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康医院所谓的“道不同,见死不救”,竟然真的就是见死不救。这个消息从永乐元年十月开始,就在北平城传开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尤其詹闶那句违背这个原则就逐出师门的说法,也是越传越玄乎,最后就变成了詹闶要亲自出手废掉叛徒的医术。
废掉医术,詹闶都不知道怎么操作。不过在老百姓们看来,既然是活神仙,废个医术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传言如何散播,这不是詹闶能管得了的。他现在满脑子都在琢磨大明占领安南和东瀛的计划,怎么做才能把伤亡降到最低,通过战争培养出更多经验丰富的老兵来。
另外一方面,就是北平城营建的工程了。永乐二年向东瀛发兵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也就是说最多不超过永乐四年,就会有大量外来雇工可用。
而在那之前,不但要把新北平城的具体设计完成,还得准备好足够多的熟练工匠,作为带队匠头。
想要把一座城市设计规划好了,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营生。好在詹闶算得上见多识广,脑子里又装着大量的技术,只要人手够用,设计一座十五世纪的先进城市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里边最先要做的,当然是测量工作。只有拿到准确的测绘数据,才能进一步做出完善的规划和设计。
于是从十月末开始,北平城街头就出现了几支奇怪的小队伍。有人抱着一根标了好多道道的大棍子,有人站在一个三只脚的架子后面抱着那个奇怪的家伙事儿各种瞄,旁边还有拿着那种可以盘起来的软尺子和纸笔、旗子的助手。
这些人全都穿着行道教的服装,到处走走停停,时常瞄来瞄去,城里忙完了又去城外,也不知道究竟要干点什么。
不只是普通百姓搞不懂,总督衙门里的官员们也都搞不懂。包括负责规划工作的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陈授,都只能看着一帮年轻人整天进进出出,却不知道人家在干什么。
忍了半个来月,陈授终于憋不住了,在某天下午学生们测绘归来的时候,拦住了抱着一台水准仪的董正,问道:“大恭,你们整日带着这些东西走街串巷,城里城外的跑,具体都在做些什么?”
董正停下来把手中的水准仪立在地上,想了想告诉他也没什么,就答道:“好叫陈主事知道,此物名叫水准仪,是测量两地之间高度之差的工具。这些日来小子与同学们,就是在测量北平城内外各地的高度差,为老师下一步的具体设计工作做准备。”
“哦……”,陈授长长地应了一声,字面意思懂了,实际意义却不明白,又问道:“此物便可测得两地之间高低差距,操使可还便捷吗?你们测得高低差额,对国公的设计又有何用处?”
还工部的官呢,连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懂,也不知道平常都怎么干活的。难怪老师言辞之间对朝中官员多有看不上,敢情这些人是真的不当大用啊。
董正心里腹诽了陈授和朝中官员们几句,又拍拍燕山工业园制造的简易版水准仪:“此物操作极为简便,学个几天就能使用了。测量地势高低和水平,是为了将来设计北平城街道和排水、排污等设施时候所用。
就以排污系统来说吧,测量到准确的地势之差,就能够在城外选定低于城内最低处若干的洼地,建造污水集中地。不但能够起到防止城内因为水患而污水逆流,也能够便于下一步的污水处理。对筑路也是同样道理,何处需要垫平,何处需要挖低,都得靠这水平数据来决定。”
找水平的技术,工部不是没有。怎么说也是几千年历史积淀下来的大国,对付各种施工、营造,还是有些办法的。
只不过传统技术多是靠经验得出,无法用具体的文字和语言,来解释其中的道理,告诉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行道教就不一样了,他们从开始就知道该怎么去做,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达到最终所需的目的。
听了董正的解释,陈授有点动心。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放下矜持,抛开官僚体统的包袱,认真去接触一下行道教技术的可贵之处。
接下来的几天,陈授放下官架子,跟着行道学院的学生们,在北平城走街串巷,进行具体地势的水平观测。
学会水准仪的使用方法,亲自上手操做一番后,陈授更是对行道教的手段佩服不已。一台看似简单的小小工具,竟然是那么多知识堆砌起来的。就以大明如今的传统工艺来说,除了磨个镜片,其他的都做不到。
都说行道教传承三千年,但每代只有掌教一人,其实难成大事。可真正接触之后才知道,人家每一代掌教有多牛逼,多变态,多不可思议,单枪匹马却强出一百个工部。所谓真神弟子,应该就是这样的了吧。
在总督衙门里,被行道教征服的可不仅是陈授一个。户部员外郎姜辅,兵部职方清吏司员外郎高安、武库清吏司主事徐世卿,都察院佥都御史高铎,监察御史赵朗、王蒙。这些留在总督衙门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集体被这群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打出了无力感。
这些小家伙们,做事方法简单不说,效率还出奇地高。很多工作都是他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人家就已经通过对比、分析、表格、计算,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户部是用到计算最多的衙门,姜辅看着詹闶的学生们用那种算式和表格,还有那些奇怪的符号,轻而易举就解决了所有需要计算的工作,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 m..coma
几经思索后,还是决定拉下脸皮去找詹闶,讨教这种计算的方法和妙诀,以解决户部日常工作中繁杂的计算难题。
可得到的答复却让他羞愧不已,原来人家早在洪武二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套本事送给朝廷了。
真是奇怪而又尴尬,那时候户部的人都在干嘛,朝廷中枢的官员都在干嘛,瞎了吗,还是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