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牛蹭的跳了起来,愤然道:“如今咱也是有组织的人了,你要对付我,我们大明乞丐行业协会北京分舵三千多兄弟第一个不答应。”
大明乞丐行业协会,是丐帮的全称,在六扇门备案,但并非正式门派,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
范小刀见他入戏太深,问,“加入丐帮有什么好处?”
李青牛解释道,“我加入的是一袋弟子,我们这是金字塔形组织形式,只要发展出三名下线,我就能晋升为二袋弟子,每月他们乞讨来的东西,就有三成归我,他们发展出来的下线,乞讨收入有我一成,只需一次性缴纳十两银子,不用从事乞讨业务,每天晒晒太阳,喝喝茶,醒来就有钱财入账,不用三年,我就能实现财务自由!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别说我不带你们,要不你们也加入进来,当我下线,给我一臂之力?”
范小刀听得气不打一出来,“我给,当然给,给你一巴掌!”他又道,“这个世道,哪里有不劳而获之事?就算是当山贼,也要冒着被官府抓去坐牢的风险,别看贼吃肉,贼挨打的时候,你也没看到,平日里我也没少教你道理,你怎么犯这等糊涂?再说,你哪里来的银子?”
李青牛道:“用你们给我的银子啊?不是说,这个院中的银钱由我保管嘛?我寻思着,你们每天当差,我也不能闲着,琢磨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生财之道。”
范、赵、牛:“……”
牛大富道:“青牛兄弟,你加入的怕是邪教吧。”
赵行一脸无奈的望着范小刀,“我对你这位兄弟的智商表示担忧啊。”
范小刀转身在院子里找棍子,一边找一边嘟囔,“没事,我来劝劝他。”
“怎么劝?”
“没什么是一顿打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
李青牛见状就跑进了屋里,范小刀追了上去,就是一顿毒打,李青牛不服,竟抄起一根扫帚,与范小刀对打起来。
宋金刚在世时,山寨中的兄弟都习武,但唯独立下规矩,严禁李青牛习武,李青牛的那点拳脚功夫,还是范小刀私下里传授的,又怎么会是范小刀的对手,不消片刻,屋子内传来李青牛的鬼哭狼嚎声。
“你凭什么打我,我也是有人权的。”
“就凭你也配说人权?”
院子内,鸡飞狗跳,看得赵行、牛大富直摇头,“这青牛兄弟,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良久,范小刀打累了,坐在院子里休息。
牛大富买了些食物,“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打。”
范小刀指着李青牛破口大骂:“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让你把这里照顾好,谁料你教人如此不省心。”
李青牛满腹委屈,“你们在衙门当差,每日忙来忙去,我却什么事也不干,天天在家里守着这个破院子,我也是想做点事,我还年轻,不能整日在这里混吃等死。”
赵行道:“我的院子可没有得罪你。”
“那不能找点正经生意?”
李青牛道:“正经生意,哪里有那么容易做?我本来寻思开个铺子,可考察了半天,生意难做啊。这个世道,要想生存,太难了,要不你帮我想个饭辙?”
范小刀道:“不想付出,还想舒坦,那你怎么不去当皇帝呢?”
“也不是不行,要不你帮我?”
赵行见他们越扯越远,于是扯开话题,“青牛,你到底给了丐帮多少钱?”
“算上我省吃俭用的,一共二十两。”
“明日你带我去见一见那个什么全长老,看看能不能把银子要回来。”
“这样不好吧?”
