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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一)

    乘着召集各国元首的这段时间,维克多抽空回了一趟普雷西雅。这座名义上完全属于它的城市同样因为继承权而陷入骚乱。

    没有使用帝国的飞艇,而是采取更为便捷的传送门,刚一传回议事厅,维克多惊讶的发现,这里并不是空无一人。它本以为在代理自己处理政务的卢希恩离开后,这里再不会有外人进入。

    除了伊斯菲尔,还有归属卡莲的三名佣兵与艾露。

    “阁下!”原本在与佣兵激烈争辩着什么的伊斯菲尔激动地迎上前,此时此刻再叫领主已不合适。

    看到巫妖的身影在房间里渐变渐明,艾露嗤笑一声转开头,不去看随之扫来的凌厉视线。

    霍克等人平安归来有些出乎维克多的预料。它本以为这三个佣兵即使不被排外的阿方索人弄死,短期内也无法从封锁的北陆回来。

    “让你们去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结果维克多早已知晓,可它没料到佣兵给它带回了预料之外的消息。

    霍克与雷娜互看了一眼,均没有开口,由一向少言的杜南回答。

    “缇迪斯确实与阿方索商业之外的密切往来,我们到北陆后顺着源头追查,发现真正泄露他们有结盟意图的不是缇迪斯的贵族,而是黑暗精灵。此外,我们还发现与黑暗精灵密切联系的除了缇迪斯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复仇之神的信徒,他们和黑暗精灵走得极近。至于他们是否在密谋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维克多眯起眼,陡然降低的温度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严禁低级信徒与其他神祇的信徒来往过密,是建立复仇教派的死律之一,能让他们冒险尝试的就只有代替自己对外宣称是祭祀的鲁玛。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辛苦了,你们做的很好。去库房领取酬劳吧。”就在三名佣兵转身离去的时候,维克多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是你们能拿的,都可以拿走。”

    杜南双眼远睁:“你要放我们走?”

    “事到如今,束缚已经没有意义,不是吗。”维克多难得对他们露出和约之色。

    杜南拿捏不准维克多的真实意图,他既担心又害怕,没有利用价值就意味着死,以前他们多少还有点用,可从帝都传来的消息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不安。

    一旦维克多成为诺丁的皇帝,他们几个小角色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出色的探子要多少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知道巫妖与克莱因是秘密盟友的手下逃脱不了被灭口的命运。

    维克多来之前,杜南还与伊斯菲尔争得面红耳赤,认为该乘这个绝佳的机会逃走,以免被心狠手辣的亡灵随便找个借口“处理”掉。可没想到,维克多竟然主动提出要放他们走,这实在是超出杜南的预计。

    看到维克多的身影出现的瞬间,他脑海里想的是巫妖亲自回来灭口了。

    “你肯定别有……”艾露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克捂住嘴巴,拖到一旁。

    “我们什么也不想要,就希望你能解除加入卡莲时定的血契。”钱这几年出任务赚的已经足够,若真能得到自由,杜南希望找个荒僻的山野之地定居,元远离开这个巫妖以及即将开始的战争。

    “啊~抱歉,那个东西暂时还不能解除,毕竟你们知道我一些还不能暴露的小秘密。”嘴角微微上扬,维克多猩红的双瞳定定地看着杜南:“放心好了,我不会现在答应放你们自由,转身就把你们灭口了。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

    被点破内心的担忧,杜南尴尬不已,但关系到身家性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请求。

    “那么,至少给我们一个期限吧。”

    “战争结束后,我若还没有被湮灭,自然会消除契约。一旦我的灵魂彻底消失,你们也不用担心契约,会自动解除的。”解答的时候,维克多将视线转向一旁显得有些急切的伊斯菲尔:“你也走吧,带上所能带上的财宝。”

    “阁下,这是为什么?”伊斯菲尔满心欢喜的以为主子飞黄腾达之后,他使不会被封为贵族,至少也会带在身边继续当任护卫。

    “伊斯菲尔,阿尔贝雷希特给我继承权并不是真心让我做他的继承人统治帝国。在他消失之前,诺丁是不会有第二个统治者的。”

    “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就算有什么圣物,也只能活百年,这可是您亲口说的!”看到维克多眼神有了变化,伊斯菲尔还没出口的话都噎住。

    “离开吧。”

    几近喃喃的低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无论是伊斯菲尔还是杜南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维克多。

