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是时候。”少女嗫嚅道,“朝廷有人在,他们……爹爹说,他们会行险招。”
这就让卫央越发不解了,韩博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还想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忍辱负重的英雄好汉么?
“你还有哥哥?”韩阙纠结地询问。
少女摇摇头说道:“他什么都学爹爹,什么都学不像,前些日子……他们不知道,我说我便是韩守祖,他们便信了。”
这一下内中关系盘根错节至极,卫央不免要大感头疼了。
韩博龙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先把人送回去吧,这是你们韩氏一门骨血,要好生教导,让她成才。”卫央挥手道。
那……
“她什么都不知道,大约连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也不知道,问她做什么,送回去好生教育,待抓住了韩博龙,问他个明白也就是了。”卫央隐隐约约感觉有一些不妙了,韩博龙似乎是有意把女儿送到叉失里城?
他这么一说,那少女长叹道:“爹爹说卫大人聪明之至,定能明白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呸!背弃祖宗的狗贼!”韩阙大骂道,“老头领一家若不是他出卖,又怎会被察合台人所杀?这仇不共戴天,他还想给自己洗脱干系么?你跟我走,你爹爹不是东西,你爷爷却是一条好汉,往上算,咱们还是同一个曾祖,往后你就是韩家的女子,与那狗贼毫无关系!”
少女踟蹰道:“可是方才离开之际爹爹告诉我,说你们若是能一口吃掉他手里的五万大军,他便将一些秘密全数告诉你们。”想了想,她伸手要从怀里取物件,韩阙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少女苦笑道:“我哪里来的力气……”她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来,打开时,里头有一缕头发,编织成一个精巧的辫子,倒也不繁杂,只是很奇怪。
韩阙一看登时泪如雨下了。
他更咽着道:“这是,这是咱们义军当年……不对!”
卫央挠着头,怎的今日还遇到了一群脑子有问题的?
“不,你不会是韩博龙的女儿,不可能。”韩阙倒退两步仔细打量着少女,半晌才说道,“你半点也不像韩家人,你是,你是,”他神色凄凉又悲愤,眼泪滚滚而下,道,“你是老头领的遗孤是不是?”
少女稍稍一愣,余光瞥着卫小郎,好笑道:“你在说什么?!”
“你定是老头领的遗孤,那,那要这么算……”韩阙放声大哭,道,“他既出卖了老头领一家,又,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卫央掐指一算有点顿悟了。
“你不要胡说,我姓韩,我就叫韩子宁,全草原都知道我的名字,你不要胡说了。”少女道,“哪里有什么曲折故事,都是你想的多了!”
“你名叫子宁?你可知为何叫子宁?”韩阙擦着脸颊问。
少女茫然不明白。
“你爹爹是有名的秀才,但为了反抗察合台统治,他忙于军务,你娘便经常念那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你爹爹知道这件事以后,才在家长住了几月,你娘才有的你啊。”韩阙又嚎啕大哭,二话不说提刀对自己的胳膊就是一下。
少女勃然作色,斜着往前一撞,用了草原的摔跤绝技,她脚下使了个绊子,肩膀在韩阙胸口一撞,韩阙整个人便飞了起来。
卫央摇摇头,索性也不管他们,提着剑自在下楼,走到一半时,楼头韩阙痛哭,那少女脆声道:“哭什么?我都还没哭,你伤心什么?”而后趴在女墙,她叮嘱,“卫将军,我爹说了,你若是能打败他,他便告诉你所有的往事,其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事关义军的一笔财宝……”
“留给你当嫁妆吧。”卫央挥挥手毫不在意。
钱他当然喜欢,但到了如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用钱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了。
他如今考虑的是匹配流通的货币的民生物资,若是谁说有几十万石粮食,他定会想法子抢回来用。
但若是什么金银珠宝,纵然堆积成山,他也不会心动。
不料那少女又扬声说道:“那葱岭以西诸部的情报你想不想知道?”
哦?
“我爹爹手握察合台诸部风土人情的各类名册,更有葱岭以西诸部的情报往来,你若是能打败他,自可从他的手中得到这些。”少女迟疑了一下才拱手,“只盼能……能给他一个痛快,他不想再忍受那么多的指责了。”
这么说……
不可!
对方未必是真好心好意来,这也很可能是对方的一个阴谋而已。
“打死精英怪,物品自然来,想这么多没用的,不如考虑如何打败他。”卫央心想道。
他下了城楼,叫几个俘虏来打探察合台的虚实。
这一下,麾下气炸了肝胆。
有一个俘虏颇为老实,被俘虏之后不哭不闹,只盼着能赏一口吃的,待有了两个干粮,他也不怕手脏,拿起来狼吞虎咽,吃完后眼巴巴又看着明军,明摆着想要再吃点。
草原上的经济难道衰落至此?
“老爷们吃得饱,奴隶们哪里吃得饱,今日要出来,才给了一块奶酪,赏了一碗酒。”俘虏道,“你们要人吗?给吃饱让干啥都行。”
卫央好笑道:“既如此你等还肯为满速儿卖命?”
那俘虏叫苦连天:“不瞒大将军说,但凡你们肯打过来察合台七八成的人都要倒戈,哪里给人吃得饱哪里才是天国王朝,如今的察合台那些个贵族老爷们能做什么?他们见人家有什么都想抢,却不敢对大将军的刀枪,只好找了个木头,在上头刻上将军的名字与相貌放在汗帐前,来来去去的,谁若是踩到了便哄堂大笑。”
哦?
卫央惊奇道:“竟还有这等事?”
“大人,灭了察合台吧,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作践人?”麾下一起怒发冲冠,齐声道,“今夜就发兵,明日灭了察合台,砍了满速儿的狗头,咱们,咱们……”
想怎的?
“不过是弱者的愤怒,何必在乎他。”卫央道,“去,写一封信,让满速儿就此事给我个答复。”
怎生写?
“不用太多话,只一句,‘想死吗’即可,选精干人员七八个,敲锣打鼓给他送去,他若是否认,便说,我要去亲自看一下,望他能斋戒三日,在察合台汗帐东侧三十里外等我,到时不见人,我是要发脾气的。”卫央好笑道。
这等下作手段岂能激怒于他?
正好,以此为借口多要几百里土地,敢不给那就是里子面子都不给他卫小郎。 14274/8526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