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胖胖的话,张氏想要再说点什么,可看看身边年幼的朱瞻基,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也想自己丈夫被立储,她也想尝尝当皇后的滋味,可皇后哪是那么容易就当上的。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小叔子相比,除了长子这条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她很想劝说朱胖胖,你都已经这么软了,何必害怕再软一点。为了皇位的继承权,做点妥协和苟且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人家勾践可是连仇人的屎都吃了。
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给小孩子听的好,他爹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另出奇招,但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自己的儿子要堂堂正正做太子,要光明正大当皇上。应该像他的爷爷那样,宣威耀武、挥斥方遒。妥协和苟且这种东西,一个字都不该传进他耳朵里。
一直憋着回到天子潜邸,把朱瞻基打发去玩了,张氏才挥退了宫人,对朱胖胖道:“还是方才路上的话,你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还要拖着呢?你只说与靖国公是亲戚了,难道老二老三和他不是亲戚吗,建文和陛下还是亲叔侄呢,还不一样痛下杀手……”
“你消停点吧”,朱胖胖就像受了惊吓的猫,脱离了物理原则似的,嗖一下蹦起来,捂住了张氏的嘴巴:“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张氏一把推开朱胖胖的手,站起来瞥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了,怎么就不能说了,陛下还是燕王的时候,建文不念叔侄情分,难道不是真的吗?连这个都要害怕,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老二老三那里,怕是说的要比我过分多了吧。
好,咱们就说今天的事。靖国公不以诚挚待你,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是因为你给孔家的长子取名这件事吧?行道教和名教之间是什么关系,有没有调和的可能,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你能不能醒一醒,别再自己骗自己了,想要走得更远,你就必须做一个选择,两边得好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想想你儿子吧,陛下嫡出的长子长孙,他已经四岁了,很快就到懂事的年龄,你愿意让他感受宫人们对他的堂弟要比对他还恭敬的态度吗,你愿意看着他长大后要向自己的堂弟下跪吗?行道教声势日隆,靖国公极为陛下信重,俨然已经是勋贵领袖,名教被他压得抬不起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准备迁延观望,做两边得利的美梦吗?”
被自己的老婆这么说,朱胖胖有点忍不住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难道我不明白行道教对大明更有好处,难道我不想步子迈得顺利一点吗?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名教延续千余年,早已经掌控了天下最大的利益,行道教再厉害,也无法在短期之内改变大势。
否则以父皇对行道教和靖国公的重视,怎么可能不给与支持,怎么可能让名教有为所欲为的机会。靖国公又怎么可能三番几次被名教针对、计算,却没有任何报复的行为,无可奈何忍气吞声。只要名教还掌控着科举入仕这条飞黄腾达之路,行道教就没有做大的机会。
