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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扑朔迷离

    余一丁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使用隐身符潜入军营,不把这些事情弄清楚他终究是放不下心来。

    他选择的还是夜行人和蒙面人进入军营的位置,只不过使用隐身符以后余一丁便没有那几人的顾忌,他并不需要躲躲藏藏,只要不靠近哨兵或者巡逻队,并且尽量不发出声响就不会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坤阳城禁卫军的营地中都是那种可以拆装的军帐,这种十人一顶的油布帐篷算是这个时期各个国家军队的标准配置,像坤阳城中就留有一块一百多亩地的巨大校场,说是校场,其实就是在北面城墙脚下平整出来的一大片荒地,如果遇上打仗,此地可以轻松驻扎上万名士兵,朝廷不会花费大把银两在校场上修建供士兵居住的永久性营房,如果有军队前来驻防,全部都是使用随军携带的军帐扎营,就连主将的大帐也不例外,这样一来的好处就是不仅朝廷可以少花一大笔建造营房的银子,如果大军需要转移,军士们只需将营帐拆卸打包带走,等到达了目的地便可立即就地扎营。

    目前坤阳城中驻守了三千禁卫军,除去三百多顶军帐所需空地以外,在城墙根下还建有一大片简陋的牲口棚,那里喂养着几百匹城内驻军的战马以及驮运物资所用的骡子驴子等牲口,除去这些建筑,校场上还有近百亩的空地,完全可以满足这些士兵平日里的操练所需。

    另外在校场的另一侧临街建有几座单独的院落,那也是驻守坤阳城的官军将领的临时住所,就像是平西关守将林忠泽的住所那样。

    相对于夜行人和蒙面人的行踪,余一丁更加关心的是平洛郡王府护卫的那些人马去了哪里,于是他直接往军营的辕门处奔去。

    就在余一丁跑到辕门附近,距离那几名站岗的军士还有数丈之远时,只见一支火把的光亮从营区内的校场处远远地向辕门这边移动过来,再走近一些时余一丁便看见一名郡王府护卫跟在那名老道身后,旁边另有一名军士打着火把替他们照路,三人正朝辕门处走来。

    余一丁连忙本能地躲在栅栏的阴影中,虽然他使用了隐身符,那些人根本看不见他。

    等到三人来到辕门口,那名打着火把的军士伸着胳膊谦恭地对王府护卫说道,“大人有请这边,出了大营向左,您看见那边有一对灯笼亮光的地方便是李将军的住所,请随我来。”

    护卫看了看远处的灯火,又回望了老道一眼,老道示意他依从军士所言,于是护卫客气道,“多谢小哥引路。”

    军士连忙说道,“大人客气,这是卑职应该的,大人请这边走。”

    说着便当先出了辕门,引领着两人向左侧前行,只不过在临出辕门时那名老道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皱着眉头似乎是不经意地朝着余一丁蹲伏的方向瞟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瞟了一眼,并未有其他的动作,随即便跟着打火把的军士离开了辕门。

    余一丁所在的位置是军营内辕门的右侧,辕门处灯火通明,他不想去冒险从守门军士的眼皮底下隐身而过,凌云子告诉过他,所谓的隐身符就是一种障眼法,在白天或者光亮之处不动还好,如果动起来肯定会被周围的人发觉,所以余一丁赶紧再次从栅栏上翻出军营,再跑到街道对面,然后顺着那些房屋的墙根从辕门前急速奔行而过,算是兜了个圈才远远地跟在几人身后。

    不一会儿那三人就来到一座小院门口,余一丁在街对面大约距他们七八丈远的一棵大树边隐藏着身形。

    只见小院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大门处站着两名腰挎刀剑手持长枪站岗的卫士,打火把的军士上前通报了一声,王府护卫还对守门卫士抱拳行了个礼,其中一名卫士便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大门,与门内之人低声说了两句,随后大门便缓缓打开,拿火把的军士又转头同护卫和道士道了个别便返回军营。

    眼瞧着院门打开后出来一名卫士将两人领进了小院,余一丁连忙又兜了个圈来到小院后面的围墙外,现在他只能想办法像个小偷似的翻墙入户,好在这个院落的围墙并不高大,他没费什么劲便爬上了墙头。

    在墙头余一丁已经看见小院中有一间屋子的灯亮了起来,他猜测那里便是会客室,那位坤阳城驻军的最高将领应该就会在这里会见老道和王府护卫,于是他连忙蹑手蹑脚地跳下围墙,悄悄地向那间亮着烛光的屋子摸了过去。

    就在余一丁潜到会客室的窗边时,他的隐身符效果也终于消失,身形也渐渐显露出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偷听房间内的人交谈,带领道士和护卫的那名卫士已经离开了会客室回到小院门口的厢房,此时院中并无其他人。

    余一丁总算有机会像个真正的古代刺客那样用手指沾了一些口水在窗户的贴纸上捅出一个小孔,然后才将眼睛贴近了小孔向屋内望去。

    房间内一名穿着便装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将道士和护卫让到椅子边,三人相互客气地行礼后便各自落座,片刻后又有一名丫鬟打扮的青年女子从房间侧面的一个小门走出来,手上端着茶水,恭恭敬敬地给三人敬上,等她离开后三人便进入正题。

    那名便装青年首先说道,“不知二位深夜前来我坤阳大营有何贵干?”

