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崇仁殿。
李世民正认真的伏案批阅奏疏,旁边却有个老头在喋喋不休,说的话极为严厉,像是教育自己的儿子一般。
此人就是魏征,他这是在告状呢,他告杨义狂购房产,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云云。
当李世民听到杨义用巨大的财力,将长安城的房产一扫而空时,他的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把奏疏上的字都弄得一塌糊涂。
“陛下,他杨义一人就拥有一个永平坊,还拥有一千五百多套宅子,已经相当于一个半坊了。这事您得管管,如此下去,城内的百姓该何处安生?市场上的空宅子被他横扫一空,宅子的价格必定要上涨,这得造成多少无家可归之人啊!”
李世民听完魏征的话,啪的一下将笔丢在案桌上,对门口大喝:“来人!传杨义即刻来见朕,违令者斩!”
“臣下遵旨!”门口的千牛卫应诺后匆匆而去。
东市,这里已经是热闹沸腾。
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年轻的小子,用七十多万贯钱,将市面上可见的空宅子一扫而光。据说,总数超过了一千五百个。
这小子造成的轰动,不亚于上次的天狼神像事件,连东市市署衙门都坐不住了。市署署丞、市署署令相继出面,奉劝杨义不要购买那么多宅子,这是扰乱市场秩序云云。
可是,却被杨义以“我不偷不抢,公平买卖”的话,给顶了回去。
市署署令也没办法了,他只得写了个奏报,陈述清楚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再上报给雍州牧,让雍州牧来处理。
雍州刺史先派人过来核查,当得到确切的结果后,他也不淡定了。而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因为杨义并没有犯法。
但是,这事难不倒雍州刺史,他也写了个奏报,再往上报就是了。这种事让上面的宰相背锅,总比他自己背的好。
东市内早已沸腾了,消息像狂风一样向外扩散。外边的人听闻这个消息,也纷纷往东市这边赶,有的人是想卖自己的宅子,有的人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群,塞满了东市的每一条街道,都在找传说中的那个小子,看看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都这时候了还敢大量买宅子。
这时候,已经有朝廷欲对突厥用兵的消息了,长安城内卖宅子的人特别多,买宅子的几乎没有了。他们就怕朝廷打不过突厥,所以把宅子卖了,迁到更南边的地方去,或等打赢了突厥,再搬回来买房就是了。
杨义在墨玉轩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并约定了交尾款的时间等事情,就要告辞而去。突然听到伙计报告,门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都是等着看杨义的,也有别的珠宝行、典当行或个人,他们也有空宅子要抵押、出售,都堵到门口来等着呢。
这也太过惊骇了,谁能有如此胆魄,花七十多万贯买一千五百多个宅子。他们也想将自己的空宅子赶紧出手,这时候不赶紧出手,每年光维修费用就够他们受了。
更何况现在又传出朝廷欲打突厥,长安城离边竟也不过只有几百里,万一打不赢,这些宅子可就烂在自己的手上了。他们宁愿低价出售,也不愿留在自己手上。
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大的一个凯子,能出手就尽量出手,绝不让它烂在自己手上。但杨义可是知道,未来长安城有一百多万人口的。
目前虽然只有五六十万,但未来还得有五六十万人入住。到时谁手上有房子,谁就能发大财!
杨义也不嫌事儿大了,吩咐伙计告诉那些卖宅子的人,宅子他全要了,但是钱要十天后才能给。愿意的就都可以进来,不愿意的免进。
当伙计出去宣布杨义的决定时,外面又是一阵轰动。众多的人纷纷涌入墨玉轩,都在大堂里闹哄哄的,得有好几百人。
由于要卖宅子的人太多,杨义让墨玉轩帮忙,将所有人手上的宅子和报价全部登记一遍,每个宅子都要压低三成的价格。
就算这样,又收了两千个宅子,总共花了一百零六万贯,而他的欠债已达到一百八十万贯了,可杨义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他将所有的契约全部存在墨玉轩,自己一个人偷偷从后门溜了。实在是太吓人了,门口整条街都是人,都等着看他这个怪物呢。
说怪物也贴切,谁会这时候还敢花二百万贯买三千五百多个宅子?只有神经病或者怪物才可能会这样!
当千牛卫好不容易挤进墨玉轩时,杨义早已逃之夭夭了。但他也没再停留,而是从前门返回了,虽然后门外的街道并不拥挤,但还是走前门要体面一些。
杨义现在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可不敢冒头了,用手捂着脸出了墨玉轩后门,急冲冲的进了外面的人群里,连自己的马都留在了墨玉轩。
他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西斜时赶到了东宫门口。在这里他可进不去,被拦在了门外,因为他和先前去通知他的千牛卫走散了,没人带着他是进不去的。
没办法,他只能在这里等着,等那名千牛卫回来之后,他才可以跟着进去。还好,报时的鼓声响时,便见到了两名千牛卫姗姗来了。
杨义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他就能猜到,现在应该是后世的三点钟了,也就是古代的申时。
古人的时间按天干、地支划分,一昼夜为十二时辰,分别以子、丑、寅、卯……排序,每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以圭表或沙漏测得时辰,再以城楼、城内高处建筑的巨鼓报时,以便让城内百姓知晓。
城墙上的城楼,城内的钟鼓楼要报时,敲钟或者击鼓,历朝历代都有严格的规定。
如唐朝实施的是晨钟暮鼓制,傍晚鼓声响时,城门就要关闭了,当三百通鼓敲满,就要实行宵禁。所有百姓必须进入坊市内,不得在大街上走动,否则要抓去县衙打板子,再关进县衙大牢。
早晨鸣钟时,城门、坊门开启,百姓可自由活动……
这哪是什么都城长安啊?分明就是在养猪,养一群高级的猪啊!
