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崇教殿。
自从听了裴范先的话,李弘就专注清淡饮食,饭量也减少了许多。
大太监蔡吉祥看不过去,几次劝说,李弘就是听不进去,还以两京百姓缺粮食为由,把他搪塞了回来。
百济守军的粮草问题解决了,可是两京的缺粮状况仍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只从太原仓调拨的粮食,也只能是把米价二十五文一斗降到十五文一斗。
李弘一直都想找一个既能治标又能治本的万全之策,可惜,大臣们都是废物,在朝廷上议了几次,没有一个人能提出一个有用的见解。
全都是陈词滥调!
李弘本想把福星裴范先叫进宫,询问一番,却又觉得,这样的朝廷大事,涉及到具体操作的,还是应该找朝廷上的大臣解决。
正在苦恼之时,裴炎的长脸再次映入眼帘。
“裴爱卿。”
裴炎立刻起身:“殿下有何吩咐?”
“两京缺粮的事情,你在朝上也听说了吧,你有什么看法?”
李弘对裴炎并无多少好感,也没有卖关子,就直入主题。
裴炎稍微愣了一下,太子居然会征求他的意见。同出一族的裴行俭,明明年龄相仿,却比他官高好几级,寒窗十年,他为了装X还多读了三年。他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
两京乏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很多解决的办法,大臣们在朝廷上也说过许多次,不是浪费人力,就是浪费物力。
这些法子,李弘心里也都有数,并没有再次阐述的必要。
可是,新的主意裴炎也想不出来,但他绝对不能放弃这次机会,一定要在李弘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
“殿下,粮食问题事关重大,微臣确实有些新的想法,不过,还不够成熟,请殿下给微臣时间,微臣会仔细写成奏疏,呈送给殿下的。”
李弘没想到,裴炎竟会这样搪塞他,自从他开始和朝臣们探讨粮食问题,还从没有一个大臣给过他这样的回答。
裴家人果然都思路清奇,便道:“那你就去写奏疏,不要酸文假醋引经据典,就直接说对策就行。”
裴炎老实的应了几句,忽然感觉,太子李弘的气势变得很不一般,以前他天天病病殃殃,说话也是轻言细语。
性情确实是一等一的温润,可作为未来大唐帝国的掌舵人,确实少了几分霸气。
可今天的李弘,说话却干脆利落了许多,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从此以后就转变了性情。
从东宫出来,才是申时左右,裴炎片刻没有耽搁,就赶往裴范先家。
裴炎头脑精明,李弘的问题一出,他马上就想到了病秧子。现在裴范先把自己当成了大腿,为了巴结这根大腿,他当然要建言献策。
马车停在小巷口的时候,裴炎看到,病秧子竟然就蹲在门前,正在和一只大黄狗对视。
原来,这就是狗屎运的来源。
裴范先中午吃多了,想出门走走消消食,院门才打开,就看到一只大黄正蹲在自家的门口,气势嚣张。
大黄虽然生的丑陋,但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派头十足,看到裴范先,张嘴就是一通狂吠。
范先无奈,这只大黄明明是正统的中原品种,却不幸沾染了蜀犬和粤犬的不良嗜好,看到他裴范先这样的高人,竟然不知尊重,哇哇乱叫。
便蹲下身去,打算好好教训这无知大黄。
“再叫把你做成狗肉汤!”
大黄:“……”
“还不回答,狗头剁了,做成狗头汤!”
大黄别过脑袋,实在无言以对。
范先还想再教育几句,大黄却汪汪两声,转头跑了,他抬眼才发现,裴老贼都已经走到他身边来了。
“阿叔,你怎么来了,也不招呼一声。”
裴炎本以为,那大黄就是病秧子狗屎运的来源,还想偷偷靠近,也分得一些运气,哪知道,这大黄还不给面子,撇腿跑了。
当下也觉得尴尬万分:“都是自家人,不必招呼。”
两人进屋,在胡床上坐好。裴炎感觉,几天不见,病秧子家的气氛竟然焕然一新,连这样的值钱家具都置办上了。
胡床是魏晋南北朝以至于隋唐时期重要的坐具,也是从西域传入,所以,名字中也有个“胡”字。
这种坐具,类似于现代的罗汉床,只是没有靠背。大唐的坐具都比较低矮,人们还是以跪坐为主。
对于裴范先这样的现代穿越人士来说,这绝对是一项酷刑,坚持了几天之后,他就让小六去置办了一个胡床。
价格虽然贵一些,解放了双腿也是值得的。
两人吃了一盏茶,寒暄片刻,裴炎就说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
“范先,两京现在的缺粮情况十分严重,你可有耳闻?”
裴范先眉头一皱,似乎是领悟了。
你看,黄鼠狼来给铁公鸡拜年,绝对不会有好事。
两京缺粮的情况,历史记载说的很清楚,上次在崇教殿,李弘也提到过,但裴炎提起,却一定没安好心。
范先笑道:“确实听说了,不过,阿叔为何提起这件事?”
裴炎很淡定,直到这时,病秧子还没有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太子殿下正在向天下英才征集解决办法,侄儿见识高远,练达时务,也应该积极向殿下建言呐。”
话说到这里,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裴范先努力把持住自己,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向裴炎报仇雪恨,却没想到,这老贼_倒自己送上了门。
“阿叔实在是太抬举侄儿了,侄儿不过一介白衣,朝廷上的事情,哪有我说话的份。”
裴炎立刻劝慰道:“范先,做人绝对不可妄自菲薄,上次你不是还成功预言了倭国的丧事吗?”
“那可是满朝文武都做不到的事!”
裴炎的吹捧,让范先很吃不消,他感觉,还是裴炎吹捧的方法有问题,不能深入人心。
“阿叔,关于这件事,上次侄儿进宫也和殿下都说清楚了,侄儿能说中,那不是侄儿的功劳,是我们裴家祖先的功劳!”
祖先?
是你我共有的那一位吗?
裴炎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