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沉重的钢球砸在铁锈虫海之中,然后瞬间便被吞没。
同时,一口半人多高的金钟悬浮于半空轻轻的摇晃着,铛…铛…铛……
五蕴皆迷的声音仿佛涟涤一般在回荡虚空之中。
钟声下的虫球骤然之间变得有些凝迟,趁此时机,张云双手猛然一合,啪…
瞬间便有道道璀璨神圣的金光仿佛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从红色的铁锈虫海中透射而出。
在张宝仁的眼中,那无以计数的,仿佛铁锈一般的虫子,迅速的变成了带有点点红锈的铁粒。
并且彼此之间飞快的融合着,不过片刻的功夫,蠕动的虫海就变成了真正的流动着的铁海。
“金丹”这一神通的作用是改变物质形态,改变其根本性质。
简单来讲前者就是把石头变成石碗、石桌,而后者则是把石头变成金子,变成树木。
后一种能力是“金丹”神通的根本体现,是其之核心。
此能力的本质十分的高、强,甚至可以说是变态,可就是因为太高了,实际上却没有了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因为消耗实在是太大。
不过神通和人都是活的,具体的用起来,也不会那么的死板,非是要点石成金。
可以折中一下,比如将金矿变成金子,将铁矿转化为钢铁…
像这种介于两种能力之间的模糊变化,就要简单轻松许多。
根本性质越是相近,如铁矿金矿越是精纯,那变着就越是容易。
铁锈虫这种虫子痴迷钢铁,其本身也相当于一种特殊的铁离子生物,绝对是足够精纯。
虫海快速的化成了铁海,并在在蠕动间,变化、构筑、结合…
最终变成了一座仿佛浮岛一般的钢铁之台,像是祭台一样。
锈红色的,好像血迹一般的苔藓纹路遍布其上。
数十道粗壮的锁链自祭台的边缘伸出,将一个凶厉无比,似人非人的怪物锁在正中间。
四肢,腰脖都被死死的锁住。
但那怪物干枯瘦弱的身躯内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庞然力量,只是微微的扭动就让锁链绷紧,铮鸣…
就在锈色锁链哀鸣着即将被崩断之际。
其上却忽然浮现出了无数灵光流转的复杂符文,符文闪烁间从锁链连绵至整个祭台的表面。
似乎将整个祭台凝成为一个整体,为其加持了某种特别的力量,让其中的怪物怎么也挣不脱。
“嗯…”
半空中的张云闷哼了一声,脸色蜡黄无比,身体微微一晃,便软倒了下去。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显然此番动作并非是那么轻松的。
张宝仁连忙伸手扶住了他,“怎么样…”
张云颤抖的自怀中掏出了一把红色的不知名丹药,倒进嘴里,摇了摇头,含糊的说道:“没事…”
接着三人一同落在祭台之上。
“吼…”
仿佛干尸一般,浑身黑黄,看着狰狞无比的怪物朝着身前的三人疯狂嘶吼着。
忿、怨、愁、苦…种种人间恶念糅合在一起,化为了一股实质般的凶厉之气,于其身上散开。
黑红凶气在其身后构成了一尊龙袍天冠,霸道无双的王者之影。
阴邪鬼域与尊贵超然集合在一起,怪异无比同时又圆满融洽。
让人不由而心折。
刚刚站稳的张宝仁三人见此,心中猛然便是一沉,不由而皱起了眉头,“这是…阎罗?”