老二生来勇武,常在军中走动,与眼下的勋贵集团关系甚好;老三虽然不学无术,却也可以不受拘束,与任何人走动都没谁会说闲话。靖国公作为勋贵领袖,天然就容易与他们亲近。而我这么多年下来,早已和名教瓜葛颇深,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须知三人市虎众口铄金,名教手握天下言路,稍有不慎我就会被打成不仁不义之辈,仅有的一点点优势也将荡然无存啊。到那时候,就算靖国公摆明车马支持我,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信任倚重名教,并争取靖国公的支持。有朝一日再考虑调和两方矛盾,摈弃恩怨,共保大明江山。”
朱胖胖说了这么多,把自己理解的利害关系都摆出来,也就是面对着自己的结发妻子了。否则哪怕换了任何人,以他这么多年养成的谨小慎微,都不会多吐露半个字。
张氏对朱胖胖的说法并不十分认同,她还是觉得行道教赢面比较大。詹闶东归大明才多长时间,就以一己之力做出这么多大事,名教千余年都没做到过。
如果永乐朝能像洪武朝那样,延续个三十来年。让詹闶发展出一批徒子徒孙,再结合勋贵领袖的身份,和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名教就是掌握十个科举之路,也不是行道教的对手了。
不过看自己丈夫的态度,已然是铁了心不会听别人劝告,要绑在名教的破船上一条路走到黑了。现在怎么劝说他,如何摆事实讲道理,都只会徒劳无功。
那就慢慢来吧,希望靖国公能多做几件有影响力的大事,总有一天这胖子会发现,他错的有多离谱。
还有那位靖国夫人,自己婆家的小姨,今后也应该多多走动。能看得出来,靖国公很尊重她,应该能成为拉近关系的途径吧。
而另一面的靖国公府,詹闶几句话解释清楚行道教的使命,打消了徐妙锦的疑虑和猜测,就让贴身丫鬟贝琪和贝蒂去叫人了。孩子们午睡起来后,全家在内花园东侧的草坪集合。
左右今天已经是废了,那就把时间利用起来搞家庭团建吧。都说七月流火,可这气温是一点都不觉得在往下走,干脆晚上再弄个烧烤趴,大家乐呵乐呵。
靖国公府家大业大,每天都有数百人的伙食要准备,各种原材料随时都备着。手边没有的,只要跑一趟旗下各类买卖,很快就能送回府里来。
前后厨房忙乎着腌制肉类和穿串儿,丫鬟们也开始准备布置室外餐桌。詹闶等到孩子们都醒来后,就把俩最小的女儿一手拎一个,全家好几十口共聚内花园草坪。
团建内容其实很简单,单打独斗的基本都是过七、凑银子、击鼓传花、报数捉对这些淘汰类游戏,组队的则是绑腿跑、单脚跑、拼拼图等等,某个人或某一队被抓到了就表演一个节目。
这个倒是没什么难的,因为詹闶对艺术的钟爱,詹家女人们大都有那么两手才艺。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表演,完全不存在害羞、腼腆这些问题。
可如果只是这样,又容易让某些运气不好或者状态不好的经常输,难免会产生“自己被笑话了”的尴尬情绪。
于是詹闶就给某些游戏增加了一个小环节,例如过七连续超过一百,报数捉对进行到最后两人,绑腿跑和单脚跑在限制时间内全部完成,这时候大老爷就是输家,要带着孩子们集体或者他自己表演节目。
这么做当然也有坏处,那就是詹闶容易被算计。女人们常常闲得无聊,那么看贵为行道教掌教、大明靖国公的自家老爷被罚,就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联手起来故意挤对詹闶的事时有发生。
詹闶虽然被坑、被罚,却也乐得如此。能用自己的小小牺牲、些许献丑,换来詹家一片和谐,说到头还是自己赚了。
而且这种牺牲和献丑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偶尔他也会强行要求玩一场捉小鸡,每次捉三五七八个人不等。这些被捉的,自然会在事后接受詹大老爷的私房惩罚,算做对她们“羞辱”自家老爷的报复。
从申时出头玩到酉时过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朱胖胖给妨着了,詹闶今天的运气相当之差,成功被坑了十几次。即便是轮着配合詹闶表演,几个孩子演节目都快演吐了。
已经五岁的詹韻仪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嫌弃看着自家老爹:“爹爹,你是不是得罪姨娘们了,不行就求饶吧。再这么演下去,我怕连晚饭都没力气吃了。”
詹衍铭刚三周岁,也跟着在旁边凑热闹:“大丈夫能屈能伸,爹爹投降吧,我已经困得想睡觉。”
詹闶当下就被逗乐了,神特么能屈能伸。也不知道这小子过分早熟,还是跟什么人学的,刚刚三岁就能说出这种油滑之词。
游戏暂停,把詹大少爷抱起来:“儿子,你听好了,詹家的男人只能宁折不弯,面对家中长辈和兄弟姐妹可以为亲情退让,但绝不会对其他人屈服,那才是真正的大丈夫。而且能屈能伸不是用在这个地方的,你可以换一种说法,叫做好男不与女斗。”
