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尔点点头,举杯痛饮。
他知道古舟没理由口蜜腹剑,在这等场合下毒将他杀害。
既然他已经进入了纳科王宫,古舟有很多杀他的机会——当然,萧尔身后的卡尤姆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他。
萧尔作为苏拉城护送来的客人,若是被杀,便会引发托克瓜地区的外交灾难。即使当下古舟因病而身体羸弱,也不可能不明白这点。
龙舌兰酒穿过口腔与食道,引起萧尔胸腔一阵烧灼,而酸酸甜甜的味道与酒精的辣感刺激着萧尔的味蕾,令萧尔不自觉地感慨:
“好酒!”
十花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公子不喜欢咱们纳瓦人做的酒。”
“在苏拉时,圣领主一家时不时会取出蜜酒与我畅饮,但龙舌兰酒,我还是第一次品尝,在此要感谢你们的招待。”
萧尔特地起身,又行了感谢之礼。
他很清楚纳瓦人很重视言行举止间体现的礼节,此时他也能看得出来古舟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接着,三人便开始用宴。
萧尔则趁着当下的气氛,恭敬地说:“实际上,这次受邀前来,我还希望与古舟陛下、十花公主做些探讨。”
古舟似乎来了点兴致,抬起眼,“哦?或许您是想与我们探讨武艺和用军,还是说是宗教,或者历法?我听十花说,前几天您在山上狩猎时,通过数学比试和平解决了与我手下武士的冲突。”
萧尔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让陛下见笑了。在我看来,您是很讲究礼仪的君王,因而我希望与您探究探究,民族之间的相处之道。”
“这话怎讲?”
“我们知道,托克瓜地区有四大民族:纳瓦人、玛雅人、伦卡人和托鲁潘人,除去伦卡人和托鲁潘人这样的游猎蛮夷,地区的安全与稳定,有赖于纳瓦人和玛雅人之间的和平。
“既然陛下您是宽宏大度的明君,那我便开诚布公地说,尽管纳科城邦和苏拉城邦当前维持着和平的表象,但在表象之下,总有些人有意挑拨双方关系,不知陛下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古舟虽身体羸弱,但脑子仍然相当清醒,听了萧尔的话,很快便明白萧尔在说怒虎的事,微微皱眉,摆手道:
“我虽坐在庙堂之上,也不过一棵年老力衰的朽木,此类事务我已经交由我唯一的女儿去打理了,未来她也将成为纳科城的话事人,或许,您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萧尔心中暗自抱怨,古舟这老狐狸,用这样的话语甩锅给十花,显然是不想亲自给予萧尔全面和平承诺。
十花听见父王的话语,便端庄地说:
“就我所知,在历史上,纳科和苏拉的确有过不少冲突,不过在父王的治下,两座城邦之间已经享有持续十多年的和平,君主之间关系良好,商贸路线通畅安全,这使得双方都愈趋繁荣。
“至于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我想问题并不在于谁归属于哪个民族或城邦,都是具体个人与个人之间的矛盾,我们当以律法和权力进行约束和判决。若是有人煽动大规模的冲突,我必将追究。
“不知公子对这样的回答是否满意呢?”
说着,十花向萧尔莞尔一笑,标致的脸蛋配上这一笑容,便如同鲜花一般甜美。
“有十花亲的话,我便放心了。”
萧尔举起酒杯,“在我的家乡,主宾饮酒之时,会说着祝福的话语共同畅饮,我们将这一礼节称为‘干杯’。”
对面的父女将信将疑地也拿起酒杯,萧尔说:“祝愿两座城邦在诸神的注视下都能越来越发达。”
随后三人便一同喝下。
萧尔用完宴、回到十花安排的卧室时,已是深夜,纳奇和卡尤姆都住在他旁边的房中随时听候调遣。
房中没有桌子,萧尔特地从纳奇背着的货物中,取来一个自制的折叠木箱,搭在床边。
之后,萧尔便取出笔、墨、纸,就着昏暗的烛光,开始记录历法和见闻。
玛雅历法共有三套:除开260天的神圣历(Tz‘olkin)和365天的太阳历(Haab)外,还有一套用于记录历史的“长积历”。
穿越过来之后,萧尔学习了玛雅历法,才明白所谓的“2012世界末日”的真相——
“末日”实际上是玛雅长积历中13个大周期千纪(Bak‘tun)的终结之日。
在千纪以上还有万纪(Piktun),因而公元2012年并不是历法的彻底终结日,“世界末日”很可能只是后人牵强附会而得来的。
但马雅文在“世界末日”时穿越来此,成为萧尔,恐怕这套历法的确有着独特的魔力……
“原来明天正好是冬至,现在已经是公历12月的下旬了。”写完太阳历的日期后,萧尔感慨道。
因着有长积历和太阳历的帮助,萧尔在两年前,就已经算清楚了自己穿越到来的年份:
萧尔出生在公元1423年,这也是他穿越抵达的年份;于公元1433年,他被送到苏拉。而今天,则是公元1441年12月21日。
由于距离西班牙人征服美洲已经不远,萧尔在三套历法以外还会额外记录公历,以提醒自己,时刻为玛雅文明警惕东方大洋的异域来客!
记录完历法并写完日志之后,萧尔收好文具,正要上床之时,听见敲门的声音。
起身打开门时,萧尔看见黑暗中浮现苗条曼丽的轮廓。
“十花亲?”
十花走进房间两步,边背着手将门关上,边打量着萧尔,“本来昨天说带你过来疗伤,不过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你的腰应该没有大碍,对吧~”
“是的,感谢公主关心。”
“虽是如此,不过战斗造成的劳损还是要好好地处理一番才好。”
十花俯身向前,伸出手摸到萧尔在前日被击中的腰部,使得萧尔“呃”地轻轻呻吟一声。
“看来还没完全好,我来给你再按摩按摩吧。别看我是个公主,我懂挺多的哦!”
在烛光中,萧尔可以看到十花只穿着轻薄的棉质单衣,露出修长裸露的手臂和腿脚;长发已经披散开来,似乎还有些温润;她的面色绯红,大概是酒劲未消。
十花拉着萧尔的手,将他带到床上,又让他躺下。
同样还有些微醺的萧尔感受着十花温柔的触碰,没有抗拒,反是发现身心第一次拥有如此令人欢欣的感受。
边享受着,萧尔边说:“我总感觉,公主您有些不一样。”
十花微笑回答:
“其实呐,我从小就向往着能够保护我、照顾我的勇士,但我无兄无弟,父王待我也不似别的父亲那样。作为父王的独女,我早早被立为城邦话事人的继承者。
“所以,我只能自己成为勇士,在别人面前充分表现,让大家相信我作为女性有资格担当话事人。
“大概只有在萧尔亲的面前,我能真正做一回欢快的小女孩。”
说罢,十花也攀上床来,声称要给萧尔做一套全身按摩。
……
清晨时分,萧尔能够听见虫和鸟鸣叫的声音。
房间的窗户迎来了旱季明朗的阳光,房内的蜡烛早已悉数成了灰烬。
萧尔回味着昨夜发生的事。
在穿越以前,他便是母胎solo二十年,若是再加上穿越后的年纪,在昨夜之前已保有几十年的贞洁。
昨夜感受到的纤细与柔软,便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不过此刻萧尔没有感受到身旁有人的气息,大概十花已经趁着清晨离开房间了——
昨晚在入睡以前,十花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毕竟她也知道萧尔必然要离开。
这时,房门传来有些急促的轻轻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