不过当看见‘旱魃’与王者之影的那双黑红色的,蕴含着纯粹无比的疯狂与凶厉的双眸之时。
三人便马上又恢复了淡然。
张宝仁摇头轻笑道,“只得其形不得神骨,不过样子货罢了。”
“只是不知这样子是机缘巧合下自行演化而出的,还是什么存在的手脚…”
“旱魃”背后的王者身影,正是妖鬼学派道士们演化出来的其本身的终极形态…“阎罗”。
只是它的这阎罗之影于三人看来实在是华而不实。
看着凶厉不凡,实际上却是粗糙无比,不说那些精细的构架,最为重要的阎罗之心却是不见分毫。
阎罗之心名曰:慈悲。
以慈悲之心运使极怨之体,仙胎魔体合二为一,神魔无间,如此才可当是为“阎罗”。
这是道士们的最高道果之一。
而眼前这不过只是一层皮。
三人…或者说张宝仁与温柔两人的灵光气机与祭台融合。
随着灵光注入其内,高台之上无数的符文忽然明光大盛,彼此之间似乎勾连成了一个阵法。
无形的力量猛然一震,砸在了还在不停挣扎的‘旱魃’身上。
轰然之间,‘旱魃’身后的阎罗之影就被打散,其双腿不由得微微曲下,气势一落,身上的凶厉也萎靡了一些。
祭台上的变化顺势不停。
就听噼啪…炸响,便有点点蓝色的电光自高台表面闪现,空气也在骤然之间变得干燥。
下一刻,那点点碎电连成了一片,忽然大盛,好似灵蛇。
粗壮的雷霆电光带着无比狂暴的力量与鸣叫声,于高台之上流淌着。
雷霆越过张宝仁三人,顺着根根铁索而涌向了中心的“旱魃”。
“吼…”
凄凉惨烈的嚎叫声,伴随着一股奇异的肉香,自噼里啪啦的雷鸣声中传出。
雷霆对于绝大多数妖魔鬼怪都有着极大的克制。
“旱魃”所在的祭台…也可以说电磁台的核心处的电光炙烈的仿佛小太阳一般,刺的人眼疼。
只见明光,不见其中变化,也只有那持续不断的哀嚎在向外人诉说着那不平静的故事。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之后…
高台已经通红炙热的让人站不住脚,之上的无数符文也在高压下逐渐的破碎消散。
电光一点点的弱小,消失…
随着滚滚热浪,逐渐的露出了其中那仿佛黑炭一般的干尸。
黑炭微微一动,还未有什么动作,一直悬于其头顶上空的金钟便是猛然晃动,铛…
实质般的力量席卷而下,粗壮的锁链连着其上的四肢身子一起被扭曲碎裂。
黑渣四溅…
下一刻,一道璀璨的锋芒瞬间绽放,后发而先至,若虚若实锋锐无比的飞剑于其眉心灌入。
随着一道铮鸣,那颗圆鼓鼓的看不出丝毫形态的脑袋,跌落在地上,豁成了两半…
…
天地间仿佛骤然之间一静,却是没有再斗转星移,继续翻转。
好像那本来的画面成为了现实,又好像本来就是现实,哪里有什么画面。
“呼…”
不远处的张宝仁三人皆是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软倒在虚空中,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张云感慨道:“这只‘旱魃’果然不是什么普通存在,不愧是天人道的任务。
这次算是运气好,计划没有出现什么波澜,不然真就要麻烦了…”
张宝仁闭着眼睛,表面点头应和道,“是啊…确实如此。”
心里却在有气无力的吐槽,“哪是什么运气好,分明是我累死累活下选择出的结果。”
…
早当时三人商量着确定最终如何行动的章程之时。
张宝仁就在一边不停的推算着,同时一边引导着二人朝着最后的这个结果而来。
最后的战斗看似惊险,实际上稳得一比。
要说这“旱魃”输的确实不冤。
张宝仁现如今的战斗模式,战斗逻辑,本质是一“算”字,核心则是为一个“选”字。
推算出无数种未来变化,然后从中选择出最好的,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那一个,将之化为现实。
决定未来画面有多少的共有四点,分别是本身的算力、变化的复杂程度、双方的境界、以及对于敌人,对于对方的理解。
第一点,在灵光和圆满的,大成的,这两门位属于神的神通作用下。
张宝仁的算力和以前相比得到了翻天覆地般的提升,这一点是丝毫不差的。
第二点变化,因为是多人混战,群体混战,这要比双方单打独斗所衍生的变化复杂的多。
而在境界也不占任何优势。
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最后一点,对于信息的掌控。
因为阎罗法相的缘故,张宝仁对于“旱魃”的一切信息实在是太过了解了,甚至要超过其本身。
一切变化都在掌握之中。
这“旱魃”沉睡了不知多少年,刚醒来就遭这么迎头痛击,一方有备而来,一个懵懂无知。
这对天机高手而言,简直就是摆好的肉,天大的优势。
要是这“旱魃”是另一种陌生的存在,在另一种陌生的情景中,那情况可能就要不一样了。
不过虽然有着很大优势,但那“旱魃”却也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而且张宝仁还需要不露任何破绽的将两位队友引导在正确的方向上。
表面上看来张宝仁做的不多,但实际上却没把他累死。
实在是太耗心、耗神了。
等一切结束之后,本来修为灵光最强的他,弄得比张云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为什么不明着说?
