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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粮食问题

    就在范先忙着坑蒙拐骗的时候,东宫里的李弘也没闲着。

    昨天明崇俨给他施针之后,心口虽然还有憋闷,但那种挥之不去的疲倦感,却减轻了许多。

    趁着状态好,一直对军事关心不够的李弘,也来到了隶属东宫的内率府视察。

    出东宫嘉福门,经过宫城内的宽阔横街,马车缓慢的行进着。

    “戴卿,裴氏一族在朝为官的,还有谁?”

    戴至德陪着他坐在车中,毕恭毕敬的。这问话,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殿下身边,裴居道不就是吗?”

    诶,这个老头子,真是死脑筋,要是能问他,我还会这样说吗!

    “除了他,裴行俭也不成,他还要操心防备突厥的事情,不能让他分心。”

    看来这确实是有要紧的事啊,戴至德紧抿着嘴唇,开始认真思考。这两位都不行的话,他忽而灵机一动。

    “启禀殿下,有的,现任起居舍人裴炎,他也是绛州闻喜人。”

    “裴炎?”

    李弘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每次上朝,都站在圣人的身边,负责记录圣人以及朝臣们在朝堂上的言行举动。

    对此人,李弘并不陌生。

    只要上朝,就可以看到他,生的清瘦,脸面倔强。不过,奇怪的是,裴炎的存在感很低。

    低到明明也是的裴氏一族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李弘想找个裴家人问问裴范先的情况,都想不起他来。

    “回宫之后就叫他过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戴至德老实应下,没有多想。

    在蔡吉祥的搀扶下,李弘下了车。

    听说身子骨不好的太子殿下,今日要到率府视察,将士们也铆足了精神,用昂扬的状态迎接他。

    初夏的天气还不甚炎热,空气中总有微风浮动,正适合李弘这样久病少出门的人。

    他端坐在高台上,极目远眺。

    真是不容易啊!

    若不是父母都不在身边,他说不定根本就无法踏足军营。

    广场上的士兵,跨马扬鞭,先是单人马术,射箭表演。继而,又是双人对打。

    他们手持长矛宝刀,一招一式都十分认真。

    看着他们矫健的身影,李弘的心情激荡万分。这个时候,裴范先的脸又在他的眼前晃了几晃。

    他要呈上的神药,究竟是什么样子,李弘实在是好奇的要命。

    啪啪!

    铿锵!

    两支长矛搭在一起,广场上,两位猛士骑在马上,正各执兵器,尽力对抗。

    他们咬紧牙关,额上,脖子上,青筋暴徒,雪白的牙齿都露出了好几颗。

    僵持了许久,终于把李弘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好家伙!

    这两位实力相当啊!

    有看头!

    李弘兴致勃勃,正想叫好,那马上一人居然身子一歪。

    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李弘猛然起身:“怎么回事!”

    “快去看看!”

    比武场上,士兵们已经凑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蔡吉祥奔过去传令。

    士兵们便按照李弘的要求,把那猛士抬到了他的眼前。

    猛士双眼微闭,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口中喃喃,脸面也苍白的要命。

    一兵士往他的脸上喷了两口水,猛士才缓过劲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咳咳……”

    “小人让殿下受惊了!”他人还没有完全恢复,第一件事就是向李弘致歉。

    李弘也凑上了前,查看他的状态。

    与远看不同,凑近之后,李弘发现,这个青年的气色很差,甚至和病中的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内率府的队长本来想依着这次的比武表演,在李弘的面前讨一个好彩头,却没成想,还没有演完,就砸了锅。

    立刻愤愤然的样子。

    “这小子大概是害了病,殿下身份尊贵,还请远离,免得受他的病气侵袭。”

    病气?

    李弘对这个词有点熟悉,好像不久之前就在哪里听到过。对了,是裴范先。

    “无妨。”

    李弘下了命令,那队长也只能退后了,时刻保持高度警戒的蔡吉祥,偶然间瞥见,队长退开的时候,还瞪了那猛士一眼。

    怎么?

    这其中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故事?

    “可是哪里难受?”李弘倾身,对猛士的状况很是关心。刚才队长已经把这人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了,这青年名叫赵安,年二十三,以武艺精湛选入了内率府。

    赵安已经被搀扶起,但却垂着头,吞吞吐吐的,不敢应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问你呢,快说啊!”蔡吉祥来到他身边,催促道。

    “诶,吉祥,他才刚刚清醒,且让他缓缓,不必着急。”

    不只是不着急,李弘还让蔡吉祥给他端了一碗酪浆。赵安如何敢喝,队长的眼神,他看得真真的。

    可是李弘的温厚,又让他很感动。

    “小人是饿的。”

    见身边围拢的人并不多,赵安才用像蚊子叫一样微小的声音答道。

    李弘猛然站起,震惊不已。

    “这怎么可能!”

