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安军在紧张的训练中,而县寺里一众大小官吏们,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人仰马翻。
抓春耕促生产、派人下乡指导农业技术、推广新式农具、抢修水利工程防旱灾、修建亭台以及附属设施、码头上「陶器大市场」商家入驻、修建粮仓购买粮食、走乡串户宣传政策律法…
不仅仅是各项民生工程,需要官吏们付出大量的精力与体力,那军事上的事务,更是丝毫不能出岔子、实在是让人心力憔悴。
筹备大军所需各种军资、安抚军属情绪,照顾好军属们的生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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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县寺的所有公房,各种考核制度极为完备,稍不注意就完不成任务定量、达不到考核要求。
而且这些东西,一视同仁,没有人情可讲!
以前县寺里面的官吏,已经被开革掉许多不合格者。
新招收进去的小吏,很多都是从荆州、司隶、豫州那边逃难过来的破落士子、县三老…
这些人想要在富庶的汉安县立足,不拼命替县寺干活、协助段八爷的地皮开发,就只能去挖石炭、打石头、做零工艰难求生了;
没有人会请不知跟脚的外地人,去自己店里当账房先生的。
反倒是县寺里的文功曹,没有外地人、本地人的偏见,这才让很多人,得到了这份县寺里当小吏的体面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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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惩考核制度,这次真正做到了无差别对待。
连兵曹王霸,也经常挨收拾,隔三差五的被大会上点名批评,弄的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差点没哭起来!
如今王霸被降级当了佐吏、代理兵曹事务;
若是此时,谁有能力干兵曹一职的话,王霸就只能安安心心当兵曹佐吏了!
在大会上看到王霸欲哭无泪的样子,众人都忍不住偷笑:活该!谁让你死心眼儿,天天往脚背山上跑,巴心费力去讨好一个小娘们儿?
那叫什么“舒琴”的娘们儿,真就那么勾魂儿?
堂堂兵曹,娶十个八个大姑娘当正妻小妾,她不爽还是你不爽?
非得认准那棵歪脖子树…
文呈自己也曾被罚俸一个月;原因是,一个月里超过三天,早上没去县寺里签到!
如今在县寺里干差事,就别想偷懒。
你若是受不鸟这种压力,还不如直接递交辞呈算了,还能给自己保留一点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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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吏们每天下值以后,回家趴在床上,都累的直吐舌头;
不过,暗中吐槽是有的,牢骚却没多少。
主要是县寺里各种制度,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过失罚、立功赏;有才干的提拔,没本事的滚蛋!
见自家夫君实在是太劳累,家中的老妻偶有抱怨,也会被官吏们怼回去:“妇道人家,你懂个锤子!县寺上上下下,哪个人在偷懒了…呃,除了县尊;人家文君,每天照样起早贪黑的在干活儿!咱还能比他老人家牛掰?我要好好当差,嘿嘿,咱们家,就快有房子啰!”
县寺里除了差事上要求严格,其实在生活上也很够意思:给低级官吏们分配公共住房、分配各种生活物资、生活用品,发各种补贴…
据说,码头上那一排排漂亮的小二楼,就是用来奖励表现优异的官吏们的!
人工开凿的水渠,环绕着一排排漂亮的不得了的砖木小二楼,让人一看就爱了;
宅子里,各种新式家具、新式灶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大伙儿曾经去看过“样板房”,啧啧啧,装修的小巧精致、布局合理;尤其是那张「千工拔步床」,啧啧啧,实在是太美咧!
丑婆娘睡在上面,都能够好看不少…
水渠由“水车”从越溪河里抽水然后又重新注入越溪河,活水一直往返循环;水渠上方淘米洗菜,下边洗衣服…
水渠还能用作防火灭火、消暑降温。
那片住宅配备有公用水井、公众小广场、小花园、小学堂、公众澡堂、医药铺…
每家每户还有一个小小的庭院,届时院子里种上一棵葡萄、一株黄角兰,每天下值了往树下一躺,再沏上一壶县寺里发的好茶…
啧啧,当差累点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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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县的大部分木匠,都被召集起来生产删减版鸡公车。
文呈的要求是:尽量简化配件,务必使配件标准化、「通用化」。
鸡公车,又叫手推车,也是后来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亮亮好奇思,损益弓弩,造木牛流马…
鸡公车通过性强,一辆车可载重三百斤以上,两名军士前拽后推,一个小组其他人就可以轮流休息;
比起每人负重三十斤装备行军,这样子军士们可以节约大量的体力,也可以腾出人手进行警戒、作战行动。
民用四轮马车的生产全部停止,全力以赴地生产军用马车。
一切,都在忙碌而不忙乱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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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三十几名汉化賨人(g),前来汉安县兵军营报到。
时间紧迫,新兵入伍可以不去东山乡新兵营,直接在汉安县军营报到。
“王平?”
文呈沉吟着问道:“出去劫掠过郡县吗?”
对面的小伙儿喏喏道:“我还小…”
文呈被气笑了:“呵,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大一点就得去打劫了不成?”
“不抢,活不下去嘛!”小伙子老老实实回答。
“有手有脚的,来汉安扛活儿也饿不着啊!”
文呈意味深长地看着急得脸红赤蓝紫的小伙儿:“年纪轻轻的长的也不赖,年轻人,不要窝里斗,耗子喂汁,小伙子你要学好!”
如今文呈对一些历史人物格外留意,遇到有点耳熟的名字,都要反复确认一下。
眼前这位小伙儿,长的干瘦干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过,他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还有几分坚毅,应当是个可塑之才。
文呈开口道:“说说你的年龄、籍贯罢!”
小伙儿有点害羞,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汉人大官儿」,说话有点磕巴:“回、回官爷的话,草民今年十六,益、益州巴西郡人氏…”
“土家族?”