毕竟得要符合他刚成真人的实力,不然那么强怎么现在才开始天人道考核任务。
而且既然天机之道上的实力那么强,那为什么之前找地方找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这般看来,现在累着一点也能不惹怀疑。
…
…
在不知何处,不知何名的隐秘房间内,盘问还在继续着。
只是里面的人却是换了一个。
原本给人的感觉娇小、害羞而又惹人怜惜的包蕾,这时候却分外严肃的端坐在“一”的对面。
“一”则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
“你知道什么叫部落吗?”
“就是那种原始的,聚集而居彼此相互依存的村子,最早的人都是这样来的。”
“我出生在一个叫作‘羿’部落,这也是我的名字的一个来历,算是纪念吧。”
“其实说实话,当初的记忆还真不是那么美好的…”
“最早的时候我就和一切普通人一样,出生,长大,打猎,吃饭,睡觉,保护部落…然后听首领和大巫们的话。”
“一切都很平静,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应该就会和其他普通族人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因为什么意外回归了圣火。”
“但意外就出在了‘死’字上。”
“我的运气不知怎么的非常的好,无论面对什么事情总就能死里逃生,开始还被视为是祥瑞。”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长寿的巫者,乃至是新生代们都的逐渐老去、死去,而我却依然活着。”
“不只是‘长生’,还‘不老’,在我长大成人之后,时间就仿佛在我身上停滞了。”
“族人们因为恐惧或是其它什么原因,看我的眼神从崇拜…羡慕…怀疑…到意味不明,最后甚至将我当做妖邪,想要烧死我。”
“然后我的好运气又一次发作,他们的密谋被我发现了,接着我自然便是偷偷的跑开了。”
“自此之后我就对原本亲近的族人产生了一种恐惧,我害怕着他们不敢和其接触。”
“可你也是知道的…”
“在很久以前的时候,人族的生存是非常艰难的,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在那个时代生存下去。”
“我在野外躲藏了一段时间就再也撑不住了,于是便装作野人找了一个部落融入了进去。”
“因为之前的经历,我也不敢在其中待的太久,几年后我就离开了新部落,然后又找下一个地方。”
“我为自己定下一个三年的期限,哪怕再舒适,再不舍,也不能在一个地方时间超过这一界限。”
“自此便一直幸运的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就这么作为一个流浪者,在一个个部落游荡…”
“仿佛一个幽灵,盘旋在历史之上,从那个古老的年代一直随波逐流的游荡至今。”
“无数年来我经历过太多,做过所有行当,看过许多事物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
“我旁观着人族越来越强大,历史越来越丰厚。”
“城池的建立,人口的昌盛让我可以更好的隐藏其中,但…你们道士的兴起。
天庭地府,九州结界的确立,那布满整个九州的罗网却是让我又不得不更加小心的隐藏。”
“不过熟知历史的我心里隐约有所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世界迟早会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现在看来果然是猜对了…”
“一”平静的叙述完,便朝着面前的包蕾微笑道:“这就是我的故事了,当然这是减弱版的,要是完整的说来恐怕就没有个头了。”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