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个事情,属于很正常的大人说话没注意,不慎被孩子听去漏了口风,还真没办法怪谁。
而且这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撑死了也就詹大老爷短暂坏一下名声,还是在自己女儿心目中的名声。反正等她长大了,对自家老爹的秉性也会有个了解。
真要被小孩子听到了某些不该听的声音,看到了某些不该看的动作,那才是真荒唐了。所以说等回到北平,得跟女人们说一下了,孩子们逐渐长大,有些事、有些话得适当谨慎起来。
父女二人又聊了一阵儿,詹大小姐也快困得睁不开眼。詹闶把闺女抱起来送到他娘屋里,又说了些贴心话,才又返回外院准备再次出门。
三山门内靠着西水关的南侧,回龙街上一座小客栈的下房里。林双吃了些粗茶淡饭,躺床上腹诽埋怨许久之后,刚死了心准备睡觉,就被人一棍子敲得眼前发黑,直接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散发着怪味的所在,好像还被绑在了一个可能是柱子上面。
眼睛被布蒙起来,什么都看不到。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塞满了,撑得腮帮子一阵阵地又困又疼,口水已经浸湿了填塞物,顺着嘴角往下滴答。
眼睛嘴巴都被堵起来了,可耳朵还能用。内心慌乱中的林双很快就听到,不远的地方有磨刀的声音,还有几个人在说话,口音挺奇怪的,听不出是何处方言。
自己在哪里,什么人把自己弄来的,又有什么目的?这所有的一切问题,林双全都不得而知。
只是想想这些人的胆大妄为,连万宝行的客栈都敢劫掠,今天怕是不会好过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失踪,然后去报告靖国公呢?无广告网am~w~w.
林双没有被绑票的经验,却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客栈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会不会有人来搭救,自己都应该尽量拖延时间。“醒来”得越晚,获救的可能就越大,至少能晚死一会儿。
可他一个连赌瘾都忍不住的人,是真没那个坚持的骨头。粗重的呼吸很快就把嘴里填塞物的味道带进鼻腔,有点腥,有点咸,有点馊,味道挺熟悉的,我艹,这是抹布啊,这些贼杀的竟然把抹布塞自己嘴里了。
“呜……呜……呜……哇……呕……咳咳……”,食道中喷出的呕吐物,竟然在口腔被堵和鼻腔流量太小的双重压力下,直接将抹布从嘴里冲出来,还反流回去一点进了气管,引起剧烈咳嗽。
吐过一阵儿,也咳了个够,装是没法再装了。林双索性把心一横,先放点狠话再说:“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当朝靖国公乃是,乃是爷爷的妹夫,呵……,tui……,识相的就赶紧把爷爷放了,否则定要将尔等奸贼满门抄斩……”
“啪”,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大嘴巴子给打停下,然后又听到那种怪异的口音调笑:“靖国公的舅子睡在小客栈下房,你当爷爷是傻子吗,怎么不说你是皇帝的大舅子?太不老实了,弟兄们,先打了再说。”
林双本质上是个怂货,一句话没吓住对方,马上就开始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人是吓糊涂了……”
好在绑匪也没准备下重手,简单打一打之后就停下,周围也恢复了安静。直到又传来开门的声音,才窸窸窣窣地忙乎起来。
林双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有危险,便开始哭着求饶:“爷爷们饶命啊,饶命啊,小人是个穷汉,也没有家人,唯一的妹妹还被那靖国公抢去了,如果你们想要银钱,可以去靖国公家中送信,小人的妹子……”
“啪”,回答他的又是一记大耳帖子,接着就是手背上传来凉凉的感觉,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然后周围就再次恢复安静,直到他出现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感觉,神志逐渐脱离意识,才听到有人问话:“林双,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第二天上午,林双在客栈里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想要翻身起床,却牵动着腰部越发疼痛。
放弃了和自己摽劲儿的想法,林双躺在床上左瞅右看,是自己住的地方没错。那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做梦竟然那么真实吗?那自己身上的疼痛,该不会是癔症,还是说梦游呢?
就在林双满脑子浆糊的时候,詹闶已经在武英殿跟阿棣交流出兵东瀛的方案,以及陈天平回安南之后大明该怎么操作的计划了。
詹闶手指在一张简易地图上比划着,分别在北海道、佐渡岛,和大约新潟县、岛根县、山梨县的位置来回点了点:“陛下,根据我教祖师留下的记录,东瀛的这几处地方均有金、银、铜矿存在,且所蕴藏的储量都不小。
也许比起一些万里之外的金银矿要差很多,但是支撑大明完成早期扩张应该够了。等到大名完成第一步的扩张,自然而然就能拿到更远地方的金、银、铜矿,速度一点都不会受影响。”
阿棣点点头,面色却仍然有些犹豫:“如果这些地方的金矿已经被开采,大明直接上去抢夺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这就是偶像包袱啊,最要不得的东西。看看原本的历史走向吧,要不是陈天平恰好出现,又恰好被胡季犛干掉,连郡县安南都不一定会出现。
当然詹闶也不会批评,毕竟皇帝是个最好面子的职业,语气缓和地劝说道:“陛下,其实这种事完全不必担心,东瀛的幕府难道不清楚倭寇海盗出自哪里吗,不过因为伤的不是他们的根本罢了。
只要有‘大明百姓’和‘大明士兵’死在东瀛,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向他们提出赔偿要求,不服气也可以,一路打过去,总会有服气的一天。贫道还是那句话,这人世的真理只掌握在刀枪与火炮之下,而大明拥有最正确、最强大的真理。
就算最后不成功也无所谓,陛下大可以把责任推在贫道头上,罚些俸禄,取了国公封号,足够给任何人一个交代了。反正大明的根本利益不会受损,贫道也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不过是后续的报复会更猛烈而已。”
阿棣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抽了两下,这个时候的詹闶简直了。哪还有什么得道高人的风度,完全就是个臭流氓嘛。
不过这心里也是相当感动,为了大明的扩张和发展,他竟然愿意主动受委屈,单这一点就是别人做不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