    道士并未开口,只是端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于是便装青年就望向道士身旁的护卫,那人见状连忙拱手道,“见过李将军,末将乃是平洛郡王府护卫队长刘安,今日是奉平洛沈郡王之命陪同郡王府食客王道人前来坤阳,只为缉拿杀害王府护卫的凶手。”

    便装青年微微吃惊,沈辰基贵为当今大晋皇帝的胞弟,以亲王之躯领郡王之职,镇守平洛县郡,在大晋各大城池守将这个层面岂会有不知之理?于是也连忙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刘将军,王道人,失敬失敬!”

    到了此时那王道人才抬头说道,“将军请勿多礼,贫道深夜赶到坤阳,也是为了一件要事前来。”

    李将军见道人说得郑重,立刻正色道,“即是沈郡王之命,杀害王府护卫本就是大案,如需协助还请尽管吩咐,本将绝无推诿。”

    王道人见他如此一说便沉吟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将军有所不知,此事绝非小事,其一,平洛郡王府护卫小队长赵四福和他的整支小队共计十人今日午后被人悉数击杀在清河镇境内的官道旁;其二,死者全部都是一击毙命,伤处均在头部,贫道怀疑行凶者乃是修行之人;其三,这支护卫小队半月前才被沈郡王派往洛西镇保护一位从京都前往平洛郡的贵客……”

    道人说到此处住了口,他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表达的很清楚了,而且李将军确实已经勃然变色,忽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直视道人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不等老道答话,一旁的护卫队长咬牙切齿地答道,“千真万确!”

    那赵四福和一队护卫全都是他的手下,发生这种事情他心头的愤恨可想而知,所以听他的口气也知道他对凶手必是恨之入骨。

    李将军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又道,“那位前往洛西镇的贵客可是被皇上扣为质子的无边海以东诸岛的东夷王室真田家族的子辈?”

    护卫队长点头道,“正是。”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静之中,李将军面露思索之色,道人和护卫队长也是满面凝重,不知三人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可是窗外的余一丁闻听屋内几人的对话也是大吃一惊,他本以为那位蒙面人是夜闯平洛郡王府暴露了行迹才会被护卫追击,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在什么洛西镇作案,洛西镇在哪里余一丁并不清楚,问题是那真田家族又是什么来历?而且这位李将军口中的“无边海以东诸岛”不正是余一丁的下一个行程目的地吗?

    另外他又为何会说出“质子”一词,在余一丁的记忆中,质子可不是什么好的身份,那就是相当于人质,当然这个人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一般都是王室成员,身份显赫,说白了就是将一国的王室成员“抵押”给另一国,目的当然要么是为了换取利益,要么承诺两国交好,如果抵押质子的国家想要对被抵押国不利,那么首当其冲需要考虑的便是质子的安危,此人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所以质子怎么可能会是贵客呢?

    正在余一丁疑惑之时,就听见屋内的李将军又道,“本将所知我朝东部沿海多年来一直有海盗水贼为患,皇上也曾多次派兵征剿,这些年确实俘获了数千之众,之后这些被俘之人都被押往平洛郡西北的矿山中劳作,其实那些贼寇大都是无边海以东诸岛上的东夷部族的族人,他们不仅时常袭扰我朝,据说其内部各个部族之间也连年征战,所以那里最强大的一个名为真田氏的部族首领便将其子作为质子,入赘我朝并迎娶四公主成为驸马,以保证该部族不再袭扰我朝东部沿海,同时以此换取本朝为其提供铠甲军械等物资及银两用以平定诸岛,这位质子则前往平洛郡协助沈郡王看管那些矿山中的俘虏,这似乎就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李将军的这番话说出来后,道人和护卫队长都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虽然算是隐秘,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详内情,但是此二人一个是郡王府的食客,一个是护卫队长,都是沈辰基的身边之人,郡王还需要他们出谋划策或者保护质子呢,所以李将军也没有对二人刻意隐瞒。