    “殿下息怒!”老臣戴至德很快就察觉出,今天是要闹出乱子的,连忙把周围的兵士都遣走,带着赵安,返回了军营内。

    在屏蔽了闲人的房内,赵安才敢说实话。

    “启禀殿下,以往长安各大军营吃的,主要都是洛州粮仓调拨来的粮食。可是最近听说洛州也遭了灾,运进来的粮食日渐减少,现在又是月底了,自然青黄不接。”

    “平日里口粮不够,我们就会采些榆树皮、莲子吃。那东西虽然可以饱腹,但却不能长力气,日常简单操练还可以。今日比武,硬拼起来,就露了破绽了。”

    “都怪小人无能,扫了殿下的兴致。”

    李弘扫向戴至德:“此事当真?”

    戴至德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他虽然没回答,但李弘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实情了。

    情况怎么会危急到如此地步?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有戍卫的兵士吃不饱饭。仁厚的李弘,内心受到的极大的触动。

    “你不必担忧,吾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吉祥,一会带着他一起回宫,让他好好养病。”

    其实,赵安晕倒完全和生病无关,他这是饿的,只要能连着吃几天饱饭,也就自然康复。

    李弘要带他入宫,也只是想要保护他,不要受到上司的责骂。

    “走,我们去灶房看看!”

    内率府的规制不大,不过,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几百人,要想供应这些士兵饭食,灶房的规模也还是很大的。

    李弘来到这里,几口大锅还冒着热气,可从表面上看,不过都是些汤汤水水,连米粒都看不到。

    他拿起汤勺,舀了几下,就算是从底部往上捞,锅底的米也是少得可怜。

    内率府的兵士根本就没有现成的大米吃,他们所食用的不过是黍米,现在粮食不济,为了让士兵们都吃饱,黍米之中还加入了麸皮充数。

    “戴侍郎,士兵们的生活困窘到如此地步,你们这些做臣子的,罪责难逃!”李弘当着众人的面,就发了火。

    戴至德连忙赔罪,汗都下来了。他就知道,好事,哪能轮得到他。

    洛阳那样的好地方,谁不想去,奈何圣人娘娘就是不愿带着他,这都怪他平日工作能力太强。

    “老臣罪该万死!”

    “老臣这就上奏疏,请圣人革了我的职!”戴至德弓着身子,态度诚恳。

    作为宰辅,他没有发现这件事,当然是他的罪过,可反过来说,戴至德也是难得的刚正严谨的大臣。

    如今,这错漏既然是发生在他的眼前,虽然这一块的事情并不是他负责,可要担责的时候,他也不会含糊。

    这又是做什么,李弘给他赐了座,才安抚道:“戴卿,刚才我说话是严厉了些,但是,我也不是冲你一个人,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至德点点头,李弘的焦急,他可以理解。

    “我现在着急的是,此事如何解决?”李弘忧心忡忡的说道。

    要说这解决的办法,那可就太多了,远的,近的都有,可哪一个也不是轻易就能提出来的。

    谨慎的戴至德,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提出了最保守的办法。

    “第一步,自然是要开仓放粮。不只是军中的粮食要保证,老臣近日听闻,街市上米价腾跃,已经逼近二十文一斗黍米。”

    “而且,听说现在还在涨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开仓放粮平抑粮价。”

    这一点并不难办,李弘立刻口述了旨意,戴至德现在是中书侍郎,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正合适。

    在中书省草拟了旨意,再放到门下省复核,两厢对证,李弘圈可字,这份旨意就可以颁行下去。

    “你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显然,李弘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戴至德长叹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殿下,若想增加粮食的储量,或许会伤筋动骨,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那么容易做到,圣人娘娘也不需要每年都去东都就食了。”

    “哎,说的也是啊!”李弘亮晶晶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下来。

    方法无外乎就两个。

    一则是便利漕运,疏浚河道就需要大批的人力,如今,大唐的军人东征西讨,战事正酣,实在不适合再大兴土木。

    二则是增加收成,看似容易,其实隐忧更多。这涉及到重新丈量土地,并且按户分配。

    长安城内被各大豪门占据的田地就有许多,而他们府内的仆从,动辄成百上千。

    这些人在私人宅邸里为奴为婢,却也不会返回乡间耕种土地,如此一来,豪门并起的弊端就显而易见了。

    侵占土地,侵占人口,造成朝廷粮食收成的减少,赋税的流失。

    可想变革,哪里是这么简单的。

    不说是当今圣上,即便是他的祖父,英明神武的天可汗李世民,也照样因为百姓不能分到足够的土地发愁。

    “戴卿,我认为,我们应该向天下英才号召,收集建议,看看有没有良策。”李弘忽然想到了这个法子。

    戴至德一听就懵了。

    寻找良策,还天下英才,这事要闹大了吧。

    面对略显木呆的戴至德,李弘劝慰道:“你不必担忧,我不会把事情铺的太大的,第一步就限于崇文馆和弘文馆内。”

    “让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们建言献策,这么多的学生,总有一两个能说到点子上吧。”

    戴至德默默把这件事记下,心里却并不看好。且不说,这两个贵族学馆里的学生也是混日子的居多。

    就算是他们有良策,也不见得就有实际实行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