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十一月,长江边防哨骑传来消息,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亲帅大军再次南渡长江,直奔临安而来,赵构面如死灰的坐在龙椅上,殿中群臣皆三缄其口,不发一言,丞相李纲也是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的主战观念与皇帝所想不相符,如若在强行进言,已失帝心的他估计连朝堂都不能待下去了。
黄潜善与汪伯彦对视一眼之后出班上奏道:“皇上,金人势大,我大宋将士无不望风披靡,可战之士皆不在近处,如今之计,只有继续南迁呐!”
没成想这一番言语一出,整个朝堂上附议之人络绎不绝,以丞相李纲为首的几个主战派大臣被惊得目瞪口呆,李纲愤而说到:“陛下,臣年老体衰,不能再为朝廷鞍前马后,如今向陛下乞骸骨,告老还乡!”
十数日前,原为左丞相的李纲已被赵构升任为右丞相,黄潜善被升为左丞相,而枢密院知事汪伯彦则被升任为枢密院事,两人对李纲形成夹击牵制之势,实际上是赵构对李纲忍无可忍之下的明升暗降之举。
现如今李纲以告老还乡为威胁正中赵构下怀,不等李纲继续说话,赵构便说到:“今本是用人之际,然右相李纲自陈年事已高,目不能辨,今朕奉仁者之心,特准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另,朝堂之上,相位不可空悬,今擢黄潜善为右相,枢密院事汪伯彦为左相,与朕共议朝政,昭告天下,移朝廷至越州,改越州为绍兴,改年号建炎为绍兴,即日起,众卿家与朕共同中兴大宋!”
“吾皇圣明!大宋国运昌隆!”
在一片山呼中,李纲和几位主战派大臣面色发白,李纲是他们的主心骨,李纲离开了朝堂,而且看这架势,只要赵构在位一天,李纲就不可能回到朝堂,大宋真的能国运昌隆吗,这大宋还有未来吗。
退朝后,李纲两眼无神的走在回府的路上,在宫门处,两个小小的身影迎了上来,李纲抬眼一看,忙拱手作揖道:“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右仆射不必如此,大宋朝堂有您这样的正义之臣乃是大幸,只是有些事情不是父皇想做就能做的,父皇如今这个身份,如若北伐成功,迎回二圣了,他将如何自处?右仆射,保重身体,孤在朝堂等待您的归来,对了,您可去岳飞军中做个参谋官,此为孤亲笔书信,托您带给岳飞韩世忠二人,记住,除了他二人之外,任何人不得知晓其中内容,您也不可。”
“殿下所言,草民必铭记于心,只是草民不知还能否回到这朝堂之上,即使回来了,也不知是以何种身份啊。殿下保重,草民告退。”
赵旉脸上神情颇有不忍,目送李纲离开皇宫之后,他转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穿着一身小太监装束的小人儿说到:“玟怜,去宫中让刘大太监取些金银细软还有笔墨字画,送去李纲府上,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皇兄,李大人不是丞相吗,丞相也会缺钱用吗?”
“丞相缺不缺我不知道,但是我送不送却又是另一番事理,去吧,孤去看看母妃。”
赵旉刚到贤妃寝宫外,就听到里边传出两人相谈的声音。“陛下,还要往南逃吗?这金人又打过来了?”贤妃的问话中充满了疲惫和不满,一路难逃已是让她心烦意乱,儿子也差点死在路上,丈夫作为一国之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整个国家都沦落到提到金人便心惊胆战的地步,何其耻辱。
“不南狩不行啊,大宋就剩我一个皇族血脉了,要是我也被金人抓走了,那大宋天下就完了,你们母子也势必要跟着遭殃啊,你的夫君这一生是没什么机会北伐了,只要能为咱们的旉儿守住一点地方,不至于无立锥之地便是极好的了,金人要地方就给他,北人善牧牛马,南方水网密布,他们行军不便,不久就会撤兵,到时再回来也无不可。越州与这临安相似,吃穿用度也无甚相差,就是还要你母子多受些疲累之苦啊。”
“父皇,母妃,孩儿都听到了,孩儿不觉得疲累,整日都在宫中才是真的无趣呢,倘若能外出游赏一番也不失为一桩美事。父皇,孩儿还想去看海,在书本上看到的什么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什么的,磅礴大气,孩儿也想去观赏一番。”
赵旉这一番话点醒了赵构,一路南下也不是办法,只要还在陆地上,总有一天是要被金人抓去的,不若整备海船,带上禁军及其家眷,多备粮草辎重,去往温州湾避上一阵。
想到这,赵构对赵旉说道:“好,父皇带你去观海,此番前去,必然让你此生难忘!来人,传旨黄潜善汪伯彦,命他二人召集禁军统制商议准备五十艘海船以及四千人可食用三月之粮草蔬果,三日后朝廷启程南下,途径绍兴,修整五日,随即前往明州登船出海,沿海路前往温州湾,在彼处停留三月。另着韩世忠帅水师徐徐南下,严防金人偷袭,着岳飞前往建康周围,拖延金人南下之速度,择机而战。”
看来,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有点心机的,虽然是为了保护他南下逃命做出的决策,但不得不说这个决策还是很英明的,让两位能打的将领在后边给金人捣乱,岂不是更方便自己南下?
绍兴元年二月,赵构领着大宋朝廷和皇亲贵族,带着三千禁军上了海船,刚出海没多久,他们便在船上看到岸边飞驰而来的一支骑兵,那当然不可能是宋军的骑兵,一身黑色战甲,胯下战马清一色的北方高头大马,那是完颜宗弼的铁浮图,号称刀枪不入的铁浮图。
船上众人都松了口气,连赵旉在内,都被这几千铁浮图冲阵的气势震慑住了,如若大宋禁军对上这些铁浮图,那将会是一边倒的屠杀,禁军将毫无还手之力。
赵旉不由觉得自己让赵构出海是一个正确的决断,如若再晚一些,他们非得成阶下囚不可。
看了一眼在岸上干着急的金人铁骑,赵旉拉着赵构的手说到:“父皇,我们回船内吧,旉儿想看父皇和母后下棋。”
正兀自惊诧的赵构听得儿子这么一说,方才察觉自己失态了,挤出一丝微笑,拉着赵旉的手回了船舱,仅留下甲板上站岗的禁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