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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忙于严打筹备事

    文呈行至县丞杨大人的公房。

    原本以为自己有可能会面对杨大人含枪夹棒、冷嘲热讽的言辞;没成想杨大人顾不上与文呈掰扯,他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进入公房,只见房内案几后,杨大人一脸愁容地跪坐于榻;

    左首坐着文呈的叔公吴直,正在低头看着账簿;右侧坐着的人,赫然是段八爷!

    三人一见文呈进来,尽皆起身,一位看着文呈,就似家中长者看见晚辈游学回家一般,眼神里充满慈爱与欣慰;

    一位看着文呈,好似兄长欣然迎回亲弟出征、现今全须全尾地得胜归来一样,一脸的喜悦之情难以自制;

    一位看见文呈,就像久旱的土地恰逢甘霖、留守的凄楚妇人盼回自己的夫君似的,满脸的惊喜交加。

    文呈向族叔吴直行子侄礼,再向杨大人、段八爷拱手一礼,“吴老先生、八爷可是县寺里的稀客,午间就由呈做东,礼请两位贵客小酌几杯罢;不知杨大人意下如何?”

    吴直乃是文家隐宗长辈之事,文呈自然不会没事找事不打自招地表露出来;

    与段八爷的交情,也自当尽力遮掩一二…哪怕极个别的有心人猜出了几分,有块遮羞布,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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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人一脸苦笑:“哎,老哥我如今都被债主追上门来了,颜面尽失;说不得还需当个败家子、变卖祖产还债,已是丢尽了杨氏先人那个板板…哪还有心思喝那马尿哟!”

    段八爷呵呵一笑,替杨大人打个圆场,“杨大人言重了,言重了…些许小钱,不至于,不至于,哈哈哈!”

    文呈虽说离开汉安县一阵子,但是县里的大事小情还是时刻留意着的。

    杨大人托人进京活动,想在仕途上再更进一步的事情,文呈知道一个大概;估计杨大人因此是砸进去不少钱帛了……

    文呈望向“廖记钱庄”掌柜吴直,“敢问吴老先生,不知…杨大人所欠几何呢?”

    吴直合上账簿,回应道:“杨大人以田产作保,借贷了钱庄三千五百贯钱;如今连本带利,需偿还钱庄本利四千二百贯余;零头就免了。原本杨大人乃是我汉安县里的头面人物,按理是无需催债至此的…可…”

    吴直一脸的无奈之色:“可股东们,近日催紧银根着实急促…小老儿我也从中周旋不住呐!”

    文呈又望向段八爷;

    段八爷讪讪道:“文大人应当晓得,我平日里就靠着放点小账吃点小利,养活手底下一帮子不成器的后生…嘿嘿,杨大人在我这边,借了一千贯,半年利息,才三百贯…而已。”

    若是放在汉代民间高利贷,这利息倒是不算高;赌场利息一个月就得打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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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人满脸肉疼加懊恼,“京城那帮忘巴丹!吹牛的时候个个都是司隶校尉的座上宾、人人皆为朝中权贵的席中客。办事的时候,个个龟儿子不是家中有急事、便是推脱离京外出躲着走!”

    左瞅瞅右看看,杨大人实在是找不到泄愤之物,抄起案桌上的镇纸,猛地砸向一边;将墙壁上“勉勉我王,纲纪四方”条幅里的“王”字砸去一半,变成“勉勉我上,纲纪四方”。

    ——咦,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

    听到此处关节,文呈算是明白了:这杨大人托人进京办事,遇到了“京吹”、“侃爷”,被人当做山汉、冤大头薅了羊毛……

    也不奇怪,京师里面,就连马车夫个个都是神侃,人人敢吹嘘自己与某某大佬打小一起玩泥巴长大;随便揪住一个京吹,他对皇宫里的密辛好似都了如指掌似的。

    可这些薅羊毛、宰土豪的侃爷们,也不至于将堂堂杨大人薅秃噜了呀?

    五千多贯钱呐!

    杨大人一声叹息:“唉…绕过万水千山,好不容易搭上了太尉杨公的门路;杨公念在老哥我也是杨氏一脉,便应承下,运作一个巴郡郡丞职位与我;万万没想到哇,京畿一场地龙翻身…杨公竟然也退出了朝堂!他、他、他……唉!”

    脸色铁青的杨大人,气的那美鬓直抖。

    这倒霉催的娃!