赵行道:“这个院子里住着三个捕快,干别得不行,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成,那以后我们就别在六扇门混下去了。”
……
范小刀气得一夜没睡。
就算被人诬陷,落入大牢,他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可李青牛的事,让他火气上头。范小刀和李青牛,名为主仆,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年纪相若,范小刀一直把他当兄弟来看。就连宋金刚,临去世之前,也拜托范小刀好好照顾李青牛,谁料才进京城不到两个月,他竟然走了这么一条路。
以前两人形影不离,来京城后,范小刀有了差事,结识了一些新朋友,李青牛长期窝在家中,难免生出一些想法。本来,他们入京混入六扇门,为了取回宋金刚留给他的东西,后来得知宋金刚当年被人陷害,他也存了查出凶手,替义父报仇的心思,于是不得不在京城长住下来。但两月以来,却接连卷入了两起案子之中,让他分身乏术。京城不比黑风寨,鱼龙混杂,单靠单打独斗,根本无法立足,于是他心中也萌生了建立自己班底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让李青牛走上正途。
次日,李青牛连早饭都没做,三人只得在路边对付了一下,回到六扇门。
六扇门众人看范小刀、赵行的眼神也与先前不一样了。刚来六扇门时,范小刀默默无闻,只是提牢司的一个送饭杂役,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比武“打败”拓跋白,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而这次进了诏狱,全须全尾的出来,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
那种地方,就是朝中的大佬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也不一定。而且,一出来就跟五城兵马司的人干了一架,把冯千金打得落花流水,让一直以来跟兵马司水火不容的六扇门着实出了口气。
刚回到缉盗司,范小刀、赵行就被诸葛贤余喊到公署班房,一看,他房内有客人,正是锦衣卫的慕容铁柱。两个衙门打架之事,今日一早,都察院的弹劾就来了,陛下让锦衣卫来查明原因。
范小刀道:“慕容大人,兵马司的人欺人太甚,又辱人在先,我们也是出于公愤,才动手的。”
慕容铁柱也刚从兵马司出来,道:“打人是不对的,兵马司的人坚称是你们先动手的,而且下手极为狠辣,指挥使冯千金如今还躺在床榻之上,不能起身,他们准备向大理寺告状,已被我压了下来,薛大人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在京城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这里得有个交代。”
诸葛贤余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可不是锦衣卫的风格啊。”
慕容铁柱呵呵一笑,“五城兵马司是太平公主的人,如今太平公主在朝中的势力,连六部的侍郎,也说换就换,我们薛大人也敬她三分。”
范小刀问:“什么交代?”
“兵马司那边扬言,严惩罪魁祸首范小刀、赵行二人,将二人革职查办,要六扇门向朝廷上书,公开道歉,以消除给兵马司带来的不良影响,并且赔偿白银十万两,当做对兵马司一众伤者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以及抚恤金。”
范小刀与薛应雄打过交道,他看上去和蔼可亲,但毕竟是特务头子,直接向皇帝奏事,又怎么会惧怕太平公主,想到此,范小刀道,“薛大人是想把事情闹大吧?”
慕容铁柱尴尬一笑,“我只是传话而已。毕竟,我们锦衣卫只是来调停两个衙门的龃龉的。”
赵行冷冷道:“打不过就告黑状,五城兵马司就这么点能耐了,还抚恤金?冯千金死了嘛?还十万两,他要是死了,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给他随二百五十文,已经很给面子了。”
诸葛贤余问:“若我们不答应调解呢?”
“那就只得再去一趟大理寺了。你们六扇门虽然隶属刑部,但又与兵部无太多干系,兵部也不方便出面,与钱驸马的势力硬碰硬,怕到最后吃亏的依旧是你们。”
范小刀道:“钱守道的梁子,我们算是结下了。他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外戚而已。而且做得那些事,人神共愤,大不了跟他斗上一斗,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慕容问:“你们的方式?”
范小刀道:“恕不方便告知。”
慕容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上面写着《关于五城兵马司与六扇门当街斗殴事情始末的报告》,放在了桌上,转身告辞离去。赵行拿过来一看,不由笑道,“五城兵马司的人,写得跟个怨妇似的,也不知谁执笔,错字连篇,若递上去,还不被人笑死?”
诸葛贤余道:“人言可畏。这件事是他们挑事在先,但先动手的却是我们,将来到了大理寺,怕也是对我们不利。”
赵行道:“两人做事,两人当,这件事大人自始至终没有参与,让我们出面解决就是。”
出来之后,范小刀道:“本来加入六扇门,觉得抓抓盗贼,破破案子,也算是替天行道,怎得我们自己却天天沾惹官司。”
赵行没有回答,反问,“刚才你说用自己的方式,可有什么办法?”
范小刀摇头,“我也没思路。但你也知道,钱守道盯着我们不放,若不将他扳倒,咱们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他有权有势,在京城势力颇大,要想除掉他,并非易事。”
赵行道:“孙梦舞、夏雨荷的案子,都与他有关,可见他也并非没有弱点。就先从他身边入手,剪其党羽,断其爪牙。我们先从那个叫王伯高的人入手,只要能查出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是钱守道,我们就有了七成把握。”
牛大富从外面回来,道:“找到丐帮的人了。那个什么乞丐行业协会,为首之人叫全大力,自封丐帮舵主,与江湖上的丐帮并没有直接关系。这个组织,最近在京城颇为活跃,他们打着实现财富自由的幌子,贩卖神力丸,京中不少百姓,也都加入了这个组织。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得知他们下午在回龙观举行一场集会,全大力也会参加。”
范小刀闻言,道:“骗钱骗到我们六扇门头上来了,叫上弟兄们,把他们的老窝给捣了。”
赵行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他们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江湖新政,不过得先收集证据,牛大富,你有办法混进去吗?”
牛大富道:“我遇到那人,要介绍我给入会,我谎称回家拿钱。要想进去,那还不简单?”
三人换了一套寻常百姓的衣服,径直向回龙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