说完把詹大少爷放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趁机结束这场该死的团建吧,再继续下去不知道要被折磨得多惨呢。
大手一挥,给一众妻妾露出个邪性的坏笑:“眼看晚饭时间就要到了,现在进行最后一轮,宝勒尔做鸡妈妈,谁被逮到了重罚。”
所谓重罚,不过是某些趣味游戏,口味虽说重了点,却也不存在什么危险。不过然要玩,那就要以当下不输为要点,女人们一个个装作害怕的样子,纷纷快跑几步躲藏到了宝勒尔身后。
詹闶身高臂长、反应快速,和女人们玩捉小鸡游戏,纯粹就是想捉谁捉谁。每次必然都带着目的,基本上保证雨露均沾就是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就有伊莉娜、露易丝、宝琳娜、唐玲珑、绣月、托娅、李姵、珍妮八人,被詹恶鹰从宝勒尔妈妈的羽翼下抓走。究竟要各个击破还是团灭,就看大老爷的兴趣走向了。
按照“不患寡患不均”原则,本来徐妙锦今天是铁定要被抓的,但是考虑到他刚进门不久,和北平的姐妹们又是初见。詹闶特意放了个水,把她留到下一次,再往后可就没这分优待了。
永乐元年七月的詹家内部团建圆满结束,詹闶和妻妾、孩子们回屋洗漱过后,接着进入下一轮的烧烤大趴。
来到这个时代后,詹闶把未来不同风格的烤肉进行了融合,目前詹家做烧烤主要就是中式烤串、南美烤肉、中东烤肉、蒙古大烤,和改良后的欧式烤肉这几种,其中又以中式烤串和南美烤肉最受欢迎。
戌时出头,詹家大大小小数十口人,再次汇聚于内花园东草坪,烧烤晚会正式开始。这顿吃的是中式烤肉,搭配詹家旗下酩乐坊自酿的啤酒,孩子们喝点水果汁,吃着喝着聊着,气氛欢畅之极。
说起这啤酒,是去年夏天推出的,度过早期的大众接受和推广阶段后,很快就成了北平城最为时髦的消暑饮品。
普通和中档酒楼里,十五文钱就能买到一大杯,冰镇的也只需要二十文。高档酒楼价格要稍贵一些,酿造得也更精细。另外还有专门在门市销售的,一杯只要十文钱,普通百姓都能喝得起。
虽然欧洲人在很早以前就开始酿啤酒了,但詹闶还是很无耻地注册了专利。将来大明的军队打到欧洲去,好歹要赚一把专利授权费。反正也不是自己人,黑心钱赚起来丁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
而对于大明自己人,詹闶就客气多了。凡是北平城愿意经营啤酒的酒楼和作坊,只要能通过酩乐坊审核,一个门店每年十两银子的专利授权,此外再无任何费用。
既然设定了“酩乐坊”审核这个环节,当然就是为了刷下去一些人的。例如和詹家在买卖上有过纠纷的,例如名教分子家里的买卖,还有那些疑似私通名教的,就在审查范围之内。
詹大掌教可不是什么老好人,虽然没怎么做过主动给名教挖坑下绊子的事,可是在正常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绝对不会放松对名教的打压。
一片欢声笑语中,回到北平的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这晚上,詹闶是睡在徐妙锦屋里的,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又刚刚来到北平,适当偏颇一些大家都能理解。
转天起来,督促过精武体育会的晨练后,詹闶简单吃了早饭,就要正式恢复到忙碌的工作中去了。在金陵拖延了半个多月,耽误了的事也有不少,不管大小总得一件件都处理了才行。
先是连续三天在燕山工业园,解决一些生产中遇到的实际问题,查看验收制药和印刷车间。然后又用了一天时间,验收城内的银楼和医院。
接着又是三天时间,全部花在了道观。詹闶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主持蘸理了,作为行道教的掌教,北平百姓尊敬的活神仙,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徐妙锦从没见过行道教蘸理仪式是个什么样,其他姬妾们也愿意去凑个热闹。于是这种集体给自家老爷捧场的行为,又一次引发了北平城热议。
热议的内容,自然是靖国公家里的女眷。有人说个个貌美如花,靖国公好艳福;也有人说靖国公府太不讲礼仪,女眷竟然如此招摇过市。
詹闶对这种事不会去搭理,可有的是人愿意讨好他。金陵城的袭击案受害者就是詹家女眷,还没过去多久呢,就又有人敢出来说三道四了。若不好好整治一番,真当世上没了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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