当杨义见到李世民时,也见到了正在告状的魏征。魏征见到杨义时一脸怒容,怒哼一声后转脸到一边去。
“臣杨义,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杨爱卿平身,爱卿为何姗姗来迟啊?”李世民玩味的问着杨义。
杨义早就将腹稿想好了,见李世民问了,他忙回答:“臣于几日前做了件好事,手上有些余财。臣想再办件好事时,又正好碰到陛下召见,所以臣进京的同时,又顺便到东市再次办了件好事。”
李世民的脸上笑得更欢了,但魏征却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杨义大骂:“竖子尔敢!你满身铜臭,逐利忘义,狂购房产,扰乱市场。你要陷万民于不义乎,你是何居心?”
杨义愣愣的看着魏征,半晌之后才问:“魏先生,何出此言?”
魏征气得快吐血,杨义居然还这样问,这不是想魏征寿终正寝吗?
“你……,竖子!孺子不可教也!”魏征气的没话说了,半天之后才憋出这一句,文人最常用来骂人的话。
李世民见杨义那无所谓的样子,怒瞪了一眼,问道:“你做了何种好事?给朕说说,让朕评价评价。”
杨义见李世民怒瞪着自己,但他却是用调侃的语气问自己的。这下杨义乐了,急忙绘声绘色的,将自己的经历说出:“几日前,臣为解长安城内外功勋的燃眉之急,特将城西的粪肥,全送给了这些为朝庭,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
但他们过意不去,每人都送了二百到八百贯铜钱给臣,臣也不好意思不要,就全收下了。可谓是积少成多,臣细算了一下,足有二十四万贯之多!”
魏征见杨义那么无耻,还在编着谎话,他也不插嘴。
“钱多了是不是觉得难受?所以就拿到东市,买了一千多个宅子!是不是快把长安城的宅子买光了?”李世民打趣问杨义。
杨义睁大眼睛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魏征,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八成是魏征这老货听到了什么风声,来告了自己一状。
杨义心想:既然你那么喜欢告状,一千五百个宅子就将你气成这样。那我再爆出来多一点,给你魏征气个够。
“陛下,不是一千多个!”
李世民看了魏征一眼,见魏征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又问杨义:“没有一千多个宅子,东市怎会因你而沸腾?”
“陛下,臣要说的是,不是一千多个,而是三千五百多个,共花了二百万贯,尚欠一百八十万贯没付!”
魏征气得头一晕,差点摔倒在地上。他咬牙切齿,怒目瞪着杨义:“奸商,你害民不浅!你是不是要搞得天下大乱才开心?”
杨义对魏征骂自己奸商,他也没有生气,微微一笑,对魏征作揖行礼:“魏先生说我害民,请问魏先生,我是如何害民的?”
“你狂购房产,害得无家可归之人无房可住,害的有家之人流落街头,有家难回!”
“魏先生说这些话有没有带脑子?无家可归之人,他们本来就没有家,关我何事?流落街头之人,他们亦是无家之人,与我何干?”
“你,你强词夺理,还想为自己狡辩吗?你竟是如此无耻的奸邪小贼!”
“住口!这本来就是你的过错,你却要强加在我身上,你才是卑鄙无耻之徒!”杨义虽然没有生气,但他还是怼回去。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被魏征这样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成了无耻的奸邪小贼,他怎能受得了。他又不是李世民那面团似的,任他魏征揉捏捶打。
“呵呵,这是某何种过错?”魏征被杨义的反驳气笑了。
“你为官不仁,不务正业,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却陷害忠良,四处恶意诽谤,造谣生事,蒙蔽圣听!你说,你是不是罪大恶极之徒?”
“你,你,你说,你买那么多宅子,有何种图谋?”
“宅子多了就是有图谋?那我问魏先生,你在家里酿酒,你又是何种图谋?难道你想剥夺百姓的利益吗?”
“你……”魏征哑口无言。他喜欢喝酒,但是工资又不多,也不喜欢做生意。就不能经常买酒喝了,只能在家里自己动手酿了。
他是酿多少喝多少,从不外卖,说他与民争利,那就过分了。但如果人人像他这样的话,别人还怎么做生意?
所以杨义点出了他与民争利,他自己就哑口无言了。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魏征只能这样反驳杨义了。
“放肆,你就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还有没有一点点羞耻之心?”李世民喝斥杨义。
其实他是想多看一会儿魏征吃瘪的,只是他不能让杨义把魏征给气死了。要是魏征被气死在这里,他李世民害死忠良的骂名,跳进黄河也数不清。
杨义听到李世民的暴喝声,他也被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小子年轻气盛,言语有些不当,无意顶撞魏先生,望先生恕罪!”杨义见好就收,赶忙向魏征赔罪。
“免了,某受不起你这尊大神的赔罪!”
“哦,那我就不赔罪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