    冷漠、残酷几乎是他的代名词,对敌人他从不心软。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自治领和领主之名在大战后都将不复存在。现在是你们唯一离开的机会,不想死的话有多远就走多远。”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站在门外的是比起七年前苍老了许多的费舍尔。

    杜南给霍克与雷娜使了个眼神,率先走了出去,伊斯菲尔回头看了一眼恢复到平时面无表情状态的维克多,咬牙转身也离开了。整个议事厅里就只剩下费舍尔与维克多。

    “不想打个招呼就走吗。维克多。”

    巫妖没有答话,一向犀利的视线转向窗外,黑龙俯卧在地,依然遵守命令护卫着整座城市。

    “或者说,你已经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已经浑浊的双眼视力大不如如前,可费舍尔的心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透亮。

    眼前这个身影不是他的维克多,只是借用了他躯壳或外貌,里面装的是另一个灵魂。

    “维克多是我我养大的孩子,性情突变虽然可以用遭逢巨变来解释,但天长日久的接触,你以为我会没有发现你们之间的差别?他再恨费尔南德斯,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期望得到父爱,你对费尔南德斯却毫无亲情,这是第一个破绽。能力上的差别是你另一个失败之处,维克多就算是圣歌后裔,血统已经淡薄得无法像先祖那样强大到可以直接和神灵对话,绝不可能像你这般能承受神临。”

    “你看到了……”回转视线,维克多望向满脸皱纹的费舍尔。

    “扶持一个急需复仇的少年做自己的替身壮大邪恶教派,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卢希恩伤心,那孩子是真心将你当做兄长。”

    “你只想说这些?”左臂微抬,具有腐蚀作用的枯萎之触立刻在指间张开。只需轻轻碰触,老迈的躯体立刻就会分解成灰。

    “你本性不坏,即使身为亡灵依然能看到残留的人性。”

    “闭嘴。”一步步逼近费舍尔,维克多不想再听到他谈论自己的性情,它已有多年没有这样焦躁过。

    “维克多.圣歌才是你的真名。”七年前费舍尔就起疑了,为何阿尔贝雷希特会如此在意这个名字,为何他与维克多如此相象,无论是性情还是行为模式:“你夺取我可怜徒弟的身体只是为了复仇,对吧?”

    “我说了,闭嘴!”掐住费舍尔的脖颈,将他缓缓提离地面,维克多举起已经变黑的左手。

    它该把任何知道真相的人灭口,可手却迟迟无法像以往对付敌人那般穿透费舍尔的胸膛。只需要轻轻一触,这个老头就会灰飞烟灭,再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停止你的复仇吧……阿尔贝雷希特活不了多久,他作恶多端,神一定会降下惩罚。你不需要亲自复仇……只、只需要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覆灭。”即使喉咙被掐住,费舍尔依然不肯放弃劝说。

    “哼……神罚?丧失神恩?阿尔贝雷希特如果真的畏惧就不会立亡灵做继承人,他要的不仅仅是权利,他还想要永生,让他的统治能世代延续下去,就像玛拉和任何一位神祇一样。”不忍终被压下,维克多再度举高左手,就在它探向费舍尔额头时,大门轰然倒下,一个出乎它预料的身影站在那里。

    “你……都听见了?”费舍尔回头,他愕然地张大嘴,最不希望也最不该出现的人走了进来。

    “放开他。”卢希恩眉头紧皱,一身便装,腰上也少了从不离身的玛拉之光。

    维克多一松手,费舍尔立刻摔落在地。巫妖默不作声,可表情明确的表示出疑惑,卢希恩究竟是如何瞒过它的感知。

    “你早已习惯用玛拉之光来辨别我的身份,只要我不携带圣物再隐藏住体内的神圣之力,你就只会将我当做普通人。这府邸里仆役众多,压根就不会想到这股微弱的人气是来自我。”

    卢希恩的起疑并不必费舍尔晚,自维克多.圣歌这个名字出现起,他就隐约感到自己的命运将会同这个名字纠缠。

    “父亲沉迷与权术,母亲一心只想回复往昔的遵崇,从小到大,真正给我亲人感觉的,却是一个披着异母哥哥外皮的亡灵……”

    早在七年前卢希恩就隐约感觉到了,只是他不肯承认。这次跟踪着维克多一同返回原只是担心他大开杀戒,除去以杜南为首的一群有关系着,没想到会听到他最不希望被证实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