    汉代传统,地震了、蝗灾了、天大旱了、皇宫失火了…就表示天子的老子——上天很不满意、很生气,于是降下灾祸表达它的不满;

    作为“及授予天”的天子,就只好撸掉一位“三公”级别的大员,以期平息上天的怒火…京畿地区地震,太尉杨赐就撞在枪口上,当了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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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杨大人欠下了巨额债务,也许段八爷那边还可拖延些时日;可这廖记钱庄的债,却万万拖沓不得…

    廖记钱庄里面的股东们,来头都不小,没有低于半斤个头的主,这杨大人才二三两,铁定惹不起他们!

    杨大人愁眉苦脸地望着文呈:“缉熙老弟呀,你就拉老哥一把罢!变卖祖产,老哥实在是干不出那号事儿啊!”

    文呈暗自好笑:我不也变卖了祖产么?嘴上只能安抚杨大人:“大人家大业大,找些本家族老、同僚下差,筹措数千贯钱,当不至于筹集不到吧?呈此处,暂且借与大人三百贯钱周转可好?”

    杨大人摇摇头:“这次老哥我栽进去的,何止这五千贯钱!该借的,都借了个遍,旧债不去新债不立,我哪还有脸再开口借钱。时至今日,我方才知晓京师水之深,非我等这偏远汉安的小角色能够涉险的!他、他、他…唉,老夫辛辛苦苦攒,人家是一口吞掉老夫积攒数十年……老哥算是见识到了,甚才是吃人不吐骨头!”

    “那总得设法解决呐,叹气于事无补啊。”

    “缉熙老弟呀,老哥想从脚背山钱庄里,借贷一笔款项,缉熙老弟你可愿意帮老哥一把?”

    杨大人无精打采地看着文呈,“老哥知晓你在那钱庄里有股子,方殷大师对老弟你也是青睐有加…老弟呀,老哥我实在是没招了,那廖记钱庄里的股本,我都变卖出去了;再卖,就只好卖老哥我那副楠木棺材哩!”

    你家不还有数百亩地、几个农庄么?至于酒楼股份、碗厂乡那边的“干股”、城里的铺子……鬼才知道这杨大人还有多少家底!混到县里二把手的人物,家里没个万贯家财,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不至于如此叫苦连天的。

    看破不说破,同僚还有得做,文呈开口道:“那钱庄乃是方殷大师救济万民所创,并不以盈利为目标;我虽在里面有股本,却也不能插手经营事务…方殷大师的背景,想来杨大人您也知晓一二,何皇后眼中红人,谁敢招惹?”

    段八爷哈哈一笑:“文大人所言极是,那脚背山上的大师,如今是炙手可热;信徒若是想求见方殷大师一面,都极难。又有宫里的恩荣,谁敢惹得大师不痛快?杨大人的债务,还是得另想它法才好。”

    吴直眼瞅着收贷无望,起身对杨大人拱拱手,“若是杨大人实在是手头拮据,小老儿这就回去禀告上头,看看上意如何?那,小老儿便告辞了!”

    “别别别,吴掌柜你可别走,老夫这就设法凑凑。”吓得杨大人一脸惊恐……廖记钱庄的肮脏手段,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杨大人扭头望着文呈,满脸焦急:“缉熙老弟,赶紧帮帮老哥罢!”

    文呈双手一摊,“呈,寒家小户的,哪有如此巨资拿出来帮大人?非不愿,实不能也!”

    “早些时日,缉熙老弟还在变卖祖产投资逐利;未及数月,老弟都敢开钱庄、宾馆,老弟呀,你赚钱的本事,老哥还不晓得么!缉熙老弟,你就帮帮老哥我这一次罢…今后老弟但有所求,老哥我无不应允,可好?”急的杨大人赶紧抱文呈的大腿。

    成了!

    最终四人商议:杨大人在廖记钱庄的债务,由脚背山钱庄承担;

    段八爷处的债务,杨大人一年之内设法偿还;

    南门码头地皮全部由县寺发售与“南门码头开发商铺”开发售卖,今后码头上的税赋由商铺代收代缴给县寺里,保证明年翻倍地上缴!

    至于严打的具体事宜,杨大人惧怕游侠儿的报复,坚决不参合,若是有人前来说情,杨大人会一概推脱、绝不插手!

    辞别了杨大人,吴直、段八爷、文呈出了县丞公房,相视一笑,结伴往码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