    另外他能一下就说出这么多话来,也说明这位坤阳城的守将对此事至少是有所关注,不过也难怪,以大晋国力之强盛,现如今西面的大梁以及北面的罗斯大公国都与其交好,边境地带已经平静了多年,而南面的一众小国相比大晋来说实在是弱小了太多,大晋没有趁机攻击它们掠夺土地财富人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些小国根本不敢主动招惹这样的强邻,只有大泽之地以南的南蛮之地还有一些族群偶尔犯境作乱,不过几乎都是小打小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唯独东面无边海以东诸岛之夷民,民风彪悍不服王化,又因那些岛屿孤悬海外,自然资源极端匮乏,大陆国家不仅难以对它们实施征讨,而且就算打下来也没有太大的油水,徒废兵马粮草,因此那些夷人的各个部族之间主要还是内斗,其中大部分夷民都是以海为生,不是渔民便为海盗水贼,多年来一直不断骚扰大晋东部沿海地区,为大晋沿海百姓深恶痛绝。

    晋皇沈辰龙数年间多次派遣大军对这些贼寇进行清剿,居然陆续抓回了数千之众,这么多人对于大晋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免费劳动力,正好可以将他们发往平洛郡西北的各个矿场进行劳作,只不过由于语言问题,这些俘虏的管理一直是个大问题,大晋采用的是以夷制夷的管理模式,就是在这些被抓的俘虏中选取一部分干活态度较好,对大晋并无太大恶意,并且在做海盗水贼时作恶较少的夷人充当各个矿场俘虏的管理者,大晋只是派遣少数官军维持各个矿场的秩序便可。

    这回真田部族的长子真田慎介被作为质子送到大晋,并入赘迎娶了大晋四公主,晋皇听取了谋臣的建议,真田慎介本身就是夷人中的王族成员,由他去统一管理那些矿场劳作的夷人最为合适,于是在洛西镇设立他的府衙,又命沈辰基专门派出一队王府护卫保护真田慎介的人身安全。

    看来李将军肯定认为这些护卫的死亡同这位质子真田慎介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这才将他所知的质子一事详细道来。

    王道人和护卫队长刘安听他这样一说也立刻明白李将军所言是有所指,本来王道人就在猜测这些护卫死在修行者的手中,现在他不禁又联想到无边海以东诸岛上的夷人中有一种神秘的职业——乱波,其实就是后来名噪一时的各种忍者的前身。

    要说一击致命并在被害者头部造成那种致命圆孔,在王道人看来除了修行者以外,若是凶手为乱波也说得过去,这个职业在大陆国家中非常罕见,如果有也是极为神秘,他们特别擅长隐匿偷袭暗杀破坏,而真田家族用其长子作为质子肯定是要冒一定风险,在他身边拥有一批乱波暗中保护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这些乱波为何要杀死整整一小队的王府护卫,冒着得罪大晋并且自身也会暴露甚至危及到质子性命安全的风险,这在王道人看来确实还是个未解之谜,实在有违常理。

    于是王道人开口道,“将军提及质子一事贫道与沈郡王也有过交流,郡王亦是觉得凶手不太可能是质子的族人,晋皇以真田慎介作为质子,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真田家族欲统一无边海以东诸岛,希望大晋提供帮助和支持,并且承诺自己部族之人绝不在海上为匪,祸害本朝东部沿海地区,此时的真田部族正在极力交好大晋,他们的人为何会干出杀害大晋王府护卫这种蠢事呢?”

    这次轮到李将军频频点头,接着说道,“嗯,道长所言确实在理,何况我大晋强于真田部族何止百倍,除非他们疯了才会行此下策,只不过如此一来查证那些王府护卫被害一事就要多费周折了。”

    王道人道,“不然,下午沈郡王的大舅子到王府报信,说是见着了凶徒模样,为一男二女,作案后乘坐一架马车往东逃窜,贫道本来是猜测凶手是名修行者,能杀死一队护卫之人必是心狠手辣之人,灭口之事绝对是顺手为之,如果真如此人所说怎会让一名身为普通人的目击者生还?但是现在看来还真不好说,但无论怎样这也算是一条线索,所以贫道与刘将军带人连夜赶到坤阳,就是想尽快查找到凶手踪迹,若其真是修行者,到时贫道自会处置,不过这寻人之事还需将军费心。”

    李将军欣然道,“既是郡王之事,本将绝不推脱,但是现在已是深夜,只有等明日一早命军士们暂时不开城门,先在城中仔细搜寻一番再做计较。”

    王道人打了个稽首道,“无量佛!贫道谢过将军。”

    余一丁在窗外听得仔细,他也知道双方就要结束会谈了,现在留在此地已无意义,于是赶紧悄悄离开窗户,全身布满无形罡气,猫着腰便准备离开李将军的住所。

    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听见房间内王道长厉声喝道,“何方宵小!还不束手就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