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没病,用不着治疗…哪怕是公费。
只见他叹口气:“汉安县虽说是蛮夷之地,却比蜀国那边开化些许。”
蜀国,紧挨着吐蕃;
与很多羌人部落、吐蕃人、焚人、巴氐人…
蛮人部落太多太多,都数不过来;
他们相互之间、与汉人官府,经常性地发生摩擦摩擦再摩擦…
双方炽热的拥抱,延续近千年,就没消停过。
板楯蛮好歹替朝廷打过工,抢东西的时候,还有一点规矩;
这些髦牛部、摩沙部、巴氐胡…无数的蛮夷部落,抢人、抢钱、抢衣服、抢腰带、抢鞋子、抢发簪、抢陶碗、抢灯盏…
啥都抢,从来不挑食。
搬不动的,就砸;砸累了,就放火;
看上了的男男女女,抢回去男的当奴役、女的当改良人种的工具;
实在是丑的吓人一跳的,一刀剁了就是,懒得动脑筋,免得脑壳疼!
——啥年代,都没有咱们丑人好好活下去的空间…
古今同一轨。
嫌砍人累、磨刀麻烦,就让他们自己挖坑埋自己…
最是珍惜生命的孔融,当然不乐意去那个“冒险岛”闯关!
——其实,孔小二还有一个隐疾,没有对人言:蜀国离成都太近,一条槽上栓不下两头叫驴。
刘隽、孔融若是整在一起,真不知道谁弄死谁…
故此,孔融是打死不愿意去蜀国就职的…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文呈也乐的孔二愣子留在汉安县:多好的门神呐,超级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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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尊门神别看少根弦,可他从来不缺胆子。
孔融开口问文呈:“缉熙呀,汝可有把握,全歼这股板楯蛮?”
“毫无可能。”
文呈摇摇头:“此乃板楯蛮一部罢了,近万人马。汉安县自保队,保卫县城绰绰有余;等到彼等蛮夷漫山遍野去挖野菜之时,区区三千汉安县兵,连四面城墙都站不满…如何能够四处去绞杀彼等?”
文呈的意思是,咱们能够保住小命都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追杀出去,被板楯蛮给埋伏了,那才得不偿失呢!
到时候大家都等着板楯蛮冲进来“杀狗官”吧…
板楯蛮四处劫掠,被文呈刻意轻描淡写的形容为“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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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夫!功亏一篑哉!”
孔融扼腕叹息:“若是能够尽诛此股蛮夷,吾上书天子,回归中枢便指日可待矣!”
——你就别回洛阳了,人家袁本初好不容易出仕;你一回去,还不得气的他又跑回去,围着坟头画圈圈诅咒你?
“诛灭是不可能诛灭的,数百年谁能尽诛板楯蛮?孔君…”
文呈开始施展丁春秋大法:“孔君你可以招安彼等啊!若成,岂不是大功一件?”
“谈何容易啊!”孔小二闷闷不乐:“时降时反,此等蛮夷,哪有定数?”
“蛮夷终究还是蛮夷!”孔小二恨恨地补充一句。
“不然!”
文呈显然有不同看法:“酋首龚虹,在孔君手中归附,是功;日后此獠若是再反…与孔君何干?”
倒也是哈,招安某处盗寇,那招安之人自然是有功于社稷;
加官进爵理所应当。
至于以后…谁还管以后!
给你弄回来一个从良了的婆娘,难不成还得给你打包票:放心,她一辈子都不会红杏出墙的!
——谁敢保证?
给你弄回家了,管不管得住,那得看你的驾驭能力、看你喂不喂得饱她了。
家里吃不饱,你还好意思怪人家出去下馆子、偷零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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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缉熙贤弟,你可有把握招降板楯蛮?”孔融放下酒樽,正色问道。
我都晋级成「贤弟」了?
“有凛君蛮的先例、有孔君的感召…如若孔君愿意「用爱去感化他们」的话,我便有八、九成把握招安他们。彼等不过是讨口饭吃罢了,叫花子般的穷鬼而已。”
“用爱去感化?”孔融一下子愣住了,“难道不应当是用大义去感召么?”
“呵呵,彼等连字都不认识,哪晓得甚「大义」!”文呈颇不以为然。
有道理
「不通经史,不知大义」,此为儒家教训人的口头禅。
文呈信心满满,“只需喂饱了彼等,他们自然会乖乖地,卧在墙根底下晒太阳、捉虱子。此等流寇有了吃的,何苦东奔西跑的去寻食?”
“那县寺里,可有足够的钱粮养活彼等?”孔融担忧,“休要养蛇不成,遭蛇噬。”
文呈点点头:“最近数月,县仓入项大增,增加三两万归附之民,尚能应对。”
言罢,自怀着掏出一小包东西;
打开以后,放在孔小二面前:“孔君请看此物。”
孔融定睛一看,此物乃是黄白黄白的细砂石模样,却又不是砂石。
不禁抬头问道:“此乃何物?”
文呈道:“此乃雪糖,是用交州运回的「柘」所制。因其甜如蜜、雪白如雪,故得此名。”
孔融伸指蘸着尝了一尝:“甚好甚好,其价值不菲罢?”
“成本很低廉、售价不菲,可为县寺带来极大的税赋入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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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色技术还不过关,现在做不出来真正的「白砂糖」。
即便是这种品相的白糖,也足以卖出天价了!
