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直奔雷公嘴而去
只不过这次都不用走路了,文呈方殷等人宝骡、王霸老胡等人骑马。
到了雷公嘴,王霸照例是一声口哨
“喂,哪个找哪个?”山顶放哨的大声问道
“除了你家王大爷!还有哪个能吹出来如此响亮的口哨?黎头领在不在?钱二爷在不在?”王霸大声问道。
“哦,王大爷嗦?黎头领在寨子里;二爷在雷公山!”放哨之人答道。
“文老弟,你是打算去雷公山、还是就在此处寻那黎头领?”王霸问文呈
“去雷公山罢!大师要在雷公山作法,请黎头领一同前去便是。”文呈答道。
于是,王霸便让放哨之人,禀告黎头领,有高僧前去雷公山,开坛作法,请雷神另觅神仙洞府,勿在雷公山驻扎。
放哨之人一听,这事儿不小!赶紧派人前去禀告头领;
不一会儿,回报王霸:因听说有高僧作法,黎头领手下很多人都将前往雷公山,一睹高僧施法;故此,请王霸大人自行前往,黎头领稍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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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弃车徒步,往雷公山而去。
途中弯绕曲折、路途艰辛,自不必多言
到了雷公山脚下,遣人去寻来钱封。文呈上前与钱封行过礼,便将来意说明。
钱封一脸的惊喜交加:若是这位高僧,能够请动雷神他老人家移动神臀,去往别处落户,自己这里的矿山采挖,可就不用避开午时那段时间了!
雷公山中午打雷,那是根据季节不同、天气不同,每日打雷的时间,都有些许差别。
为了避开打雷,钱封不得不提前就让矿工们下山躲避,每日里,因此损失的铜钱,着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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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多yin祠,朝廷屡禁之
巴蜀地区的民众,信仰的各路神仙,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每个村都有不少乱七八糟的神灵、小祠堂、小神龛、石头做的“吞口”
月亮神、河神、山神、土地神、五畜神……
这些神仙倒也罢了
什么黄鼠狼黄大仙、狐仙、碗仙、灶台神、茅厕臭烘烘的有茅仙、竹子开花有竹壳仙。
村口拦路那块石头,后来滑坡了,便是“石头神”在作法,帮村民移石头。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巴蜀之民,遇到事情了,需要祷告神灵的时候,只见那案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各路神仙牌位;
那五花八门的贡品,也不怕各路神仙们抢似的。
难不成神仙们就不抢东西?也不怕神仙们打起来?
祷告词也是一长串:“昊天在上,竹壳仙、石头神呐!还有那道爷神仙、河里的河神、山神们听小人说呀!还有那灶台神仙……猪圈神你也听斗起哈;黄大仙,也麻烦你来帮个忙……”
灵验了便罢;若是不灵验,气量大的人只好自认倒霉;
气量小一些的人,跳起来就骂!骂各路神仙,光吃饭、屁事不干!
下次再换一批神仙——反正四里八乡的,神仙牌牌家家有,再费点米粮,再去借一批神仙牌位、再杀一只鸡割二斤肉……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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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仰。
进庙、观,都是去和神仙们谈生意:佛祖啊,你若是这次帮我渡过难关,我就给你烧高香、捐多少多少香油钱!
上午和西天传来的佛教,谈完条件;下午扭头就去本土道观,接着谈:“天尊啊,你若这次怎么怎么帮我,我将如何如何回报你……”
进孔庙又何尝不是谈买卖?
“你保佑我的孩子,考上了哪哪哪,我给你啥啥啥;考上了哪哪,给你啥啥”……难度不同
给的价钱还不一样。
若是没考上——绝不会有人,傻乎乎地跑回来给你付报酬。
一句话:你帮我解决问题,我给你付酬劳!
现实的可爱的先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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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封赶紧请高僧到厅堂,奉上茶汤、果子、点心。
只见钱封行至方殷前方,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那咚咚咚三声,听得王霸、文呈等人,心里直抽抽。
方殷大师端坐主位,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任由钱封磕完头,方才淡然一笑:“钱施主起来罢!请雷神移步,也不是甚了不得的大事!
施主只管听从文爷的吩咐便是,文爷乃身负天命之人。
汝等只需按照文爷吩咐行事,定教你明日那山上,雷神老爷自此便不再迁怒于尔等!只是午时,回来看看他老人家的洞府罢了。”
文呈吩咐钱封,将所有的青壮派去伐木、打造铁条。
翻出来以前砍好的树木、用已经阴干了的树干捆在顶部。
按照邻县南安县里,那盐井天车的式样,捆绑树干。中间主干和周围捆绑的树干之间,埋藏拇指粗的铁条,每组三根铁条;每五组树干架成一个五角形的“天车”,顶部有圆形铁环。
砍伐好的树木,抬上山顶,再组装、挖坑安装好。
一共做五组,说是什么“五行之法”。钱封也没心思计较,这“五行之法”好像是道教的玩意儿,由齐人邹衍,在稷下学宫提出来的学说。
这西域传来的佛教,也讲究这个?
