那些昂贵的玩意只要沾上水都完了——这些东西其实比百来号最高中校的普通军人值钱多了!嘿嘿嘿……
兴奋的兰少校无视被破损的金属件划出的伤口,高高兴兴地飞回基地。
说实话,能活着回来真好!
父母去世后,每一天她都给自己找点愉快的,连一只昆虫飞走都挺有趣,更不要说这么好玩的“粉末弹”武器。
“队长!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啊,你受伤了?”
“嗯,好像是。嘶……帮忙拉一下。”见鬼,居然伤在后腰,这部位还挺麻烦,没法轻伤不下火线。“嗯,还是担架吧,啊,我得趴着!真是狗屎!”
“当心!当心!”
“对了,老大,扔中了吧?情况怎么样?”
“扔中了,但不知道效果。希望这次顶用。告诉他们把结果通知我一下。”
“好嘞!”
“队长,抓稳。”
“走起——”
……
【要不要试着用下新药?这情况不好啊,送来得太晚了!】
【你确定前天送来也能解决?】
【至少可能比现在好一点。】
【用吧,只能这样了。】
【兰队?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
时断时续的高烧让兰少校觉得其实只过去了两三天。
“对了,谁告诉我后续?”
“啊,您是说您一个人冲去试验新武器吗?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给您记了二等功。你即使退役了也是受人尊敬的孤胆英雄!”前提是她能活下来。
“哦,谢谢。”
“要给您拉开窗帘吗?外面的景致挺好看的。”是因为无人打理。
“好呀!能帮我把床摇起来吗?”
“好的。”
兰少校没有问自己住院后部下们有没有新队长过去领导。她觉得自己这次应该问题不大,没有残废,可能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病房在一楼,她很认真地看着外头其实长得乱七八糟、但还算生机勃勃的花草,觉得这样休息一段时间也不错……想着想着,她就慢慢又睡着了。
……
睁开眼。
海上升起明月。
圆圆的没有残缺,大而亮的银色,带着灰色的斑。
不,这不是风鸣界的圆月,而是她第一个故乡的月。
这是她的识海。
圆月旁边,漫天星辰,这星辰却不是那个世界的星星,也不是她见过的各个世界的星空,而是她自己的世界的。
星月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