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卫央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高岚斡儿垛呆了又呆,她想过一万个被这人拒绝的理由可就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个理由。
不!
这不是理由!
“卫小郎可真是个吝啬的人。”高岚斡儿垛油然感慨道。
她目视马黑麻。
马黑麻愣是被她瞧得没当即说出那句“来啊,拿银子”。
满速儿脸色欣喜,心中算了下,回头道:“既然是这样,来人啊,去我金帐中,拿……唔,似乎也不多,取三斤马蹄金,咱们定与卫小郎交这个朋友!”
很好!
卫央点头道:“有银子,事情就好办;有金子,事情就更好办。好,高岚斡儿垛,你可以去我家吃饭了。”
……
高岚左右都觉着很气馁了。
这厮眼瞎吗?
他瞧不出……瞧不出这样一个大美人……
是不是?
他怎么会、怎么敢、怎么能宁要金子不要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的靠近呢?!
可满速儿高兴至极。
金子么,他多的是。
美人儿……
说起来都是泪,他后帐美人数来数去数不出那么一两个。
“这卫小郎年纪既太小,又是个贪财的性子,那我就放心了。”满速儿心情愉悦至极。
片刻间,后头托出一个骨盘,上头放着并不金灿灿的金锭,一个有半斤,足足有六个。
卫央伸手在袖子里一摸,掏出一个布袋子来,抖了抖……
对!
他当众抖了抖,细细地打开袋子,将金锭一个一个地放了进去,想了下,这厮竟目视马黑麻等酋长:“诸位可也有奸细要随我进城么?一人三斤金子,可乎?”
可……
“阿弥陀佛!”圆通高宣着佛号。
卫央惊奇道:“大师有话说?”
“没事就贼秃,有事叫大师?”圆通心里苦,面上谨慎道,“我等虽被镇戎军放行,但,出家人不打诳语,若真要带许多人进城去,贫僧恐怕是要落荒而逃的。”
这话真引起不少人的重视。
马黑麻当即询问:“莫非城门上也有高手?”
“对。”圆通闭目不语了。
他唯恐再多看两眼就会被卫小郎的金……
不是!是被卫小郎的大胆吓破胆了。
却不料,卫小郎目视众人说道:“交朋友,总须要有来有往,对不对?诸位不愿与卫某交这个朋友乎?”
他就两个乎,先得了三斤金子,又得了马黑麻等人连忙命人取来的金银珠宝。
最难得,是一块打磨成短刀的玉石,当是和田玉,泛着微微黄,灯光下煞是好看。
这是一个亦密送来的。
卫央细细把玩片刻,又目视满速儿。
你瞧,一个亦密都比你大方。
满速儿不但不满,反而哈哈大笑。
喜欢钱?
无妨地很哪!
只要拿下哈密卫,钱算什么?
再说了,钱给他往后还是他东察合台汗的!
“王汗,不如下次卫小官人再过来,咱们备好了礼物,叫他一发带回去就是了。”忽听高岚轻笑道,“这一次么,他拿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以他小小的年纪恐怕是带不动的,我可不想给他当帮手。”
而后神色稍稍有些厉,她问道:“不知卫小官人拿了钱,交定了朋友,又怎样保证我进入哈密城呢?”
“简单,你跟着就是,到时候,我就说满速儿汗十分愿意与我交朋友,送了我一个美人儿,”卫央正色道,“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还小,金银珠宝那当然喜爱至极,但这美人儿,我是既无心无力,也颇觉累赘。”
此言一出高岚斡儿垛大怒。
此贼好可恨!
“你瞧我做什么?带着你既要管饭吃,要要买衣服,我家钱虽多,可那都是我的,凭什么给你花呢?”卫央很强横,怒问道,“你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不花钱?你吃,你穿,你喝,你买胭脂粉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高岚忍无可忍抄起吃肉的小刀打算与这厮火拼。
是可忍,高岚不能忍!
满速儿笑容满面劝解:“好,卫小郎爱钱,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给他就是了。”
而后正色道:“只是不知作为朋友,卫小郎能否告诉我们,前两日的偷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啊,此事我不知,你们为圆通大师,”卫央道,“他消息灵通,又在王府中做事情,哈孛贴要叫我做什么事,一般都是让他带给我的。”
众人一起瞧圆通,圆通老神在在,先瞧了卫央一眼,知道这厮是吩咐他回城之后立即去王府报讯,于是心下道:“小郡主待这小子高看得很,你看老子——善哉!你瞧老衲这次告你告你的恶状!”他嘴上说道,“哈孛贴只控制王府,待大军无可奈何。若是想得知,恐怕要探察,然,此事我等无能为力,要看管赵允伏不被救走,我们已尽力了。”
卫央暗暗点头,这和尚一推三不知的德性倒与他有三分相近。
“圆通,上次我们忘了问,这些天你们都在做什么?为何突然失去了联络?”高岚陡然问,“你们藏身在何处?我们的人,为什么四处找也找不到你们?”
她以为这是个机会。
圆通也认为这是个机会。
这厮指着卫央道:“恐怕要问他,若不是这厮,我等怎会在进城之后就暴露?!”
卫央心下一震,终于这家伙要反击了?
他竟有一些振奋的感觉。
欺负丝毫不敢还手的圆通算什么?有本事离开包邮区再打啊!
“那你们怕是要问哈孛贴才可以。”卫央脸上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一边摩挲着玉剑,一边幸灾乐祸,“他待你们不相信,你们对他很忌惮,你们想驱逐镇戎军,又想干掉哈孛贴,他焉能不留点后手呢?别的我不知,只知道圆通大师初进哈密,锦衣卫便有人在我家吃饭了,说什么‘金刚门的弟子只怕武功高强的很,咱们可打不过他们’,这嘀嘀咕咕的,我也不懂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只好跟上去……”
“跟上去怎样?”高岚斡儿垛大急。
卫央摊手道:“盯着我的那么多,什么锦衣卫东厂番子,什么镇戎军的斥候,那自然是也发现了他们,剩下的……”
“善哉,若非卫小郎跟来,我们还找不出藏身之处呢。”圆通叹息道,“好好的佛堂,眼见住不下去了,我等只好住进了卫小郎家,只是未曾告诉他,说起来,还欠了他一笔饭钱。”
卫央挠挠头,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本子。
高岚斡儿垛纵身一跳,站在他身后一瞧,只见本子上写了:“锦衣卫胡瑾,吃……顿,未付钱;锦衣卫马试千户,饭钱已结清;朱祐樘的人,吃……顿,饭钱已结清。”
上头有大量被笔墨多次篡改的数字,显然是多次记录的。
“圆通,亲口承认吃饭七天,每天三顿饭,共计二十一顿,欠钱待计算。”卫央认真写上去,然后小心收起本子,又将包裹纸内的。蘸足墨汁晒干的炭笔收进纸筒,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