咱们历来是“实用主义”者,管它谁的,有用就成!
上千精壮汉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好这些事情,自然用不着文呈、钱封等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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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封吩咐开宴。
此时,黎头领带着浩浩荡荡一帮人,也来到了雷公山。
黎头领,雷公山土著,原本属于氐羌系。后细分为“涂山氏”、“柏灌氏”“蚕从氏”等等;这些都是“凛君蛮”、“板楯蛮”的先祖。
黎头领属于“凛君蛮”,与如今造反正闹得欢的“板楯蛮”,同属一个祖先,却相爱相杀数百年!
钱封是汉人,因故流落至此,带领一众属下,成了“雷公山铁矿联合体”的生产老总,打理铁矿的所有事务;
矿主是黎头领。
宴席极其丰盛。这雷公山能有今天,离不开王霸游徼、文呈的姐夫梁正游徼的偷偷放水;二位游徼,一左一右地卡着雷公山铁器的出口。
虽说真要打起来,黎头领、钱封的属下,也不是灭不了两位游徼的丁勇;可能够和和气气地大家一起发财,何必要去打打杀杀呢?
况且,两位游徼也是一级正规武装,打了孩子引出娘——两边的县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帐,不是那个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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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王霸插科打诨、钱封幽默有趣、文呈妙语连珠;方殷大师言语不多,开口必是金桔。
让人愈发敬畏这位大师起来
吃的众人俱皆尽兴;宴席之上,有两位十七八岁模样的美女;一位生的明眸皓齿、娇小玲珑;其樱嘴轻启、声若幼莺啼谷。
另一位生的圆脸大眼,丰满阳光,说话英姿飒爽、毫不拖泥带水。
原来,小个子那位,是钱封的妹妹,唤作钱倩;
钱钱?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个头高挑那位,是黎头领的妹妹,叫做黎敏。真不明白,那黎头领个头那么矮,一母同胞,何以有如此高挑的妹妹?
——真真是歪笋子,长出来高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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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俩女子好似八字相克,其中一人敬酒给谁,另外一人,必定随后便至;一人说大师功法高深,另一人必定夸大师乃高僧大修;一人说王霸大人豪爽,另外一人必说王大人仗义…
等黎敏给文呈敬酒,说文大人风趣幽默、气宇轩昂;那钱倩立马过来敬酒,说文大哥胸有诗书、气质不凡。
酒席前半截,是众人吹牛打屁;后半截就变成了俩女暗自较劲儿!
好不容易熬到酒宴结束
此时已是申时,早已过了打雷的时辰
文呈便爬上雷公山,看了看精壮们安装“天车”,点拨了一下方位和安装上的细节,留下伍艮伍良盯着。返身就回到钱封在山脚下的府邸,打算小憩一阵,应付晚上的正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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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殷摸进文呈的房间,喧了一声佛号,便低声问文呈:“文君,您果然有请走雷神的法子?”
文呈疲惫地笑笑:“大师尽管放心!明日,你我在山顶法坛上,头顶定是天雷滚滚、声震寰宇;却是有惊无险。
到时候,大师您万万不可慌张,切莫失了高僧风仪!大师扬名第一仗,全系于此。
我都陪在大师一旁,我哪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耍子?”
方殷便放下心来。毕竟如今的方殷,对文呈是言听计从;更何况到时候文呈也在一旁。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文大哥,你休息了吗,我可否进来?”
文呈起身开门,原来是黎敏
“黎姑娘?请进罢”文呈只能侧身让过黎敏。
黎敏见方殷也在,赶忙给大师行了一礼
方殷低喧一句佛号,告辞而去
“请坐罢,黎姑娘,来此可是有何见教耶?”文呈开口问道
黎敏大大方方地一笑:“没事儿,就不能来文大哥这里了?雷公山尽是粗鄙汉子,文大哥是读书人。我就想来向文大哥讨教一些学问罢了!”
文呈苦笑一声:“我才疏学浅,哪来的什么学问,敢在姑娘面前卖弄?”
“方才在酒席之上,我见文大哥也不是那种腐儒,潇洒随意。现今为何又打起了官腔啊?可是嫌弃我们这些山沟沟里的人,粗野无礼?”黎敏脸色有点不悦。
“人家文大哥喝了不少酒、赶了不少路,姐姐何必打扰文大人休息呢?”清脆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原来是那钱倩,站立于门口,正笑吟吟地向着房间里说道。
“哼!要你管。”黎敏站起身来,哼了一声,也没跟文呈告辞,便径直出门而去。
“文大人,扫了您的雅兴了!实在是对不住。奴家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屈膝一礼,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