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道最为狭窄之处,义勇军五六十人正顶着大盾,架着长枪死死地钉在此处,他们面前是不断涌上来的伪齐军士。
起事之前,这几十人也是伪齐军士,按说两军战力相差不多,人数多的一方必然有更大的优势。
然而,蜂拥而上的伪齐军就如同乱贼一般,毫无推进章法,他们的刀枪剑戟只能一下下徒劳的击打在大盾上。
义勇军将士以逸待劳,时不时将长枪伸出来刺上一枪,只要是刺中一人,伪齐军就得乱上一阵子。
是以从另一座山上看向这山道,便只能看到伪齐军乱糟糟的冲上去砍上一阵,又拖着受伤的人往后退去,随后又冲上来乱砍一阵。
陈泽锋在阵后看着敌军如水浪一般上来又下去,下去又上来,周而复始的,他突然有些同情这些贪生怕死之徒。
投降金人本就是为了保个平安,可谁成想还是要上阵杀敌,杀的还是自己的同胞。
既要承受乡里乡亲戳脊梁骨,又要承受金人阴晴不定的压力。这些人迟早得崩溃。
“让后边挖陷阱的兄弟们快一些!”
距离战场不远处,有一伙军士正撅着屁股挖深坑,当坑洞足够深,足够宽后,他们又在底下埋设了削尖的木棍竹条,随后又在坑洞上方铺上了柴草枯叶,又撒上了路灰。
一群人将连续十来个陷阱布设好后,又做了标记,方才派出人手来前方告知陈泽锋。
待到伪齐军又一次退了下去,陈泽锋随即下令道:“众将士,冲上去!”
陈泽锋及一众军官抽出佩刀,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一众军士看到自己的将军们都冲上去了,也跟着嗷嗷地冲了上去。
本就不愿打仗的伪齐军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冲锋打的抱头鼠窜了。
来冲击山道的伪齐军约莫有千余人,经这一番打击后,便只剩下了一半。
这并非是义勇军战力多么强劲,而是伪齐军人心不齐,都只想着保住自家性命。
这边刚一冲锋便被击溃了,战损的人中有六七成是因为慌乱失足跌落悬崖,也有因为同伴之间互相推搡,踩踏而死。
看着溃退下去的伪齐军,陈泽锋当即下令全军撤退。
一行人行至陷阱处时,变得小心翼翼。在记号的指引下,全数安全的通过了这段死亡区域。
走在最后的是前来报信的传令兵,他负责将各处陷阱所做的标记全部清除,陈泽锋还让人置办了麻衣火球,并带人埋伏在陷阱不远处。
入夜。
宁静的夜晚总是让人很舒服,可今夜却是没有什么星辰,依偎在陈泽锋身边的凌沐芸抬头看着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天空。
良久,陈泽锋道:“沐芸,你我不过一面之缘,你如何便确定了我便是个可托付之人?万一哪一日我战……”
话还没说完,一只柔软的小手就堵住了他的嘴,只见凌沐芸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好似在说:你胡说什么,不准你说那些不吉利的,我不是在这呢吗?
陈泽锋看着这女子,终觉得这一生没有白过,正当压在嘴上的那只小手要缩回去时,他一把将那手抓住拉了回来。
他对她说道:“如若可以,我愿终生让你这么依偎着,堵住我的嘴。若是有机会回去,你可以嫁给我吗?”
凌沐芸一字一句的听着,虽是心中乐开了花,可脸上早已是一片绯红,只是一个劲儿的将头往陈泽锋怀里钻,却也不在乎那坚硬的铠甲带来的不适。
“将军!”黑夜中,传来一声传令兵的呼喊。
“将军,金人攻山了!”
陈泽锋看看怀里的女子,道:“怕吗?”
“不怕。”
“来人,去找一套与姑娘身形相似之甲来,我等带甲上阵。”
片刻后,陈泽锋和凌沐芸趴在陷阱阵后方,看到了在黑暗中慢慢向前挪动的金人,这是真正的金人。
他们身上并未着甲,只穿了游牧人平常所穿的兽皮麻布制成的衣物,这是他们的死士,一旦动用这些人,就表明金人要一鼓作气作决死之战了。
陈泽锋看着这些金人,眼中尽是戾气,一旁的凌沐芸感受到了他的不正常,暗暗的握紧了他的手。
感受到美人在侧,陈泽锋明白自己责任重大,至少得自己倒下之后,她才能倒下,否则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突然,前面传来数声惨叫,一众人慌忙往前看去,却看不得很清楚。
陷阱塌陷冲起的灰尘遮挡了他们的视线,金人阵中一阵骚乱。
不过片刻后,金人开始加快了推进速度,不断有人落入陷阱中,死亡带来的巨大压力使得金人爆发了巨大的潜力。
一阵奔腾后,十多个陷阱已全数被踩踏塌陷,坑中的尸体已然足够金人跳上跳下而不受伤。
“放箭!”
陈泽锋一声令下,埋伏在周边的一众军士纷纷拉弓放箭,处于下方的金人没有盾牌也没有着甲,一瞬间便倒下了大片。
剩下的人仍然不惧生死地向前冲锋,当他们冲的较近后,陈泽锋又下令道:“列阵!”
金军死士万万不是伪齐军能相比的,陈泽锋等人艰难的抵挡着金人的进攻。
一众军士想要故技重施。一名大盾兵将盾牌撇开一线,另一名长枪兵立刻就将长枪刺了出去。
这一枪狠狠地扎在了一名金人的左肩上,当他一击得手想要收回长枪时,却发现怎么拉拽都无法收回长枪。
一名金人持着槊见到盾阵有机可乘,不顾前方刺来的长枪,抬手一槊,刺入那缝隙之中,随即向一侧猛地用力,拨开了大盾构成的盾墙。
盾阵露出破绽,金人顿时从缺口涌入,第一组枪盾防线就这样被击破了。
陈泽锋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在金人弯刀马槊之下,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几枚震天雷,心下一横,他站起身来,摸出火石便点燃了一枚震天雷的火绳。
一名金人正卯着劲向前冲,突然一个拳头大小的疙瘩砸中了他的脑袋,将他砸的呲牙咧嘴。
正想着宋人是不是没了箭矢,开始用石头了,突然便感觉有人推了他一把似的,他便如风筝一般从悬崖上落了下去。
陈泽锋接连扔了三个震天雷,方才将金人压了下去,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山下来了个人,可以带他们离开此地。
陈泽锋一脸震惊,莫不是那人是从险道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