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那巨大幻目粉碎的霎那,数亿里外的云空之外。同样有一团椭圆形的水汽云光,被生生撕碎。
“——这一戟,才真正可算是配得上他天帝之名!这昊天,我等以往,却是有些轻视了。如此神通,若是换作我,怕是撑不得一合。也不知二十五载前,到底是谁,在南海龙墓令他铩羽而归?”
那水汽云光之前,共有四人。正是文殊、玉鼎与杨浩,后者瞑目而坐,浑身上下,金纹闪烁,透出阵阵金光。
最后一人,俊秀有如女子,一身白色道衫,赫然便是慈航。
那文殊口中赞叹了一声,眼神是渐渐意味深长。
“这些年,也亏得他,如此隐忍!”
言语间,虽微含忌惮嘲讽,却并无多少敌意。倒是旁边的慈航,却是眉头紧凝。
“昊天之强,你我早有意料。师尊那里,近来三番五次,都有提及。此人上古之时,亦曾闻名一方,才被祖师挑选为弟子之一,绝无可能是平庸之辈!在我眼里,反倒是那大阵、那睚眦,好生棘手——”
“睚眦?”
文殊的面容微微扭曲,神情变幻不定,最后一声轻叹:“这也是一个妖孽!那定神环怎么偏偏就落入这渊明之手。诸天庚灵虚空返照**,若再加上这定神环。世间灵宝,除了那巅峰时的昆仑镜,或者始祖二龙复生。我几乎便想不到,有何灵宝神通可制!混沌金仙之下,即便来得再多也是无用。而即便准圣人物,若是太初境,无论是四五位,还是七八位,乃至十余二十,都是平手——”
“唯一方法,便是以力破之!”
慈航眉头一皱,打断了文殊的言语,接着是苦涩一笑:“此番我等召集的诸多准圣,能稳稳胜过这睚眦的,只有一位。有那昊天在,怕也腾不出手来。如今之计,只能遣四五位混沌金仙牵制。此番也亏得是师弟的幻目天照之法,能提前观得那睚眦的定神环。不然我等,怕是要措手不及!”
话音顿了顿,慈航蓦地又一拂袖,召来一片云光,使整个桃山周边三千万里,俱皆现于眼里:“还有这座大阵,颇有些古怪。便是我,也有些看不太懂!可惜的是这两天,十一位混沌金仙,才到六位。若非如此,我必不容此阵布成!”
文殊却微微一笑:“师兄此言,好生古怪!几曰之前不才说过,若不任由此人布阵。以那渊明的谨慎,也未必就会全无防备,落入我等算中?再说有那人在,哪怕这位北方安天玄圣大帝的阵道,再如何精妙,又能如何?”
慈航闻言一笑,也不辩解。转首望向了一旁,一直是一言不发的玉鼎。
只见后者,正眉头紧皱,似乎在深思着什么。不由微微讶然:“师兄,可是师弟的布置,有何疏漏之处!”
玉鼎闻言猛地一醒,然后却是微微摇头:“天罗地网,无论如何推算,那人都毫无胜机!此子被吾等封印在桃山之下的可能,高达九成!至不济,也能折其羽翼!”
慈航文殊面上,刚露出了几分笑意。玉鼎的语气,便又是一转:“只是这几曰,也不知为何。玉鼎总觉有些不安,似乎有灾劫降临一般——”
不止是文殊,便连慈航眼中,也不由是面露愕然之色。紧随其后,也是陷入凝思。
玉鼎真人,乃是同门之中,除广成子、云中子之外的第一人。一身法力,已趋至混沌大罗太初金仙的巅峰之境。
而他二人,乃是人族之身。虽受原始宠爱,却入门太晚。这些年,虽也至大罗金仙境界,可修为较之几位太古时代,便已存在的年长师兄,实在差了不可以道里计。
不止这法力,无论是经验见识,还是对天地大道的认知,都是远远逊色。
哪怕其灵觉,因其先天跟脚之故,素来不甚出众。可既说出这般言语,便由不得二人不重视。
“或者是吾错觉!以区区几百万兵将,四五位混沌金仙,抗拒这许多洪荒大能,还有那数千万仙修。无论如何,都没可能有反败为胜!”
玉鼎自嘲一笑,接着面上,却又透出几分认真之色:“只是为以防万一,此番桃山之战,我会随浩儿同去!”
那文殊顿时眉心一皱:“临来之前,师尊有过交代。我等师兄弟,不得直接沾染因果——”
话音未落,便只见玉鼎身形,蓦地变化,龟形龙首。然后再身形一幻,转成一位红脸龟背的道人。
“霸下?”
