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云雨之后,赵旉和上官佳并未贪睡,清早起来便带着宫女,穿着盛装来到了皇宫后园,此时的湖心亭中,赵构和邢皇后已然端坐其内。
赵旉拉着上官佳的手,走上前去,待到了亭子内里,两人屈膝下跪,向坐在上首的二人行礼请安。
随后,又将宫女手中准备好的茶水托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儿媳赵氏上官恭请婆婆皇后娘娘饮茶。”
“儿臣赵旉请父皇饮茶。”
上首两人笑逐颜开,对视一眼后接过了小两口奉上的茶水,微酌一口后,赵构便将茶水放在了桌案上,倒是邢皇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这便是代表着两位长辈对上官佳十分满意,对赵旉却是要多加鞭策。
直到此刻,大婚的程序方才走完。赵旉见赵构没喝完茶,便说道:“父皇,你看看母后,那可是一点都不剩的,你怎可这般偏心,佳儿新来,这不是成心不给我留点颜面嘛?”
在场四人中,唯有上官佳没看出赵旉是在开玩笑,她听到赵旉的话,当即道:“父皇,儿媳恭请父皇饮茶,切不可因儿媳乃是新妇,便偏于儿媳,如此有失公允,况且太子殿下乃是儿媳夫君,如此这般,须得我二人不好看。”
赵构倒是一脸的泰然自若,无奈邢皇后却是忍不住了,笑着道:“傻姑娘,方才落下茶杯之时便已然礼成了,这茶水饮多少也是有讲究的。”
“这于女方来说,若是本宫将整杯茶都饮了,那便是代表对你十分满意,但这道理在男子身上却不适用。”
“何况你夫君乃是储君,若是陛下满饮了这茶水,那岂不是代表十分看中他?若是日后他因此懈怠了,那整个大宋又该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赵构接过了话头,道:“所以啊,佳儿,虽说你方才尽力维护旉儿之举动,朕心甚慰,但于家国大事上,该如何便是如何,旉儿需要的不只是你的无条件支持,还要你能够帮他管好后宫,做好内政,让他得以放开手脚。”
“儿媳知道了,多谢父皇母后提点。”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交谈着,却在此时,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湖心亭。
“哎呦,今日可是新妇敬茶的日子啊,孤作为男方长辈,是否也能有一盏茶喝呢?”来人赫然便是靖康皇帝赵桓。
跟在赵桓身后的是那日前来通传信息的老太监以及那老太监治下的十余名小太监。
而赵构这边唯有赵构和赵旉两个男子,其余的皆是宫女,赵构觉得有些危险,道:“皇兄这是来做什么来了?”
“孤不过是来看看两个小辈,无需什么繁文缛节,再者,是来与陛下商议一件事情。”
赵构赵旉听到赵桓称呼赵构之时没有用“皇弟”,而是用了“陛下”!对自己的称谓也不再用“朕”!这一变化令两人微微惊讶。
赵构道:“不知皇兄有何事啊?”
赵桓听出了赵构语气之中的疑惑,也不吝啬,直接便为赵构解释了起来:“孤这两日想来,大宋在陛下手中已是愈发昌盛,不若就继续在陛下手中便是。”
“说来孤也不喜政务,倒是颇为喜好吟诗作乐,此来便是想让陛下给孤封个闲散王爷,让孤能舒舒服服的便可。不知陛下能否答应呢?”
赵构沉默了一会,道:“皇兄,你可愿外派为藩王,替朕牧守一方?”
听到能牧守一方,赵桓心中也是莫名心动,可再想想一方毕竟只是一方,不若整个大宋来的好,于是还是忍住了那份冲动。
“不了不了,孤只求做个闲散王爷便是,临安府风土人情皆是纯朴,孤便是日后老死在这了,也好过在外孤苦伶仃。”
闻言,赵构与赵旉对视一眼,只见赵旉微不可察地轻颔首,赵构道:“既如此,皇兄便在城内自行找寻地方,由皇室出资,为皇兄造一座王府,即日起,便封皇兄为晋王,至于王府卫士,便由皇兄在侍卫军中挑选两百人,如何?”
“如此甚好,那本王便不打扰了,即刻去城内堪选宅地,此番必要找一处风华所在,否则,岂不是辜负了陛下一番美意,陛下,本王告退。”
说完,赵桓将姿态放的极为低下,向赵构行了一礼,便带人离开了。
“父皇,儿臣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赵桓必然有不可告人之事在隐瞒着我们。”
“确实有这可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已经主动示好,那便给他一些好处,只期盼着他是真的不再争权了才好。”
数日后,赵旉正在火器司与一众工匠凑仔一起研究火枪的问题。
一名匠人说道:“殿下,如今工匠们倒是晓得了分工协作之法,这打造火枪的速度着实是快了不少,只是,这刻画膛线着实不易,只因这一项,咱们打造的速度便迟缓了许多。”
赵旉看着这名工匠道:“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叫高三谷,是也不是?”