“是。”王平自卑于自己“蛮夷”的身份,声音低低的回答了一声。
文呈微微一笑:“不必紧张,更不需要多心,我们汉安军里,只有同生共死的战友同袍,没有族群之分!我问你,你原本可是姓何?”
“咦?”大眼睛瞪的更大了,王平惊讶的问道:“官爷啷个晓得我原本姓何?”
暗号对上了!
是他,就是他,错不了。
王平,就是与马稷一起守街亭那人,也算是中规中矩、意志坚定的一名蜀国大将了!
这种能够不折不扣执行军令的人,最是值得汉安军这种新式军队重用!
“先去报到,如果你能够通过考核,就去录军籍罢!”
文呈拍拍王平消瘦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看、看好我?
看好我哪一点哦,还要我给「耗子喂汁」…咋感觉有什么东西要钻洞似的?
文呈的一句促狭话,害得王平身边的賨人同伴们窃窃私语…
见文呈走远了,一位络腮胡壮汉上前,拍拍王平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说道:“甭怕,大表兄我保护你!若是这个大官敢打你的歪脑筋,老子砍死他个花儿。”
“别单独去他的大帐!里面肯定有很多耗子…呸!这些官老爷的嗜好可真邪门!”一名同伴好心提醒王平。
“军令如山,哪敢不去哟!”另一名同伴叫苦不迭,“最好你去的时候,后面…”
这人拍拍屁股,“抹点花椒面,麻死他狗的!”
“藤老幺,你花儿出的啥子馊主意哦!抹花椒面,还不先麻翻自己?”
先前那名同伴呵斥道:“藤老幺你憨包一个。要抹,就抹芥末!”
被唤作藤老幺的人恍然大悟:“对对对,多抹点芥末!男人,就得对自己狠点!”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无风也起浪…
王平这才开始感到有点恐惧,紧了紧裤带,一脸沉重的点点头,转身往军营而去…
得赶紧换根裤腰带了,犀牛皮的咱买不起,那就弄根熟牛皮的,嗯,领到军饷就去买。
王平暗自打定主意:我王平,全须全尾长到十五岁了,一定要继续清清白白地活下去…若是他、他要那个那个,我定当誓死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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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从就算了,何必执着呢?”
文呈劝解道:“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各有擅长,哪个不香?何必单恋一枝花。”
王霸愁眉苦脸的,喃喃低语:“这不看对眼了么!其它的看着没心动的感觉啊。”
“别人坐牢怕无期,你做官,还怕无妻?”苏剑很怀疑眼前这个是假王霸,你王大爷曾经的潇洒大气,去哪了?
“滚!”
王霸看着苏剑就来气:“都说你腿功好,信不信老子让你一条腿,都能踢飞你?”
苏剑嘿嘿一笑:“是是是,你王大爷腿腿儿厉害;可腿不仅仅是用来走路、用来踢人的嘛!”
文呈奇道:“腿不是用来走路,还能绣花不成?”
“自从娶了宁娘子,苏剑,你真变贱了啊!”
王霸气呼呼站起来:“王大爷数到三,你个贱苏赶紧给我消失。要不然,王大爷我将你狗一样的第三条腿打折!”
苏剑嘻嘻哈哈,赶紧开溜:自己小日子过得美得很,何必与王霸这个情场失落鬼计较?
打也打不过他,就算打得过,也不跟他打!
咱还不如把力气用在…嘻嘻,给宁娘子买支新式样的簪子去,买纯金嵌玉的!
浪里格朗,浪里格朗,啊,越溪河啊,你都是水;生活…娘子啊,你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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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幽恨难禁。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
文呈叹口气:“王大哥你是有大智慧之人。相信有一天,你会醉把酒樽,可以吞江南吴越之清风;拂剑长啸,可以吸燕赵秦陇之劲气!大丈夫笑傲天下,岂不快哉!”
王霸眼睛一瞪:“某家就是一个粗人!现在一心想娶个婆娘,你给我整啥秋天的云、按住长剑干嚎?”
“别整这些没用的!”
王霸之气大涨:“晓得你馊主意挺多、鬼点子不少,快说说,如何才能将舒琴姑娘娶过门儿!”
“呃…”
文呈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湿意,活生生被王霸怼回肚子里,差点憋的胃痉挛!
“我那是谋略、是计谋!”
文呈难堪笑道:“那玩意儿,属于文韬武略的范畴,很高级的。”
“好,很高级。”
王霸心急火燎地一把揪住文呈:“某家不要大丈夫笑傲天下,就想做一个丈夫…没婆娘,如何做丈夫?快快替我出主意,如何才能做一个丈夫,不用很高级那种,也成!”
文呈扒拉开王霸的爪子,陪笑道:“我又不是水田里的鳝鱼,一钓就钻出来;也不是庙里的木鱼,一敲就有回声儿…让我想想,容我想想啊!”
“你那坏水多的,都咕噜噜的往外冒,还整不了这事儿?”王霸不相信。
“强扭的瓜不甜嘛!”文呈深感无力,只能拖延一下是一下。
“不扭下来,我哪能知道瓜甜不甜?”王霸一脸不解;
“呃……咳咳咳!”这下子文呈才是肺气肿发作了,被呛的不轻!
不过,王霸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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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汉代有芥末(与日本的芥末有所区别)。
有弹簧…(海昏侯墓出土金弹簧一堆);
有中国第一口气井…(在南安县境内,现在的乐山市,只不过气井没什么大的用处。);
有早期的陶瓷…(在两晋时期技术日趋成熟)
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有齿轮技术了。
磨坊也有——富豪石崇家就有十七座水磨坊。
葱也从北方传过来了。
——特此声明。读者可以自己去查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