慈航一声惊咦,显出几分意外之色。接着片刻之后,竟是转而一笑:“如此也好!若有师兄坐镇,此番慈航,也能更放心一些。只是请师兄谨记,不到万不得己时,绝不可出手!”
“为兄自然省得!除非是浩儿有身陨之险,否则无论情势如何,为兄都只会坐视——”
玉鼎微微颔首,神情里却透出几分踌躇之意。
——虽是心中不安之至,却也同样感觉此举,是全无必要。
也就在玉鼎三人,议论之时,距离桃山同样只有数亿里的云海之中。
一位眼现金芒的三旬女仙,正是居高临下,俯视着那桃山地界。
“好一座大阵!虽有些不通之处,却尽得幻阵之妙,不逊色于那真正的昆仑九连阵。这等人物,有些可惜了——”
旁边却是一位三旬左右,面白无须的男子,气质温文尔雅,又兼有雄浑气度。这时闻言,却摇着头道:“师姐此言,最好是只在我面前说说。近来教内诸多弟子,对此人已是恨之入骨,巴不得这渊明身死道消。若是知晓金灵师姐,是这般态度,必定是心生不满!”
“我管他们如何!”
那金灵圣母,却是直接一声冷哂,满含着不屑之意:“师尊收徒,也实在太滥,良莠不齐!这些人只想着这渊明,令妖族颜面无存,为北俱芦洲,那些所谓的至交好友,打抱不平。却又何曾想过,自己乃是截教弟子?人族之兴,对师尊而言,亦是大有益之事!”
男子神情一怔,接着一声苦笑:“师姐何用如此?人族之兴,对师祖而言,固然有益。可我截教之兴,也确实是借了部分妖族气运之故。如今已是混杂一处,再分割不得。妖族之衰,对我教而言,亦无好处!”
那金灵圣母,闻言也是面现苦涩之意,最后是微微一叹:“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这渊明,却是我极看好之人。虽与北方妖族,有血海深仇,这些年杀戮无数。可只要是与他无犯,不曾为敌,却也能和睦相处,并不歧视。我本以为,以此子之能,终有一曰能统御那北俱芦洲。使人妖之间,各得其安。却偏偏,他要来这桃山。十有九成,要半途夭折——”
“原来师姐,是这般想法!却是师弟我,会错了意——”
那中年男子面现惭色,接着是目露深思之色道:“此人确是奇才!不过也正因太过出众,不知收敛,姓格过于刚强,才惹人忌惮。若是能韬光养晦,数千载时光潜心经营,逐步蚕食,那北俱芦洲,对他而言,便是囊中之物一般!”
一声叹息后,中年男子忽又一笑:“不过我素闻这位安天玄圣大帝,手段了得,智计出众。此番能否安然脱身,那也难说。说不定,此子能再次翻转乾坤?”
金灵圣母,却直接一摇头,满脸都是疲惫之色:“如何可能?那慈航的布置,你我都清楚。脱身之机,是微乎其微。即便能安然北返,亦是羽翼尽失,根基全毁。万载之内,再难有复起之机——”
言语间,是夹含着无限叹息,满透着遗憾之意。那中年男子闻言,亦不反驳。看向那桃山方向,目光里亦是带着几分惋惜。
几乎便在同时间,在那遥远北方。同样有两个人影,正负手立于高空。
前方一人,蓝发冰眸,正是鲲鹏。眼神幽幽,直视北方。
“吾自太古之时,纵横洪荒。至今已有二十余万载,有生以来,便从未在他人手里吃亏过!”
“不意这三十年来,先有睚眦受制,十数妖圣身陨。后有极乐天诸犍之陨,当涂叛离。连续两次,都栽在一个小小太清玄仙境之手!使我妖族,尽失南瞻部洲之地!”
声音低沉,却满含着如涛怒意。使下方波潮激荡,狂风舞动,巨浪纷卷。
而那仿佛强压着暴怒的声音,犹自未绝。
“甚至到如今,想要与那人公平一战,都毫无胜算。此番即便借那人族之力牵制,亦无十足把握,恢复这南瞻部洲之北!岂不可笑?”
嘿然一声冷笑,鲲鹏蓦地回首,看向了身后。只见那以他无边妖力,凝聚而成的云海之内。竟是成千上万,无数的妖兽,隐于其内,影影绰绰。
不过此刻鲲鹏,却只注视身后一人,浑身金衣,面容清隽,那双目内,正是电芒隐生!
“羽翼仙!你可愿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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