那工匠听到赵旉叫自己名字,顿时大为激动,道:“殿下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小人名讳,这,这……”
“好了,不要这这那那了,你所说的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处理,暂且只能多找人手,专司膛线之刻画,对了,你现在是何职位啊?”
“回禀殿下,小人是一工丞,管着二十工匠。”
“这样,你升一升职位,做个工师,所有的刻画膛线之匠人皆由你掌管,另外,广招民间匠人,你这膛线组须得招够五百人,如此方能满足大宋如今所需。”
“是是是,小人定当完成殿下所托。”陡然间被赵旉提拔了两级职位,高三谷欣喜若狂,连忙应承。
“杨大人,火器司是时候扩建了,孤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在如今的规模上,火器司扩建一倍,以确保产量能够应付一场大战。”
“殿下放心,微臣必当竭力完成。”
赵旉点了点头,又带着一群人在火器司各处作坊中转悠,转了片刻,赵旉问道:“杨大人,狙杀营训练所需是否备齐了?”
“回殿下,还差新式子药千余。五日后应是能全数备齐。”
……
正当赵旉和火器司官员说的正当其时的时候,一名锦衣卫大汉亲军冲了进来。
“闪开!锦衣卫密保,闲杂人等闪开!”
赵旉闻言,心内莫名火起,锦衣卫何时变得如此莽撞了,要知道这里可是火器司,一个不小心外间守着的侍卫军随时可以要了他的脑袋。
“混账,火器司你也敢如此莽撞,不要命了?”赵旉出言大喝一声,那大汉亲军立时没了脾气。
“说,什么事?”
“启…启禀殿下,陛下遇刺了,随行锦衣卫和侍卫军尽数死伤。”
轰!
赵旉一时间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宛若在深水之中,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随着周边官员的呼喊,赵旉逐渐清醒了过来,道:“到底怎么回事,父皇怎么会遇刺?侍卫军和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启禀殿下,今日午后,陛下收到晋王殿下之请,说是已然选好了府宅地址,请陛下前往查看一番,看有无违制之处。”
“只是陛下还未到达所选之处,地下道路突然便炸裂开来,陛下及随行的一百余侍卫军和一百余锦衣卫大汉亲军之后十数人幸免于难,陛下身受重伤,如今已然送回宫中,太医院正竭力为陛下诊治。”
听完锦衣卫的汇报,赵旉已然冷静了下来,可这种冷静之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传令李昊,锦衣卫掘地三尺也要将幕后之人找出来,否则,撤销锦衣卫衙门!包括南北镇抚司。”
冰冷的语气令周遭的人顿时一冷,特别是那前来传信的锦衣卫,更是如遭雷击,听完赵旉的话,他立刻离开前去传令了,事关锦衣卫的存续,他不得不慎重。
“各位大人,还请各司其职,孤先回宫了。一众官员知道,朝堂上又要有大风波了。
当赵旉走到火器司衙署门外时,只看到各个作坊里的匠人们都跑出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全都跪在大门外。
“你等这是为何?”赵旉强打起精神,问道。
下边的一众匠人听闻赵旉问话,却是派出了一个代表,此人便是刚刚升任工师的高三谷,他道:“请殿下宽心,陛下福寿绵长,定然无事,若是殿下需要,我等誓死相随!”
“我等誓死相随!”
赵旉没想到这些匠人们竟会忠心于他,他死死含在眼中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了,一滴滴晶莹的泪水落在地上,赵旉深深向匠人们行了一礼,没有说话,便带着身后的大汉亲军离开了。
高三谷转身道:“各位,太子殿下待我等匠人不薄,我等还需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如若殿下有召,我等再去不迟,都回去吧!”
这一幕,都被杨靖朝看在眼中,他已然有了要把这来自民间的朴素匠人培养成自己在枪械子药这一方面的接班人的想法了。
另一边,回到皇宫的赵旉马不停蹄地直奔赵构寝宫,此时,寝宫已然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侍卫军和大汉亲军包围了。
见到赵旉来了,一众军士也不敢阻拦,直接便放人进去了。
寝宫外间,邢皇后已然是哭的梨花带雨了,上官佳在一旁安抚,却也是轻轻抽泣着。
“母后,佳儿,父皇如何了?”
邢皇后见到儿子回来了,立时便抱住了儿子,泣不成声,上官佳道:“陛下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烟熏之色,太医诊治说是碎石砸到头颅,陛下怕是难以为继了。”
赵旉听完,心中已是如刀绞一般,母后放心,旉儿定然揪出幕后黑手,连同那些敢于作乱之人,尽皆处以极刑!
这时,里间出来一名太医,道:“殿下,陛下召你进去,有什么话便说吧,臣等尽力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