糖,可以使人感觉愉悦、可以迅速补充能量;
汉代的饴糖、蜂糖,贵的吓人。
文呈解释道:“此乃试制,数量极少。待到明年,老君山野民大规模种植甜柘,此处野民有了生计,也可纳土归流矣!当不至于再以劫掠为生了。”
“哈哈哈!善、善,善!”
孔融心中豁然开朗,连声夸赞:“不愧是吾之良驹、县寺中头号干吏也!”
“若是吾有朝一日,得以位列三公,还望缉熙贤弟,能够来辅佐于吾,哈哈哈…”孔小二的支票满天飞。
“一定一定。吟诗劣于讲学,骂座恶于足恭。两而揆之[两相比较之下],宁为薄幸狂夫,不作厚颜君子!”
文呈投其所好,“先行谢过孔君简拔之恩了!”
——孔融性格疏狂、张扬。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他很喜欢叛经离道、语出惊人,以彰显自己的德艺双馨、高人一等;
这是一位属于过了青春期、没熬过漫长叛逆期的中二青年;
东汉顶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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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呈接着说:“只是…”
孔融已经咕噜噜下去半坛美酒;此时心情大好,亲切地拍拍文呈的肩膀,
很诚挚地说道:“缉熙贤弟无需吞吞吐吐,有何计较,尽管说来!”
“只是,我等防守汉安县城有余;那板楯蛮若是惊扰乡里…”文呈依旧玩泥鳅,滑不溜手的。
“唔,只能上报州郡,请彼等出兵清剿蛮夷了。缉熙贤弟全力保住县城不失,便是大功一件;至于各乡里…自求多福罢;如此行事也是无奈之举啊!”孔小二一副颇感无奈的样子。
孔融是连“国”都不感兴趣的人,“家”才是他的根基…
——其实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国家”的概念;“国”是皇帝的,家才属于自己;
怨不着孔融一个人
他不可能,将小小汉安县的民众有些许死伤,太过于放在眼里。
益州,蛮夷之地,谁有兴趣管它死活?
灵帝末期
板楯蛮北上祸祸汉中张鲁,诞生了“比较著名的杨车蛮”,朝廷也懒得管它;
后来三国初期
「杨车蛮」在甘肃饿的慌,几万人组团去关中「喝面汤」、进而劫掠巴蜀;
当地官员数十封紧急军情递到朝廷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只要不祸祸中原,爱谁谁
也就是在汉灵帝组建“西苑八校尉”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汉灵帝才派遣过朝廷大军,前去巴蜀平定板楯蛮造反。
朝廷官员忽视巴蜀,是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
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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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龚虹坐在一块巨石上;
淡淡地对前来禀报军情的小头人道:“官军就那德行;咱们前面跑,他们在后面劫掠百姓;最后栽赃嫁祸于我等头上。”
追兵距离龚虹部,足足有五六十里路;
连番长跑下来,如今官军与板楯蛮已经有了默契:你别靠近我三十里,我就不打你的埋伏。
巴蜀多山区,至低也是半丘陵半山区;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伏击对方,简直是太容易了。
贾龙未必怕龚虹,却也不愿意惹的龚虹狗急跳墙;
上次被龚虹胖揍了一顿,属下儿郎们,至今都还有阴影:原来,一个人的爆发力,是可以如此板楯蛮的?
要想治愈属下儿郎们心理上的伤,需要姆妈的安慰和…
时间
贾龙不是医官,自己虽然贵为校尉,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可他也知道:万万不能用马鞭作为治疗手段…
毕竟喜欢被抽的,百不存一,属于小众嗜好。
自己如果手段过激,引起军士们哗变,假龙会不会变成真龙…
贾校尉不确定
唯一能够确信的是,自己会升天。
“王爷,咱们跑去汉安县,真的能够得到休生养息的地方吗?”几位小头领,护拥在龚虹周围。
“能!”龚虹说的很自信
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应该…能、能吧?
自己选的路,含着泪也得走完;要么走的山穷水尽、要么走出个柳暗花明。
“王爷你就不怕那姓文的汉人,骗咱们?”一名矮胖头人小心翼翼地问。
“骗你干啥子?”
那名知晓文呈与龚虹谈判内情的护卫,他也是一名部落头人;
开口道:“你个上茅房都不擦屁股的货,骗你去喂文大人家里的狗?”
“人家文大人何等人物?家里的狗,都不会舔他个邋遢货,埋汰人…埋汰人家的狗!”
龚虹瞪一眼那矮胖头人,起身道:“没的选了;我们的族人不出来抢,熬不过今年春荒。如今寨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大家不是饿死、就是被其它寨子里的人杀死!”
遥望远方,龚虹叹口气:“走罢,还有一百多里地,就到汉安县地界了。是死是活,交给山神决断吧!”
环视四周忐忑不安的头人们,龚虹嗤笑一声:“想退回去等着饿死的,去吧,去找贾龙商量商量,看看他给不给你让道。人死鸟朝天,老子是打定主意相信文大人这一回了!”
反正他文大人想弄死龚虹,早在岳池县就办了;若是这次去汉安县被他弄死,也不算冤;
还多吃了几个月的麦饭咧!
咋都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