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站在高高的望楼上,冷冷地盯着远处的匈奴大军。
大军过万,无边无沿。
两万三千匈奴大军,沿着沙漠里的小土丘蜿蜒而来,像是无数窝蚂蚁在同时搬家。
“这是我见过的最富裕的匈奴人。”
王霸指着远处旌旗招展、刀枪剑戟林立的匈奴骑兵。
笑道:“昔年我也曾去北地,与鲜卑人、乌桓人打过几场,尔等连把像样的马刀都没有。”
乌桓、鲜卑,都是匈奴人的分支。
黎敏也笑道:“二郎说了,这支匈奴人背后,有渤海公孙家族的大力支持,甚至有可能护匈校尉刘什么玩意儿,也暗中资助了尔等,哪能不富裕?”
如今敢在军中叫文呈“二郎”的,除了王霸,就只有黎敏了。
这二人是在文呈还没有发达之时,就已经在帮文呈的老人手了,地位特殊。
“吃里扒外的东西!”
王霸狠狠地唾了一口:“咱汉人怎么打,都是肉烂在锅里,兄弟之间干架,何时轮得到外人来捡便宜?”
“富裕一点好啊!”
甘宁摩拳擦掌,一副急不可待的兴奋模样:“要不然辛辛苦苦作战,最后连几块碎布头都捞不着——兄弟们的破战袍,可没碎布头缝补了。”
汉安军待遇好、装备先进,但军士们难免在架设拒马、布置铁丝网、日常训练之时,将身上的战袍弄破。
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不可能随时有新衣供大家伙儿们随时更换,豪横如汉安军,依旧需要缝缝补补又一年。
尤其是日月山、青石峡、成县农场开办起来之后,汉安军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去协助这些地方的早期开发。
光投入,如今还见不到多少收益,汉安军其实比以前穷了很多。
用文呈的话来说:后方百姓也苦,我汉安军乃是百姓的军队,理当与后方百姓同甘共苦、共渡时艰。
凉州宋健有钱。
他算得上是凉州马腾、韩遂、边章,加上已经内迁了的董卓等几位大鳄里面,最有钱的一位。
祁山寨、纸坊县、日月山将宋健的老巢,陇东一带给紧紧包围着。
宋健羡慕汉安军的造纸、农垦、制陶、冶炼、曲辕犁、各种新式农具、水车、马车等先进制造技术。
因此,宋健主动送来大量粮食、布匹、骡马等物,以求买个平安。
一是求汉安军,别掐死他的商路。
二是希望汉安军,能够分享一些先进的技术给自己。
三是宋健,也真怕汉安军穷疯了,一股脑将自己给“兼并”掉。
宋健是汉末凉州军阀里面,存活时间最长的大佬,完全就是因为他会来事儿,懂得猥琐发育的重要性。
但宋健再有钱,也不可能替汉安军养活一万多正规军、两万多二线军队、近十万预备役部队。
宋健他也养不起:汉安军的高待遇、好装备,那都是用海量的钱,生生砸出来的!
好在汉中校尉单飏,已经下定决心,彻底倒向汉安军。
在杀手组织“鬼魅”、情报组织段八爷的协助下,如今汉中太守已经成了傀儡,被软禁在后衙里。
他身边所有的丫鬟、奴仆、厨子、护院、管事,都是段八爷的情报人员。
单飏实际上成为了汉中郡的一把手。
富庶无比的汉中郡,如今正在轰轰烈烈开展“打土豪,分田地,抄了钱粮支援前线”的运动。
对于家族里没有大儒、没有高官的土豪们,单飏选择直接抄家、没收土地。
而对于那些世家,单飏顾忌到会在全大汉造成巨大的影响。
因此,单飏选择的是“劝募”:上门讲道理、摆事实、诉艰难。
苦口婆心地“劝”这些世家们,捐出一半的家当,以支援前线、支援成县、祁山寨的“建设大业”。
当然,既然是“劝募”,世家们当然可以选择说“不”。
只不过‘不’字一说出口,家里过不了几天,不是娃没了踪影,就是马厩着火,要不然就是小妾一不小心,赤身裸体的挂在墙上...
还有跳得最欢的小世家,晚上家里遭了劫匪,全家人不知所踪。
有了汉中郡、犍为郡的全力支持,身处陕北的文呈、王霸,才能打得起这场大决战!
“他姆妈的,这汉安军果然阔绰!”
朵颜部头领古欣尔汗,一脸羡慕的望着高高的望楼:“站得高看得远,汉安军竟然在两个时辰里,就能搭建起几个瞭望塔,真他姆妈的神奇!”
郭昕也有摇鸟毛扇子的毛病,只见他悠然摇着羽扇,嘴里喃喃道:“汉安军真是阔绰!竟然用精钢打造望楼——这得造多少把战刀呐!”
离石部匈奴首领,指着中间那座望楼道:“这有啥?这个,是俺的!”
然后指着左边的望楼:“那个,也是俺的!”
四座望楼,被他分走一半。
匈奴人的草场是抢来的,老婆是抢来的,帐篷是抢来的,牛羊是抢来的,连放牧的奴隶也是抢来的!
看上了啥,就去抢,这很匈奴。
朵颜部头领,古欣尔汗看着郭昕道:“郭先生,以先生高见,此战该如何布阵?”
郭昕老神在在回道:“天时地利人和在我手,不急,且观汉安蛮夷如何行军布阵。”
对面一万汉安军,将五千兵马在正面展开,两千多半生不熟的骑兵在侧面掠阵。
其余两千多兵马,不知所踪。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布阵方式。
甘宁潜心研究兵法,本不同意王霸这种粗犷做派,认为王霸这种列阵法子,实在是太没技术含量了。
丢人。
王霸却对此振振有词:“什么狗屁金锁银锁,狗屁一字长蛇、八卦太极阵!老子一锤子砸过去,长蛇变死蛇、八卦变立马就挂!”
黎敏道:“有那功夫,还不如早点打完,我也好回去陪着富安娜摆龙门阵。”
黎敏也是粗枝大叶之人,也是不稀搭甘宁什么“前松后紧,中间坚挺”的布阵建议。
甘宁原本准备前方布置一千大盾兵、中间两千五百弓弩手、后方一千五百操作投石机、巨弩的军士。
这样布阵,有利于引诱匈奴骑兵蜂拥来攻。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甘宁见王霸不肯采纳自己的计策,也只好一门心思,去执行王霸这种“一锤子砸过去”的战术。
“以一敌三?”
郭昕皱眉:“这汉安军主将,也未免太猖狂了一些。”
这个时期打仗,要估算对方的兵力,要么在半道山林里隐蔽起来,大致数数路过的敌军人头。
要么对阵之时,数对方的旗帜。
一伍五人,一什十人、一队五十人,一曲二百五十人,一部大致是五百人马。
级别不同,各自的旗帜不一样。
汉安军编制与众不同,但郭昕毕生潜心研究行军布阵,也大致能猜出来汉安军的兵力。
“汉安军应当还有两千兵马。”
郭昕道:“派出探马,前出五十里细细探查!派人回去通知薛家湾守军,严防汉安军偷袭薛家湾!”
“哈哈哈....”
“哈哈哈!”
五位匈奴大首领齐齐大笑!
攻城?
没个三倍兵力,谁敢强攻雄城?
区区两千汉安军,想去攻击拥有上万守军的薛家湾?
薛家湾还有无数民夫、妇孺协助守城,汉安军怎么可能去攻击薛家湾?
想到此处,郭昕也就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