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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居然亲政了!”
“太后居然让权了!”
“这是……”
“京中同道又做了什么事,促使太后还政给皇帝陛下了?”
张瑜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又觉得不可思议。
“京中同道的几句进谏,岂会说服太后甘心放权?”
还政进谏去年就做过,他还是最积极的一个。
但是,他当时其实就认为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只是,文死谏!
明知不可为,还是得为之!
他甚至想让太后怒极而杀了自己!
只要自己一死,必然震惊天下,天下士人必定不满太后!
到时,其势汹汹!
太后迫于此势,或者倒有一线可能被迫还政。
他有此殉道之心!
可惜。
太后并没有成全他。
做为进谏最激烈的出头鸟,太后洞若观火、棋高一招,也只是把他贬放了而已。
他当众冒犯太后,涉及恶逆、大不敬,而太后如此处罚,一边打压了清流,一边还显示了仁厚。
“唉!~”
“先帝啊!”
“太后啊!”
“你们都是聪慧绝顶的人物,可为何看不到我大炎的弊政,看不到心中的贼,不能慧剑斩心贼,做圣主明君呢”
为臣子的悲凉,莫过于此!
然而,他们还能怎么样?
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的君王。
一朝天子一朝臣,未来的君王兴许圣明呢?
在太后的身上,看不到希望。
所以,才极力想促使她还政于皇帝!
若清流推皇帝亲政,得从龙之功,一身抱负,才有实现可能。
如今皇帝居然亲政了!
“这背后,必然另有隐秘啊!”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张瑜暗暗的思索着。
看着朝旨上,为曹党背书的话。
张瑜不以为意。
他并没有愤怒。
他心里清楚的很,曹党的计策虽然奸诈,但却是实用的!
并且,呵,这不是打压豪强的天赐良机么?
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与曹党对立,就反这个计策啊!
非但不能反,还得支持,还得积极的去干!
所以,他对丁家下狠手了!
一方面,固然是丁家可恨至极;另一方面,也是给朝廷解忧。
他知道,朝廷现在缺钱粮。
而打豪强能搞来钱粮!
这能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
这后面,藏着的更深的目的,是让朝廷看看打压豪强的好处,为清流的主张“推行抑制豪强国策”而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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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开到了下午。
他当天就回县里去了。
看到县城的轮廓时,烤人的太阳,已经坠落了西面的地平线。
入夜了。
天却不黑。
星月明朗,悬在天上,陪伴着赶路的人,悄悄的照明着道路。
张瑜骑在马上,孤身在田野间的官道上,不急,慢慢的踱着步。
仰头看向天穹。
群星璀璨,宇宙深邃。
顿生一股人于天地之间至为渺小之感。
把握缰绳的手发紧,目光坚锐起来!
“人固有一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
他想,“为我大炎江山社稷,为我百姓民生福祉,纵我张瑜身死,又何足道哉!”
他的身躯并不伟岸。
瘦小的身躯忽然扬鞭纵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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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他把朝廷的旨意,与衙门里的县丞、县尉等人说了。又命人去传县里的士绅、大保长等人。
按制。
民以户为单位,一户设一户长;十户为甲,设甲长;五甲为保(五十户),设保长;十保为大保(五百户),设一大保长。
平凤县有大保长44个。
这些都是田主大户,少则几十亩上百亩,多则数百亩上千亩!
都来了,却没有44人,只有38人。
另外6个,是依附于丁家堡的,都被抓了!
举人2个。
一个有五百多亩田。
一个近二百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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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人在全国也没几个。
大炎开朝以来,累计也就2500多个。
物以稀为贵,这些人在地方,都是德高望重之辈。
只要愿意,可以入衙门做个小官。
与衙门里的大人说的上话,都是同教中人,见县令有座位!
在地方,影响力很大!
地方宗族之中,往往也担任族长,或者拥有话语权!
他们的崇高地位,来自于国家科举制度赋予他们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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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制度中,中了秀才、举人,有了功名在身,就有相应的特权。
在经济上,秀才不但能免自身的赋算、差役、田税10亩,还能有额外的2个免赋算与差役的名额。
秀才的特权有限,往往只能利益自家,所以对外人的吸引不大。
举人特权比起秀才,就有了质变!
个人赋算差役自然免了,还能免田税150亩;免30人赋算差役。
因为有这样的经济特权,所以,一旦有人中了举人,自身田亩不多、户中人丁不多的,便有空余的免田税、赋税差役的名额,追逐利益之下,自然就有旁个民户前去投献。
举人只要收取的钱粮,少于国家收取的,那么对于别个民户来说,就是合算的,相对有利的。
他们双方就是共赢的。
失去利益的,是国家方面。
不过,对于国家来说,减少的利益,是微乎其微的。
一个举人,所能带来的特权利益,一年折算下来,在10两以下。大炎开朝七十来年,2500多举人,累计也就损失25000多两。
他们还有法律上的特权。
读圣贤书,有了功名,便位处在了八议之列。
如果犯罪了,要问罪,得先除籍销名!
总而言之,他们的特权,来自于国家的赋予。
国家可以赋予,当然也可以剥夺。
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他们自然而然,也就需要维护国家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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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齐了。
张瑜严正的向他们告知了朝廷的旨意!
大炎是个大家庭,国民都是兄弟。
富裕的大哥,要援助穷困的弟弟。
皇帝是君父,也要爱护子民。
无非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一套。
这当然都是符合儒家正道的政治正确之词。
谁敢说个不对?
那就是应该镇压的异端!
“太后因为这场大灾,殚精竭虑,已经病倒了。”虽然不满太后穷奢极欲,但是,此时仍旧要维护太后名声,“索性皇帝陛下已经成年,可以亲政了。”
“今上是位仁圣之君,体恤百姓,今年赋算,免除了。”
“今年的夏税,朝廷也不收了!”张瑜缓缓的说道,下一句才是关键:“今年的夏租,也不能再收了!”
目光盯着众人,众人听到这句话,脸色果然都是骤变。
瞬间的惊怒不满之后,便是垮下了脸,叫起苦来。
不收夏租,吃什么啊?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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